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得失
外泄的春光已經(jīng)被衣衫掩蓋。【】但不知道為何穿著一身月白襦衫褶皺裙子的柳紅衣看起來卻是更顯媚態(tài),隱隱之中還透著那么一股子楚楚動人的小家碧玉味道,恰如小女兒家的羞怯。
秦逸回身看了一眼柳紅衣,眉頭微挑好似心中若有所思。
秦逸微微放緩腳步,待到柳紅衣與自己并肩而行時,這才撇過頭注視著柳紅衣嬌羞紅潤的俏臉,淡淡地問道:“你生前是戲子?”
柳紅衣聞言俏臉頓時一片煞白,眸中滿是驚駭?shù)乜粗匾荩挥晌⑽⒑笸肆税氩剑瑡绍|微顫卻是已經(jīng)做好了拼死反擊的準(zhǔn)備。
“他怎么知道?!莫非他以前見過我?不對啊!難道,莫非……”
柳紅衣心中坎坷無比,但是秦逸心中卻是淡然一笑。看著柳紅衣驚駭莫名的表情,秦逸已經(jīng)能夠確定自己所猜的不錯。“如此好的演技,這紅衣女子生前果然是個戲子。”
秦逸淡淡地瞥了一眼柳紅衣,那略顯冰冷的目光讓柳紅衣心中一顫,卻是不由自主的放棄了抵抗。
“他既然能一招制住我,那么我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枉然罷了。”柳紅衣心中凄苦,卻何奈勢不如人,唯有低垂著腦袋黯然地跟在了秦逸身后。嬌美的容顏在月光的映襯下,居然莫名的多了一股哀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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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兩人行了一會兒。天卻是徹底的黑了下來。這虎頭山算是真正的荒郊野外了,就算想找一處落腳的破廟都辦不到。不過好在今夜無雨,要不然秦逸就有的煩了。
秦逸前世時有過野外求生的經(jīng)驗(yàn),所以這一時倒也難不住他。他尋了一處開闊的地兒,將雜草去除,以免發(fā)生森林大火,然后四下找了些干柴,架了一個篝火。
此時雖是初春,但是連續(xù)多日晴天,這山間的枯木腐桿卻是并不難點(diǎn)著。這個時候,修道的好處就體現(xiàn)出來了。以往在野外過夜,都需要帶著一個火折子,可是那東西并不怎么好用,還不能沾著水。火星又小,還得找點(diǎn)毛球(備注:針狀的樹葉,鄉(xiāng)里見的別稱。)來引火。
秦逸吸收融合肖行風(fēng)的記憶后,雖然還不能說正式步入了煉氣化神的境界,但是靠著他被《地藏心經(jīng)》二度強(qiáng)化后的底子,煉精化氣到是并不怎么難。
“火咒!”
秦逸單手結(jié)印,雖然有些生疏,但是隨著他的清喝,還是升起了一團(tuán)火焰。肖行風(fēng)的記憶里面有先秦時代的五行術(shù)法,雖然秦逸體內(nèi)還沒有什么靈力,但是以經(jīng)脈之間流轉(zhuǎn)的功德佛光為動力,他還是輕易的使出了最低級的火咒。
隨手添了些柴火,秦逸便轉(zhuǎn)過身仔細(xì)地打量柳紅衣起來。自從秦逸道破她戲子的身份后,她便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在秦逸身邊。神色黯然,卻是不在試圖逃跑或是引誘秦逸了。
“修道之人有誓愿一說,想必你應(yīng)該聽說過。”秦逸放下柴火,抬頭眼眸微微掠過柳紅衣,然后將視線再次放在了篝火上。俘虜這種狀態(tài)可不好,秦逸并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給她一點(diǎn)希望也好。
柳紅衣聞言,眸中頓時迸發(fā)出來了異樣神采!修道之人的誓愿,她當(dāng)然是知道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的誓言能讓人相信的話,那么毫無疑問,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的誓愿,并非是開玩笑的。誓愿一旦立下了,那么就必須完成!
秦逸淡淡一笑,從包裹里面拿出一塊牛肉干,就著清水慢慢地嚼著。待手上的牛肉干吃完后,他拍拍手看著柳紅衣,道:“我既然說過事后給你一條生路,那么就一定不會食言!”
秦逸的語氣很嚴(yán)肅,莫名之間還帶著一股難以言語的威嚴(yán)之色!柳紅衣聞言,心中不由一喜,這句話雖然還達(dá)不到誓愿的地步。但是已經(jīng)帶了契約性。若是他違背的話,勢必要遭受心魔之害!
“這么說?自己沒事了?”柳紅衣臉上難掩喜色,之前秦逸以雷霆手段將那幾個孤魂野鬼打的魂飛魄散,當(dāng)真是將她嚇的個半死。然后在她準(zhǔn)備以色誘之時,有一舉道破了她前世的身份。
俗語有云:“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知道了她前世的身份,她的美人計(jì)就可謂不攻自破,柳紅衣心中悲戚無奈之下卻是一片黯然死寂。
“哼!”
既然做戲,那就要做全套,秦逸一聲冷哼,嚇的柳紅衣頓時噤若寒蟬。
棒子給了不少了,甜棗也算是預(yù)先支付了。秦逸臉色微緩,看著柳紅衣嬌美的容顏,柔聲道:“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姓柳,賤名紅衣。”柳紅衣盈盈下擺,怯怯道。那溫婉柔弱的模樣,卻是受過幾分良好的家教。
“妾身?”秦逸眉頭微皺,目光微微一瞥柳紅衣的發(fā)鬢。從這兩個字中,秦逸得出來的信息是,眼前這紅衣女子已經(jīng)嫁人,并且還是如同貨物般可以買賣相送的妾室。
這個時代,給人做妾的女子多是賤籍,皆是些苦命的女子。命是天生的,雖然有可能改,但是真正能夠逆天改命的人又有多少?
際遇,福緣,缺一不可。
思及此處,秦逸心中也不由微帶憐憫,語氣也更加柔和了。“你是含冤而死?還是眷戀人世?”
有些東西。秦逸必須要問清楚,這決定著處理完虎妖的事情后,自己該如何處理眼前這個紅衣女子。
“賤妾當(dāng)初被賣入一戶員外家當(dāng)填房,后來侯關(guān)失陷,中原各處匪盜橫行。一股匪盜殺上門來,賤妾不甘受辱,便投井自盡了。”柳紅衣臉上不由染上了一抹哀婉,美眸注視著秦逸俊逸的側(cè)臉,凄凄然傾吐道。無論有心或是無心,她確實(shí)想勾起秦逸的同情心。
她說的隱隱約約,秦逸敏感的覺察到她應(yīng)該還有些事情瞞著自己,并沒有說出來。不過秦逸到并不是很在意,一個苦命的女人而已,含冤而死也是眷戀人世。
“想必她也是怕下輩子還是這種顛沛流離受人凌辱的命,這才會一直留戀在人世,不肯去投胎吧。”秦逸此刻已經(jīng)大致猜出了眼前這紅衣女子的想法。
但凡今生苦命者,又是含冤而死者,多是畏懼投胎,而貪戀今生。他們大多心有不甘,也不敢去投胎,因?yàn)橐恍C(jī)緣巧合,他們有幸避開了六道冥河的引力,同時也逃出了鬼差的緝拿。
他們就這樣成了無依無靠的孤魂野鬼。到處飄蕩,或是害人性命,奪尸還魂,或是黯然死寂,游蕩無依,也可能因?yàn)楦>壦粒呱狭斯硐芍贰?br/>
就好比家中的靜蓮,和眼前的這個柳紅衣。
秦逸無言的沉默了。有些事情,是無力改變的。人生有貴賤之分,雖然后世一直喊著人人平等,但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diǎn)是。命是可以改的。雖然很難……
不知道為何,秦逸突然沒有了繼續(xù)問下去的意思,甚至連虎妖的事情也懶得問了。
他閉目,打坐,可是心卻靜不下來,波瀾不止。
他回想著這一世一路行來所遇見的女子,各是風(fēng)姿美態(tài),各有哀憐之處。
他想以一己之力為她們撐起一片天地!!!
但卻明白天道無常,若是如此自己怕是免不了輪回之苦!
想放下,又放不下。
想看破,卻又看不破。
秦逸雖然抑制,但是他本身還是愛美色的。他只是以極佳的控制力,一直抑制到今天。
秦逸也怕死,他想跳出輪回,超脫世外,即便不能永壽,但也可得千載逍遙!
放不下,看不破,就是魔障。談何成仙?談何永壽?
放下了,看破了,我是我?我不是我?我究竟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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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眉頭不由緊鎖起來,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但是卻撥不開那層層迷霧,看透其中的本質(zhì)。
己所欲而不可求!
這種感覺幾乎就要讓他陷入瘋狂!
清泉,叮咚。
《地藏心經(jīng)》微微發(fā)出白光,白光沐浴在了秦逸身上,如同神人降世。柳紅衣眸中盡是震撼,她匍匐在地上,滿是畏懼的望著秦逸。這股威嚴(yán)而磅礴的氣勢,卻是讓她連直起身都辦不到。
強(qiáng)制性的冷靜!
《地藏心經(jīng)》在非主導(dǎo)的情況下,強(qiáng)行將清心咒施加在了秦逸的身上。狂暴漸漸退去,迷茫也被壓制。秦逸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明悟,但卻捉摸不定!
“舍得,放下……”
秦逸起身,卻是看也不看一旁戰(zhàn)戰(zhàn)惶惶的柳紅衣,而是仰起頭望著茫茫星空,不斷地重復(fù)著一些話: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舍得?放下?”
“明悟嗎?
不對!為什么自己還是如此的迷茫?
迷茫嗎?
也不對!為何冥冥之中總感覺了悟到些什么?”
“對或者錯,其實(shí)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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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友問我,什么人道?
我也想反問你一句,你現(xiàn)在所行的,是不是人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