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又是壯丁
破了詠城,芮國大軍勢如破竹。詠城的守兵死傷過萬,又群龍無首,不到三日,霍青與赤英便不費一兵一卒,攻下了樊城。不足十日,已將烏城歸于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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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懷閑下令不得驚擾錦國百姓,是以擒住官差和府尹,查明其相關(guān)罪證,就地正法。多數(shù)官員搜刮民脂民膏不知多少,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如此一來,百姓無不拍掌叫好,對芮國大軍的侵占,反抗之意減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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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詠城,芮國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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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前面的,過來!”叫住幾步外急急想溜走的人,校尉不悅地問道:“叫什么名字?隊正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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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的阿玉,隊正是肖大人。”那人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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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校尉皺皺眉,大營里姓肖的人何其多,只有一個姓氏如何明白。正要細問,又想到長史為增加軍隊的人數(shù),剛剛在芮國偏遠的山村招攬了一批年輕男子。大多目不識丁,問了也是多余,擺手就讓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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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暗暗松了口氣,急急溜到營外的小樹林,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去。見四下無人,這才抬手拂開額上的劉海,露出一雙明亮靈動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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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下意識地摸摸腰側(cè)的錢袋,小金庫少了大半,沉玉耷拉著腦袋,一臉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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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芮國大舉攻城后,她與胡梓、吳漢鐘等人走散了。想著芮國大軍定會乘勢直奔樊城等地,沉玉便反其道而行,出城北上。不料才在半途,被芮國的士兵當作逃掉的壯丁抓了回去。于是,她從錦國的士兵,又變成芮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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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掌心一痛,這里可不比錦國大營,每日五更天就要起來操練。沉玉光拿著又沉又重的刀劍已經(jīng)很吃力,還要練習足足一個時辰。雖然她以前在山上也做些粗活,手板比較粗,不像平常女兒家那般幼嫩。可不到兩日,她依舊滿手的水泡,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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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想偷懶,可惜隊正手里有花名冊,天天點名。遲到之人,需多練兩個時辰,若是未到,不知要如何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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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不敢想,更不敢試,只能硬著頭皮地早起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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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曾忍痛將小金庫獻上,誰知隊正銀兩是收下了,但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照舊操練的操練,該五更起還是五更起。沉玉瞅著慢慢扁下去的小金庫,咬咬牙不再做這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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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快幫忙打水!”剛聽到腳步聲,她正想溜掉,那人便發(fā)現(xiàn)了她。水桶往溪邊一放,橫了她一眼:“打十桶水,立刻送到大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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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完,聳聳肩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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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兵常欺負新來的壯丁,沉玉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皺著臉認命地打了水,東倒西歪地回到了大帳,桶里的水剩下一半還不到。看著那幾乎與她同樣高的大水缸,她郁悶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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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把水桶往邊上一扔,沉玉向來不是乖巧聽話的人,捏捏胳膊就往帳子后面溜了。見著一伙人圍坐在一處,奇怪地湊了過去:“這位大哥,你們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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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轉(zhuǎn)過頭,上下打量著沉玉,似乎有些滿意,才開口答道:“聽說有位大人帳下缺了個侍從,做些粗活,子將便挑了我們十多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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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元大人?”沉玉盤算著做侍從可比操練舒服得多了,便也坐到了這人旁邊。“那要如何,才能被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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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嗤笑一聲,擺擺手道:“看你身上沒幾兩肉,又瘦又矮,能做得了什么。一邊涼快去,別來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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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不管這些,繼續(xù)蹲在原地。反正就試試,橫豎選不上自己也沒損失。可剛剛提起的元大人過了來的時候,她愣住了。那張圓臉,大大的眼睛,不就是子何公子身邊的小侍童。難道遇上了貴人,當起“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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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正納悶著,就聽見小元清清喉嚨,稚嫩的臉上滿是肅然。“做這侍從,第一要多做事少說話,第二是嘴巴要緊,第三是未經(jīng)允許,不得進入帳內(nèi),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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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大人。”眾人矮著身,恭敬地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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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略略點頭,脆生生地喝道:“一個個站好,都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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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撇撇嘴,這怎么好像在選牲口似的?雖然心里不樂意了,可不想再回去給人支使,她還是乖乖地抬頭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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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元一邊走著,一邊查看,嘴巴不停:“眼睛小,下巴尖,一看就是個色胚,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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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胡須滿面,不修邊幅,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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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嘴里怎么一股味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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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衣服上酸臭得不行,幾天沒洗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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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挑挑揀揀,不滿意地都要退后一步,這會只剩下三四個人并排站著,其中包括了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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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士兵身上有汗臭,幾天沒漱口是常有的事。這行軍路上,平常的小兵哪來這么多功夫收拾自己。想著他這般挑剔,怕是一時半會挑不出個人來了。誰知他大眼一掃,居然湊到沉玉的跟前。她嚇得退了半步,小元皺皺眉,瞪了一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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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把雙手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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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手心手背都仔細看完,顯然瞥見了那些水泡。他眨眨眼,對身后的人說道:“就他吧,讓其他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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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選上,沉玉高興之余,有些擔心這人會不會認出自己。易容的臉只要不碰水,不用力擦的話,就不會掉。她對吳大哥的手藝還是相當有信心,于是,低著頭跟上小元,心里快要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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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終于不用五更天起來,不必再去操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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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前頭的小元突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看你不適合舞刀弄槍,才挑上了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如果沒想盡心做,那么現(xiàn)在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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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一驚,滿臉感激涕零,一手還輕輕擦著眼角道:“阿玉來世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元大人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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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過這輩子讓她當牛馬是不可能的,下輩子自己管不著,隨便說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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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元也沒細究這一兩個字詞,領(lǐng)著沉玉便直奔某處帳子。把她丟在帳外,大步踏入。“主子,侍從已經(jīng)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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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懷閑不過抬頭隱約瞥了眼外頭的人影,便垂首繼續(xù)專注在剛收到的密函上。小元知他已是同意,悄聲退了出去,吩咐道:“你就睡到我?guī)ぷ永铮饺帐虑椴欢啵褪菐臀掖虼蛳率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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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點頭應(yīng)了,隨他到了后頭的小帳。角落有張床榻,又暖又軟,比營內(nèi)的硬床鋪不知好上多少。不由摸了又摸,眼睛發(f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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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元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亦是忍俊不禁。想也知是窮人家的孩子,看著這樣普通的軟榻竟如此稀罕,倒覺得自己選對了人。畢竟懂得知足的,品性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不用怕它跑了,晚上還得回來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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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面上一紅,沉玉尷尬地站起身,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都讓這小童見著了,夠丟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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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辰差不多了,跟我來!”小元瞅見她臉上的紅暈,知她面薄,倒也沒有繼續(xù)調(diào)侃,招手就叫沉玉和他一起去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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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然,沉玉只是拿著扇子在邊上看著。清洗、舀水、放藥,都是小元一人親手做的。她也知道給自家主子喝下去的東西,豈會讓自己這等粗人來做,亦樂得輕松。離得遠遠的,在小爐上點了火,用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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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把藥罐小心放在爐上,小元專心盯著火候,隨口問道:“阿玉是哪里人,怎么來參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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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玉支吾著怕他聽出端倪,含糊道:“小的正要去投靠親戚,半路被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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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一怔,想到近日外頭送來的壯丁,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元帥向來不會虧待帳內(nèi)的士兵,在軍中也不愁餓肚子,不是比你投靠遠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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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胡亂地點了下頭,沉玉又聽見他問起:“看你的手,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也是小戶人家,怎么會跑老遠投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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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爹娘早逝,以前也是寄住在別人家。如今年紀大了,不好再留下,只得出來闖闖……”沉玉這半真半假的話,倒是讓小元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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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笑笑道:“沒事,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就好。以后若立了小功,興許能得個一官半職,衣錦還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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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敢,不敢。”搖搖頭,她才不想當官,做貪官得擔心隨時被綠林好漢行刺,做清官就得小心得罪人,丟了性命,倒不如做小人物無事一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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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小元還要勸說,沉玉怕露了餡,剛好聞到罐里的藥味,連忙轉(zhuǎn)開了話題:“咦?這里面怎么會有千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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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沉玉換地方混了,給點支持呢!~~O(∩_∩)O哈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