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麝煤融寶鼎
    室內(nèi)暖香沉沉,浮動的鴉青紗帳隔出一道界限。染血冷硬的地上,男子卑微如斯,奄奄一息。華美柔軟的床榻上,少女闔眼輕暝,神情薄涼難以琢磨。
    當局者迷,錦瑟依舊不能看清真相,她在腦里整理了記憶,定定的回看過幾遍,雖有覺察不對勁??善渲屑氈δ┕?jié)的關(guān)竅之處,幾番推演假想,總不能明白。
    且,倘若按照華年的意思來講,她應該幫扶站定太子。但思及慕容明月的所作所為,錦瑟無法釋然,更無法不去怨恨他。
    思忖無果,這是一場以天下為盤的棋,諸多陰謀算計,每個人身處其間,都有可能只是一粒棋子。至于真正的執(zhí)棋人、觀棋者究竟是哪一方,現(xiàn)在還不清晰,沒法斷定。
    錦瑟不得不暫時擱停那些繚亂無解的頭緒,當務之急,還是先救李氏一族。轉(zhuǎn)念想到阿爹留下來的信,言辭之間表明事出有詐,讓她稍安勿躁。
    她感到十分挫敗,卻也不會再存了死志,幾句話就被人誘使的崩潰。
    前路漫漫,還有可以償還的人,還有放不下的牽掛。
    一事未解,一事又起,驀地想起謝堂燕癡癲溫柔的字字句句。錦瑟睜眼,不顧鴛鴦還在場,徑直掀起衣袖,高高的撩至手肘。
    目之所及,皓腕纖細,卻光潔如玉,并無謝堂燕所說的豁口。錦瑟松了一口氣,她就說,那般荒唐離譜的事情,怎么會落到自己身上。
    常言道,母女連心。可她對謝堂燕,除了一腔怨毒,實在是一點多余的感覺都沒有。
    不過,觀她神態(tài),又不似在做假。所以,謝堂燕曾經(jīng)真的將女兒混入了李氏么?
    得到這個結(jié)果后,錦瑟一面為自己不是她的女兒慶幸,一面隱隱擔憂。恐怕謝堂燕現(xiàn)在之所以對她和顏悅色,容忍她的許多冒犯不敬。除卻李氏兵權(quán)這一途,心里難免也有一些對女兒的歉疚。
    倒不是怕死,而是在見識了謝堂燕的野心與狠辣后,如果一定要和她做交易,手里的籌碼自然是能多一樣就多一樣為好。
    她的找出她的弱點才行。
    錦瑟想的入神。
    另一邊,鴛鴦匍匐在地,趁勢緩了一會兒。娘親還在謝堂燕手里,他不敢忘記她的囑托。當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咬牙起身,開口有氣無力的說道。
    「小姐容稟,我自知死不足惜,做下不可饒恕的錯事。可太子殿下他,亦非好人,當初您不該救他。」
    錦瑟似是懶得看他,又似是不屑、厭棄于他,只淡淡問道。
    「喔,怎么說?!?br/>
    鴛鴦道:「小姐,殿下他曾派殺手,幾次三番的,想要殺我和娘親?!?br/>
    聞言,錦瑟漫然哼笑。
    「這難道不對么?」
    鴛鴦不解,「小姐說什么?」
    錦瑟語氣帶了幾許譏諷,冷聲道。
    「怎么,你忘記了?我可是記得當初,你和巫鴻明明得到了金銀財寶,卻貪心不足,還想拿走他的紫陽玉佩,所以、」
    等等…話音落地,她瞳仁一縮,紫陽玉佩?
    錦瑟恍然想到了什么,彼時,她為了震懾欺主的兩人,是扯謊借崔云珠之名,救下慕容明月。
    事后為了避嫌沒有多做解釋,想來慕容明月信以為然,也沒有多加追問。他眼盲,看不見她的容貌,自是不會識得她。
    只在臨別之際贈予她紫陽玉佩,說是相認的信物。
    其后,她雖失憶了,但他只是眼盲,這一切想必都還記得。
    而那時她失憶以后,赴宴崔云珠的生日宴,因為來得倉促沒帶賀禮,只得聽了謝春山的建議,先把紫陽玉佩做為禮物呈上。
    錦瑟原想著事后再拿另一件東西來換,可崔云珠卻道丟了。
    怎么可能呢?想到她一眼見到紫陽玉佩的神情,那分明就是,分明就是認得的!
    所以,崔云珠,她知道這一切…
    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誰告訴她的呢?
    看著跪地的男子表情緊張,嘴唇張和不停,還在絮絮叨叨說著話。
    錦瑟其實聽不到他究竟在說什么,大約是憂思過度,她耳際嗡鳴作響,暈脹昏昧,所幸腦里無比清醒。
    鴛鴦既能投誠王氏,巫鴻自然也能投誠崔氏。若不然,他是如何搖身一變,成了陳雪懷的呢?
    錦瑟終于把事情想出了點眉目,崔氏并不一心一意扶持晉王,這般打算,卻是做了兩手準備。
    姑姑有晉王,侄女有太子。屆時,無論登位的是哪個,都可保崔氏榮華富貴無憂。
    美人帶刺,心如蛇蝎。真是好籌謀,也真是藏的夠深!
    然而看如今的情形,恐怕她們也沒料想到吧。太子和晉王相爭,兩敗俱傷。眼見王謝得利,假若幼子登位,兩邊希望將要齊齊落空。
    崔氏不會袖手旁觀,陳氏亦不會。
    奈何,錦瑟其實壓根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的局勢到底如何。
    她前日才逃出陳府,今日又困于王府。在指認慕容明月、李氏的兵馬到來之前,謝堂燕定會看緊她,不會輕易給她逃走的機會。
    想明白這一切后,錦瑟有了主意,她不能和謝堂燕做這筆交易,她得離開這兒。
    對了,兵符,兵符還在么?
    她探上脖頸,系著的紅繩尚在,錦瑟稍稍松了一口氣,隨之撫手向下,直至又在脊胸處,摸到一塊不大不小的玉疙瘩方才定下心來。
    此刻,鴛鴦抹著淚,猶在喋喋不休。而錦瑟則不動聲色的,在心里暗暗思索著對策。好一會兒后,門外忽地響起女子溫婉關(guān)切的聲音,是謝堂燕。
    「昭陽,你醒了么?」
    男子的抽泣聲戛然而止,面上情態(tài)瞬時變得慌張無措。
    錦瑟眸光一閃,卻是從容的打了個呵欠,懶懶道:「嗯,醒了,我餓了。」
    謝堂燕滿含欣慰的回道,「是么?我正做了一些你愛的吃食呢!」說著,她端著托盤推門而入,緩緩走向床前。
    鴛鴦自覺的退到一處不顯眼的角落里,埋首跪下,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一眼就瞧見地板上的血漬,謝堂燕驚呼了一聲,旋即隨手一放托盤,急切上前,一面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一面問道。
    「怎么回事,昭陽,你哪里受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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