第569章 憔悴支離為憶君
“卻和自己的皇兒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關(guān)系,于是,她就讓人將鳳無塵給抓起來,無塵不就犯,娘娘就讓金吾衛(wèi)去追趕,無成就……”
“就從那懸崖掉落了下去,其實(shí)娘娘的目的也未必就是要將無塵與明蘭斬盡殺絕,但結(jié)果卻……成了這模樣。”蕭子惠算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描述清楚了。
“懸崖,卻是什么懸崖,在……在哪里?”蕭子焱的眼睛里,密布了紅血絲,這樣的蕭子焱,看起來,是讓人感覺到恐懼的,看到這樣的蕭子焱,她是怕極了。
“哥哥,哥哥,事情已經(jīng)過去兩個(gè)多月了,這兩個(gè)多月里,我們都在找,您安分點(diǎn)兒,但我們……都沒能找到她,她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
“不,不!”蕭子焱如何能接受這個(gè)現(xiàn)實(shí)呢,“不會的,無塵會長命百歲,不會的,真的不會啊。”
“哥哥,會……會的,一切都會的啊。”
“那懸崖呢?”
“娘娘對那事有愧于心,后來就打算為鳳無塵修筑一個(gè)通天浮屠,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哥哥。”蕭子惠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這秘密說了出來,蕭子焱聽過了后,一怔然,卻跌倒在了地上。
“不成,我要去看看。”
“哥哥,已經(jīng)很久了,你就算是去看,這深更半夜的,你能看出來什么呢?”蕭子惠一把將蕭子焱拉住了。
“不,不,不!”蕭子焱的聲音帶著哭腔,打敗了蕭子焱的不是自己的殘廢,而是蕭子惠的故事,這故事,徹徹底底的粉碎了蕭子焱的希望。
蕭子焱絕望的喊叫,蕭子惠看到這里,后悔將這故事轉(zhuǎn)述給了他聽,蕭子焱一步一步的,趴在地上,朝著外面去了。
天空的悶雷一個(gè)接著一個(gè),轟鳴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霹靂將天空給點(diǎn)燃了,耀目的白色光芒,閃爍不定,泯滅了,滋生了,詭譎了,荒誕了。
“哥哥,哥哥!哥哥!”蕭子惠看到蕭子焱到門口去了,他不能走,只能緩慢的爬,身體就好像折斷了的尺蠖一般,緩慢的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往前蠕動,那種感覺,看起來真的是讓人揪心。
“哥哥,哥哥啊。”蕭子惠肝腸寸斷的叫蕭子焱,然而蕭子焱卻早已經(jīng)忘乎所以,他在地上一寸一寸的蠕動,好不容易才從臺階上下來,眾人看到蕭子焱這模樣,都驚呆了,完全不知道蕭子焱在這雨幕里要去做什么。
“小郡主,雨傘,雨傘啊。”一老太監(jiān),惶急的將一把傘遞給了蕭子惠,蕭子惠握著雨傘,對其余人揮揮手。
“你們都不用跟過來。”
“諾。”其余人頷首。
蕭子焱的動作是緩慢的,是難堪的,是痛苦的,好不容易,蕭子焱才拖著殘廢的腿,從天井里出來了,外面,驚雷滾滾,大雨傾盆,一片冷雨,很快將蕭子惠的衣裳給潤濕了,但蕭子惠卻沒有顧慮到自己,將雨傘籠罩在蕭子焱的頭頂。
“不,不,無塵,無塵啊。”蕭子焱好像蚯蚓一般的,緩慢的朝著傾盆大雨去了。
“無塵,無塵啊。”
蕭子焱撕心裂肺的肝腸寸斷的叫鳳無塵的名字,因?yàn)槭谴T大的秋雨,所以,不一會,地面上就形成了洪流,但這都不能阻撓蕭子焱去懸崖的決心,他的身體,冰冷了,意識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渙散,但還是朝那懸崖去了。
逐漸的接近了通天浮屠,霹靂照耀之下,那通天浮屠,看起來就好像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瞰蕓蕓眾生的女神一般,那張默然的沒有悲傷與喜悅的面龐,看起來是這樣的清冷。
“無塵,無塵啊。”
“哥哥,前面危險(xiǎn)啊。”蕭子惠立即到了蕭子焱的身邊,將蕭子焱一阿寶按住了,蕭子焱對著那懸崖拼了命的叫無塵的名字,但聲音,觸碰到的僅僅是回音壁。
在峽谷里,回蕩了一片“無塵”“無塵”的聲音。
鳳無塵呢,在山谷的最下面,這個(gè)地理位置,不要說是蕭子焱的聲音了,只怕連天空的驚雷,聽起來都不怎么分明,蕭子焱嘆口氣,盯著那黑洞洞的懸崖看。
“哥哥,回去吧,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無能為力啊,哥哥。”
“無能為力?”蕭子焱狂怒。“不,不,你去找一根繩索,將我放下去,我要下去。”
“下去?”蕭子惠氣急敗壞,將孟宗竹的雨傘一把丟開了,“哥哥,下去和她同歸于盡嗎?”
“不,不。”
“哥哥,我們回去,現(xiàn)在,您不應(yīng)該這樣,您要化悲痛為力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啊,哥哥,您不要這樣了,不要這樣了啊。”蕭子惠拉著蕭子焱,蕭子焱卻一言不發(fā),淚水吧嗒吧嗒的滾落了下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誰說的呢?看到蕭子焱這崩潰后的淚水,順著那臉頰滴滴答答的滾落下來,似乎在和天空的雨水在賽跑一般,一切看到這里,蕭子惠反而是覺得好。
是的,情緒找到的突破口,就是眼淚,只有這眼淚,是釋放,釋放后,他就好了。
等蕭子焱的情緒平靜下來,后面,鳳公子卻也來了,鳳公子也沐浴在雨水里,這慘劇,鳳公子來這里,就知道了,但現(xiàn)在,看到蕭子焱和蕭子惠這模樣,卻還是勾起來鳳公子那睹物思人的悲痛。
他的淚水,何嘗不是在無聲的流淌呢?
在滂沱的大雨中,蕭子焱悲傷的昏厥了過去,蕭子惠讓鳳公子背著蕭子焱回去了,在客寓里,夜榕也過來了,看到蕭子焱這模樣,夜榕哪里有不興師動眾的。
夜榕和蕭子焱的關(guān)系,能追溯到很多很多年前,但后來,因?yàn)轼P無塵,因?yàn)榛蕶?quán)等,他們之間是成了負(fù)極的磁性,但此刻,看到蕭子焱這模樣,夜榕是以東家的態(tài)度接受了眼前人。
此刻,看到蕭子焱這模樣,他一聲不吭的去安排一切,太監(jiān)們來了,去了,醫(yī)官們來了,去了,人們都期望蕭子焱能早早的醒過來。
有人為蕭子焱沐浴更衣了,蕭子焱躺在溫暖的云榻上,卻始終都沒有蘇醒過來。
“明日里會好的,就不勞皇上您懸心了,已經(jīng)半夜了,還請您回去休息。”蕭子惠給夜榕行禮,夜榕彬彬有禮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也是,好端端的,卻將這秘密告訴他,明知道,他誰受不了的,朕總在想,他稍微康復(fù)點(diǎn)兒,朕才將這秘密和盤托出呢。”
“是我孟浪了,但紙包不住火,我總想著,哥哥是內(nèi)心強(qiáng)大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會撐得住的,但卻想不到,事情會這樣,哥哥居然完全撐不住。”蕭子惠盯著蕭子焱看。
雖然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但虬結(jié)的眉心,表示,即便是在夢境里,只怕蕭子焱也很痛苦。
“回皇上,是因?yàn)槲鍍?nèi)俱焚昏厥過去的,現(xiàn)下,微臣給他準(zhǔn)備柴胡,金珠,水燈芯,吃了后就會好起來的。”醫(yī)官打躬作揖。
“去準(zhǔn)備,務(wù)必讓他早早的醒過來,他還是我們的駙馬爺呢。”
“是。”那醫(yī)官一股風(fēng)一般的去了。
夜榕也感覺疲累,坐在旁邊的金交椅上稍微休息了休息,“朕是真的感覺困了,要是他好起來,卻里差遣人過來告訴朕,朕就去了。”夜榕踉蹌了一下,舉步到外面去了。
“皇上,您……留步。”夜榕回頭,看著i蕭子惠。
“怎么?”
“皇上,能不能……我們……借一步說話?”夜榕不知道蕭子惠要說什么,但看向蕭子惠,發(fā)現(xiàn)蕭子惠的眼睛黑漆漆的,神情楚楚可憐,料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懇求自己,頓住了腳步,指了指遠(yuǎn)處。
“我們到湖心亭去。”
“嗯。”蕭子惠叮嚀鳳公子先照料蕭子焱,自己卻亦步亦趨跟在了夜榕背后,兩人進(jìn)入了湖心亭,剛剛下過雨,湖心亭的飛檐上,有滴滴答答的水珠滾落下來,看起來一派凄冷。
那別致的翹角,好像月亮一般,蕭子看著湖面,湖面潔白的很,好像被淚水清洗過的美麗眼睛。
“究竟要說什么呢?”夜榕回目,那堪比星斗還要明亮的眼睛灼灼的落在他的面上。
“我……卻不知道究竟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了。”
“關(guān)乎令兄的?”夜榕索性打開了話匣子。“你放心就好,他的話,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朕都是站在他身邊的,朕不會傷害他,永遠(yuǎn)都不會。”夜榕道。
“卻不是因?yàn)檫@個(gè),吾皇……”蕭子惠嘆口氣。“我想要帶著哥哥離開這里,至于哥哥和您令妹的婚姻,就……就到此為止吧。”
“哦,蕭子惠!”夜榕想不到,蕭子惠有這樣無禮的要求,冷漠的盯著蕭子惠看了半晌,“你知道心疼你哥哥,難道朕就不知道心疼朕的妹妹,你們到朕的未央國來,朕從來沒有將你們看作敵人,看作對手,朕對你們是這樣的好。”
“現(xiàn)如今,你們說走就要去了,朕……不同意。”夜榕的眸色冷的好像席卷過了一片颶風(fēng)一般,他的聲音里,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友善,用那種咄咄逼人的殘酷目光,冷峻的盯著眼前人看。
“所以,你們要去了?”夜榕相信了蕭子惠的話,和蕭子惠雖然沒有怎么密切的相處過,但他相信,蕭子焱和蕭子惠的性格,是如出一轍的。
“其實(shí),哥哥現(xiàn)如今這模樣,我們又能到哪里去呢,所以,我同意你的安排,但你不是食言而肥之人,對嗎?”
“朕……”夜榕擲地有聲道:“一言九鼎。”
“那就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夜榕,但我還是求求你,莫要傷害那面具人,那人再怎么不好,但現(xiàn)在看上去還是兢兢業(yè)業(yè)的,他是在改過自新,我是能看出來的,為了讓這秘密不泄漏,皇兄殘忍的損害了他的發(fā)聲器官,所以,他是不會說話的。”
“朕知道了,朕平常心去看待就好。”夜榕盡量控制好自己,讓自己不要發(fā)飆。
“嗯,那就好,皇上早早的去休息。”他說。
夜榕離開了,他是的確沒有傷害面具人的意思,但卻刻意的去觀察這面具人了,夜榕逐漸發(fā)現(xiàn),這面具人對元嘉公主是特別好的,他也就逐漸放心讓這面具人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