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常懷千歲憂
恰如最初,她剛到建安,雖人生地不熟,心氣卻高傲得很,又是天生愛玩的性子。夤緣權(quán)貴,縱情聲色時(shí),無意便惹下諸多風(fēng)月情債。
華年幾次三番勸誡,錦瑟都不以為然,等到麻煩一件一件排隊(duì)找上門來,她才發(fā)現(xiàn)難以應(yīng)付。思索之下,自以為是的找上了同樣風(fēng)流滿名的謝春山,要同他做交易。
即二人相攜游戲人間,為避免不必要的人糾纏不休,互為彼此的擋箭牌。
謝春山聽了她的提議,眉目盈盈,似乎想也沒想,直接一口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
彼時(shí)盈袖樓二樓的雅間里,錦瑟訝然他竟這么好說話,輕易便得了自己想要的允諾。她陳懇的回謝過后,就要心滿意足的轉(zhuǎn)身離開,卻驀地又被他叫住。
「錦瑟。」
錦瑟回頭,謝春山自座位上站起,神情躍躍欲試,隱隱按捺著些許激動,仿佛在等她再說些什么。
「還有什么事么?謝公子?!?br/>
看著她平靜坦然的神情,謝春山一訥,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們、你…我…曾經(jīng)、錦瑟,這么多年,你還好么?」
這般古怪且奇葩的問題,錦瑟不禁挑眉,有一瞬間,她懷疑找錯了人,又或者眼前這個(gè)人是假冒的。..
傳聞里風(fēng)姿冰冷,瓊佩珊珊,機(jī)巧若神的雅痞貴公子,怎么會是這樣笨嘴拙舌、傻里傻氣的模樣?
好在下一刻,謝春山親手打消了這個(gè)顧慮。
他垂眸,一邊扶額,一邊拿起酒盞朝她舉了舉杯,隨即一飲而盡。再看時(shí),卻是醉眼迷離,不見絲毫適才的窘迫。所有的情緒收斂凝結(jié)成一片含糊曖昧的香屑,讓人跟著生出微醺的沉淪,透著琢磨不定的危險(xiǎn)。
他銜笑:「錦瑟小姐,口說無憑,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交換一下信物?一來,做為我們同盟的證明。二來,若以后出了什么事,也可拿這個(gè)請對方幫上一幫。三來,算是給其他人一個(gè)提醒,名花有主,省下不少事…」
此舉周全在理,錦瑟稍一思忖便點(diǎn)頭同意,旋即開始打量起自己身上,考慮拿什么出來好。
謝春山輕笑一聲,復(fù)又坐下,向她做了個(gè)請的姿勢。而后一手慵懶的托腮,一手悠然的倒?jié)M兩杯酒,慢慢道。
「不需什么貴重的物品,只是對你我而言,獨(dú)一無二就好?!?br/>
錦瑟遂找出前幾日親手用藍(lán)珊瑚串成的瓔珞,謝春山含笑接過來,隨之取出一顆東海明月珠遞給她。
「如此,我們既然已是知己密友,那就不要再這么生分了,你可以喚我的名字。我呢,叫你阿錦好不好?」
之后,在同他做戲的過程里,錦瑟逐漸發(fā)現(xiàn),不論是交際還是處世,兩人簡直是同道中人。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熨帖著她的心意,就好像他們是認(rèn)識了許久的舊友一樣。于是,她逐漸地、逐漸地、徹底敞開心扉,與他談天論地,嬉笑怒罵朝堂名利爭斗,一起做生意…
他們成日里出雙入對的,旁人看來,宛如一對璧人,倒也真讓曾經(jīng)追逐不舍的男男女女歇了心思。
錦瑟一直以為,他們之間,是各得其所。
可如今細(xì)細(xì)想來,憑謝春山的本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自是游刃有余,根本不需多此一舉。
再者,謝家在諸多世家中居于前列,上趕著巴結(jié)他的人多了去。而李氏勢力盤踞隴西,在建安根基尚淺,他沒必要一定和她來往合作。
昔日種種,流水一般淌過腦里。所以,他根本就是一直在遷就、包容于她。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此刻,狹小閉塞的馬車內(nèi),錦瑟直定定看著他。她恍然醒悟,謝春山為什么總是擺出一副玩世不恭,驕矜無謂的模樣了。
他不過年長她幾歲,卻早已是謝家家主,憑一人之力獨(dú)挑大梁。談起父母時(shí),他總是云淡風(fēng)輕,說他們很早便丟下他,一同游山玩水。
他是落寞的吧,所有人,家族也好,她也好,朋友也好,陌生的求助者也好…他們都可以依仗他??伤约旱纳砗罂諢o一人,卻是無所依仗啊。
想明白這一點(diǎn)后,錦瑟不由鼻頭酸澀,啞著嗓子問他。
「謝春山,我們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
聞言,謝春山眸色一亮,語氣難掩驚喜,「你想起來了么!」
錦瑟歉然的搖一搖頭:「我不記得了,謝春山,你告訴我好不好?」
謝春山表情未變,淡淡道:「你不必記得,你只需知道,你曾救了我。阿錦,你是我的太陽?!?br/>
言畢,他掀簾,縱身跳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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