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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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繞是江懷閑處事淡定，看見沉玉那張臉，剛喝下的一口茶差點(diǎn)噴了出來。  白玉般的俊顏憋出一絲嫣紅，好不容易勉強(qiáng)才咽下。  “這張臉是怎么回事？你身邊的奴婢就任由你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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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他一副要對(duì)藍(lán)小玉興師問罪的模樣，面上凝著殺氣，沉玉連忙上前道：“我覺得挺好，以前見山下的嬸子也是這樣妝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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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江懷閑皺起眉，不悅道：“趕緊給我洗掉，不然你這頓晚飯便省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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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怎么所有人都拿吃的來威脅她……沉玉心里嘀咕著，卻還是乖乖上樓用清水把臉洗干凈。  師傅說這模樣給山下的人瞧見，會(huì)讓人覬覦了去。  所以她下山后，幾乎沒怎么洗臉，后來遇著吳大哥，更是易容了事。  但是美公子不知給她漂亮多少倍，應(yīng)該不必?fù)?dān)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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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著對(duì)面終于把臉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洗干凈的人，江懷閑挑眉，揶揄道：“你這相貌，倒是能入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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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沉玉眼角一抽，這話是褒是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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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擠了個(gè)笑容，她狀似欣喜道：“多謝公子夸獎(jiǎng)……公子的相貌在我看來也算順眼，不必?fù)?dān)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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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藍(lán)小玉一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晲向江懷閑，生怕他暴怒之下，會(huì)殺了沉玉。  卻見他美目一閃，不怒反笑：“會(huì)這樣對(duì)我說話的人，也只有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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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榮幸之極，”沉玉似是沒有看見藍(lán)小玉的緊張，掃向空空如也地木桌。  低問一句：“什么時(shí)候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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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來人，上菜。  ”見沉玉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紅燒豬腳流口水，江懷閑微微瞇起眼。  在這女人眼里，他的魅力居然比不上那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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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唔，好吃……”不等他開口，沉玉已經(jīng)伸手拿起豬腳，咬上了。  不愧是有錢人的飯菜。  頓頓豐盛的不得了。  跟著美公子混日子，果然比軍營好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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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就是不知。  這美公子一肚子壞水，暗地里不知計(jì)劃著什么。  說不定哪天，轉(zhuǎn)手就把她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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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到這里，沉玉看了眼豬腳，秀眉一皺。  吃人嘴短，如果他以后讓自己去做傷天害理的事，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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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她忽然停下口。  江懷閑淡淡問道：“不好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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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隨口一句問話，卻把候在門外的廚子驚得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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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很好吃。  ”沉玉歪頭一想，不吃白不吃。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shí)使出渾身解數(shù)，抵賴、推脫和裝糊涂就行。  于是，又高高興興地繼續(xù)埋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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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要說平日大家閨秀地優(yōu)雅體態(tài)，甚至還弄得滿臉醬汁。  藍(lán)小玉瞅著沉玉。  心底有些不屑。  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又如何能配得起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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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反觀一旁地江懷閑，慢條斯理地用了幾口，便放下了雙筷。  端著茶盞，唇邊噙著淡笑，靜靜地看著眨眼間變成大花臉的人。  墨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似是興味，又似在沉吟，含著些微的冷意，卻唯獨(dú)沒有厭惡和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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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藍(lán)小玉暗自一怔，默然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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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王爺對(duì)沉玉，果真與旁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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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公子，茶來了。  ”用飯后，沉玉知曉此人好茶，狗腿地特意送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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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江懷閑抬起頭，伸手接過。  不急于品嘗。  隨意放置在案上。  “正想喚你來。  我們倒是心有靈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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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鬼才跟你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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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沉玉暗自腹誹著，臉上討好地笑道：“公子不嘗一嘗？特意取來的山泉水。  茶涼了這味道就要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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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亮晶晶的烏目瞪得老大，眼巴巴地瞅著他。  江懷閑心下好笑，面上不動(dòng)聲色。  “很香，確實(shí)是難得的好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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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連忙點(diǎn)頭附和：“對(duì)，這茶叫‘輕煙’，沒想到在這樣小地鎮(zhèn)子里居然會(huì)有。  客棧的掌柜不在，我就隨意取了一些來泡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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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吧，想要什么？”看這女人東拉西扯，不知何時(shí)才提起正事，江懷閑放下茶盞，淡笑道：“你特意過來，不會(huì)是跟我談?wù)撨@新茶滴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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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問得如此直接，反倒讓沉玉不知怎樣開口了。  躊躇了片刻，她才開口：“也沒什么，小玉的賣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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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以，從今兒起，她就是你的人了。  ”江懷閑爽快地應(yīng)了，拿出一張契紙，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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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沉玉仔細(xì)地看完白紙上的黑字，抬手就把賣身契在燭火上點(diǎn)燃。  直至完全化為灰燼，她才將目光轉(zhuǎn)了過來，語含感激：“沉玉在此，多謝公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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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然把賣身契送出去，如何處置就是她的事了。  對(duì)于沉玉轉(zhuǎn)眼把契約燒毀，江懷閑毫不在乎，報(bào)以一笑：“舉手之勞，就當(dāng)作是這杯新茶的酬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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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不出公子也是大方之人……大恩不言謝，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說出來啊。  ”沉玉豪爽地大笑道，言語間倒還是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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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畢竟說出來，不等于會(huì)答應(yīng)去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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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江懷閑目視著她離開，突然“撲通”一聲，隱在屏風(fēng)后地藍(lán)小玉跪倒在地，俏臉兩行清淚落下，哽咽道：“王爺……請(qǐng)王爺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愿一生服侍王爺左右，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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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誰要趕你走了？可她的要求，本王不能不答應(yīng)。  ”寒眸一斂，他勾唇道：“你的心意本王明白，回去吧，這會(huì)她定然正在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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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擦去眼角的淚珠，藍(lán)小玉啜泣著站起身，輕聲道：“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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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縱然明白江懷閑不過隨口一言，敷衍她罷了。  藍(lán)小玉卻深信不疑，即使自欺欺人，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其它又何苦計(jì)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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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果不其然，她剛回到房間，沉玉便沖了進(jìn)來，拽著藍(lán)小玉喘氣道：“你自由了！我剛才問公子要了賣身契，也當(dāng)著他的面燒掉了。  以后，他再也不能支使你。  小玉，你高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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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高興，怎會(huì)不高興？”藍(lán)小玉扯了扯唇角，語氣冷淡。  她根本就不想離開，沉玉卻多管閑事，生生斬?cái)嗨c王爺?shù)臓拷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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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把她地神色看在眼里，原本滿臉喜色的沉玉，唇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我擅自做主，你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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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有的事……天色不早，姐姐該去歇息了。  ”藍(lán)小玉掩飾性地轉(zhuǎn)開話題，拉著她到了榻前，抬手幫沉玉褪去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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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沉玉轉(zhuǎn)身抓住她的手，皺起眉：“你不開心，瞞不住我的。  難道你喜歡上了……不行，誰都可以，就那個(gè)妖孽公子不可以！小玉，你跟著他不會(huì)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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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試問愛上一個(gè)男寵，又怎會(huì)有好結(jié)果？更何況美公子還是江懷閑的枕邊人，怎能容得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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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然沉玉已經(jīng)猜出了，藍(lán)小玉也就直接承認(rèn)道：“我是喜歡他……雖然我明白，兩人的身份懸殊，這根本只是個(gè)奢望。  但最起碼，我還能以奴婢的身份留在他身邊，服侍他，跟隨他，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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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真是傻，這樣做，他會(huì)珍惜你嗎？”沉玉嘆了口氣，惋惜道。  美公子有才有貌，又有手段，卻心甘情愿以色惑人，足見野心之大。  如此之人，又怎能托付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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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姐姐，我只想能看著他，就足夠了。  ”藍(lán)小玉捂著臉，低聲哭泣。  家中突遭劇變，而后被人救出，送進(jìn)紅蓮院。  難得遇見意中人，眼中卻絲毫沒有留下她半點(diǎn)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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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驚惶，擔(dān)憂，無措，哀傷……短短幾個(gè)月，從小在長輩地疼愛中長大地她，受盡了之前從未嘗過的苦澀。  每次想起仍在牢獄中，日夜煎熬等著被殺頭地親人，藍(lán)小玉便內(nèi)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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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不但沒有幫到他們，甚至于，還從此遺失了自己的一顆芳心。  如今更是舍棄了矜持與尊嚴(yán)，甘為奴婢，常伴于心上人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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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dāng)初若是她把那包藥投了進(jìn)去，或許丟掉了性命，卻能救下親人。  可她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猶豫了，沒有傷害王爺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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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心下一動(dòng)，藍(lán)小玉抬起頭，急切地揪住沉玉的衣袖哀求道：“姐姐，公子素來聽你的，能不能……救出我在獄中的爹娘？我以后做牛做馬，定會(huì)償還你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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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罷，她雙膝一跪，用力磕頭，口中喃喃道：“我求你，姐姐，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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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沉玉嚇得跳開一步，伸手要扶起她：“小玉，你先起來，有事我們慢慢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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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藍(lán)小玉硬是不愿起來，她無奈道：“公子憑什么會(huì)聽我的？你爹娘的事他一定知曉，但救他們，對(duì)公子來說有什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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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怔忪著，茫然地望了過來：“……姐姐是說，公子早就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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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王爺不但從未提起，甚至沒有絲毫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原來，在王爺心目中，她藍(lán)小玉也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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