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這樣聊的，兩人跪在香煙繚繞的天王殿里，一邊磕頭一邊說道：“還是菩薩保佑的結(jié)果，之前的鳳援啊，是那樣窮兇極惡的一個人，但現(xiàn)在的鳳援呢，卻搖身一變就成了我帝京的開國元勛呢，現(xiàn)下多少女孩兒都想要嫁給她呢。”

“大概，其余的女孩都沒戲了，畢竟舒眉在京中原本就是一數(shù)一數(shù)二的嘛。”另一個人格格格的笑著。

“這就是浪子回頭加抱得美人歸，都是菩薩保佑。”這一刻，她在敲擊木魚呢，因聽到這兩人如此這般的聊，不禁帶著恐懼的神情，從后殿中沖出來，站在兩人的面前，無禮的問道：“鳳援回來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從那兩人的神情看。“鳳援回來”乃是帝京里天字號的大新聞呢，她卻因為閉塞，而一切都不知道。

“鳳援回來了！”她早已古井無波的心，在這一剎那之間，有了前所未有的悸動，不成，不成，她現(xiàn)在就要下山去。

幾個香客看到她這模樣都不知道究竟這小尼姑怎么樣了，師父看到她離開的背影，卻也只能徒留一聲無奈的嘆息。

她從山上下來，是那樣的快，將軍府果然已經(jīng)修筑成了，他用力的拍門，“開門，開門，開門啊。”看門人透過門縫，因看到外面是一個尼姑模樣的人，不免沒好氣。

那看門人從門縫里將施舍的銅錢丟出來，不怎么多，就那么三五文。

“去吧，去吧，不要在將軍府門口搗亂，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化緣的話不妨到對面有錢人家門口去，我們將軍是不怎么齋僧的。”那人嘟囔一聲。

“我……”胭脂忽而紅了面——“我原是過來找……找人的。”

“找人？”那門背后的人透過門縫，終于盯著外面的尼姑掃視了一眼，但就這一眼，那人又笑了——“你找誰呢，這府上大大小小的人，我全部都認識，并不曾聽何人說，他有一個親戚是尼姑啊。”

“我……”這是胭脂想不到的，侯門深似海，她想要到這里來見一見她已經(jīng)這樣的困難了嗎？她實在是不想要和看門人聊很多啊，但這人卻如此的狐假虎威，完全沒有讓自己到屋子里去的意思。

就在胭脂失望透頂?shù)臅r間里，屋子里卻傳出來一縷淡淡的女聲——“你如何在門口攔阻人呢？究竟外面是何人，你何不讓人家進來呢？”伴隨著色溫柔和媚的語聲，她雖然是同性，但心跟著也酥了。

不禁上前一步，想要看看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樣的，往前走，她看到了，那門扉逐漸的打開，從內(nèi)中走出來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那女子懷抱里還有一個小孩呢。

小孩兒看上去兩歲多的模樣，一張笑臉粉妝玉琢，笑的那樣美麗，這顯然是母子的，但是看到那小孩兒，胭脂的心還是抽疼了一下。

血濃于水的親情，讓胭脂不可避免的斷定了這小孩兒的身份，不錯這小孩兒是她的，不錯，現(xiàn)在走出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將軍夫人舒眉了。

舒眉盯著自己大量了片刻，也感覺詫異，“這一位，你……找誰呢？”

“我……”她是有一種沖動的，將胭脂發(fā)生的事情，那事情的前因后果等等都說出來，但是在這一刻，他卻忽而就沉默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呢。

至于他們，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的美滿，那么，她大概只能去犧牲自己了。

“我大概是走錯老地方吧，夫人。”胭脂悻悻然的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舒眉看到胭脂一臉失望的神色，不禁猜想，莫非這小尼姑遇到了什么困難不成？索性將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給了胭脂。

這一刻的胭脂心亂如麻，半推半就了會兒，將那私房錢握著，離開了。

“外面是什么人呢？怎么如此的吵嚷呢？”不錯，是鳳援的聲音，他的聲音與他的人一樣，始終是俊逸的，是非凡而獨特的，伴隨著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他從屋子里出來了。

胭脂明明可以回頭的，打胭脂卻朝著萬劫不復去了，她沒有選擇回頭，他呢，看著那尼姑離開的背影，問舒眉：“你做什么呢？”

“一個小尼姑來化緣，看那模樣可憐的很，我就大發(fā)慈悲多給了幾兩銀子。”

“是你的福報。”他一邊說，一邊笑道：“好了，外面冷，如何在中庭站著呢，回去了。”鳳援與舒眉相濡以沫，那種戮力同心的婚姻，是如此的旗鼓相當，人們一日起來鳳援與舒眉的愛情，無一不感覺佳偶天成。

但唯獨鳳援知道，他的心里有座墳，葬著未亡人。

事情的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第二年，也就是鳳無塵三歲的時間。有一次，鳳援一家人去恩義寺禮佛，鳳援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胭脂，簡直難以置信，只可惜，現(xiàn)在使君有婦。

雖然胭脂還是云英未嫁的少女，但事情已截然不同了，胭脂是慈悲的女子，不想要因為自己的關(guān)系，擾亂了將軍府的平靜，再說了，事情過去了這許多年，她的心結(jié)已經(jīng)逐漸的打開了。

兩人逐漸的恢復了書信往來，他在書信上盡情的揮灑筆墨，剖白自己的內(nèi)心，告訴她自己無數(shù)次無望的掙扎，胭脂多次的勸諫，他們這才能友好的保持這一份嗎關(guān)系到去年的夏天。

七月，鳳援被蕭子睿抄家，胭脂一病不起，等胭脂病好了才知道，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現(xiàn)在，這故事的內(nèi)容被鳳將軍一字一頓全部都講述給了鳳無塵，無塵從鳳將軍的神情里，能看出來對這一份情感的戀戀不舍，以及那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的悲痛，他卻不知道究竟說什么好，只能沉默。

“你娘親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切都說完了，鳳援總結(jié)陳詞一般的說，擲地有聲的聲音，是解釋說明，何嘗不是代替胭脂給鳳無塵道歉呢？

“我不理解，我畢竟是她的女兒，她為什么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