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李侯爺,造反嗎?
且不說如今的平南軍深藏在西南大山以及吐蕃邊界,無處找尋,就算李信能找得到他們,這些人在五年之后是否還有戰(zhàn)力,都是未知之?dāng)?shù)。
更重要的是,當(dāng)初平南軍從鼎盛時期被李信親手打成了殘廢,平南侯李慎夫婦在京城雙雙殞命,雖然不是李信親手所殺,但是確實是因他而死,如今李朔對他是何種態(tài)度,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因此,就算西南這邊出了困難,李信也從未有過尋求平南軍幫助的念頭。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決西南的問題。
說實在的,靖安侯府原本在京城各大將門之中,根基就比較淺薄,種家有云州軍,葉家有鎮(zhèn)北軍,就連將門都算不上的后族葉家,也掌握了京城里的千牛衛(wèi)還有半個羽林衛(wèi)。
而李信,雖然在羽林衛(wèi)和禁軍里都待過,但是為了避嫌,他并沒有去打禁軍或者禁衛(wèi)的注意,五年前他有機會把錦城的平南軍收為己用,最后也放手給了李朔。
這五年時間里,他聽了葉晟的話,基本處于一種很老實的狀態(tài),明面上把大部分權(quán)力全都交了出去,甚至連羽林衛(wèi)那邊,他都沒有怎么留人了。
現(xiàn)在西南被朝廷十萬大軍圍困,李信能夠動用的力量其實不多,算上靖安侯府的家將,還有他這些年埋在暗處的人手,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人,這個數(shù)量在過萬人的大戰(zhàn)中,決定不了什么。
李信正騎在馬上跟沐英說著話,抬眼一看,沐家已經(jīng)就在眼前,他還沒有下馬,就看到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人家,正在沐家的家門口等著自己。
正是沐家的前任家主沐青。
李信連忙下馬,摘下臉上的黑巾,對著沐青拱手抱拳:“沐叔這幾年,身子可還安好?”
沐英一大早出去“接”李信進(jìn)城,身為父親的沐青不太放心,便親自等在門口,此時見李信本人到了,他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侯爺親自來了。”
“不得不來。”
李信嘆了口氣。
“我若是不來,漢州城最多半年就會破城,到時候且不說沐叔與沐兄會出事,就是我自己,在朝中也會進(jìn)退維谷。”
李信對著沐青笑了笑。
“幫沐家,便是幫自己,這一點小侄還是分的清楚的。”
沐青一邊讓開身子,把李信往家里請,一邊開口問道:“侯爺有退敵之計?”
“有一些想法,不過具體要怎么做,還要跟沐兄一起仔細(xì)商量之后才成。”
說話的功夫,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進(jìn)了沐家,沐青把李信還有沐英帶到了沐家的正堂,奉茶之后屏退了下人,沐青是長輩,坐在主位上,他敬了李信一杯茶水之后,緩緩嘆了口氣。
“五年前,侯爺說我們這些南蜀遺民,今后會有一個正大光明的大晉身份,咱們這些亡國之人吃了三十多年苦,聽到這種話自然開心,因此當(dāng)年哪怕大家都已經(jīng)是地里的農(nóng)夫,山里的獵戶,都還是拿起了鋤頭獵叉,勉強拼湊出了五萬人,與侯爺同進(jìn)同退。”
說完,沐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信。
“哪知道,才短短五年時間,這大晉的身份便不好用了,姬家的皇帝還是看我們礙眼,不惜派十多萬兵馬,也要除掉我等。”
提起這件事,的確是當(dāng)今天子的不是。
五年前征西的時候,原本并不會特別順利,那時候是李信做了個中間人,讓太康天子跟這些南蜀遺民達(dá)成了協(xié)議,雙方約定平南軍覆滅之后,漢州城一地歸南蜀遺民自治,同時給這些南蜀遺民一個大晉子民的身份,不再提故國舊事。
那是太康三年的事情,到現(xiàn)在也才五年時間,朝廷便翻臉不認(rèn)賬了。
李信坐在沐青旁邊,深深地嘆了口氣:“沐叔是自己人,那我說話也就不遮掩了。”
他低頭喝了口茶,苦笑道:“當(dāng)今的天子,胸襟或許不如其父,但是原也不會狹窄到這個地步,不可能五年前說話的話,說不認(rèn)就不認(rèn)了,如今朝廷的軍隊突然圍了漢州城,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已經(jīng)覆滅了四十年的南蜀國。”
說到這里,李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沉聲道:“而是因為我。”
“沐家,或者說漢州軍,與我這個朝廷的大臣走的太近了,近到了皇帝不放心的地步,以至于才會出現(xiàn)今日之事。”
“說道理,還是李信拖累了漢州城,不然朝廷或許會對漢州城有所防備,但是絕不會這樣妄動刀兵。”
沐青與自己的兒子對視了一眼。
最終,這個花甲老人抬頭看著李信。
“大晉朝廷里的彎彎繞繞,我們這些局外人看不分明,今日李侯爺既然親自到了漢州城,那么沐家就已經(jīng)與侯爺同生同死了,沐英跟你算是兄弟,有些話他不好開口,我這個老頭子,便替他開這個口。”
李信面色肅然。
“沐叔直說就是。”
沐青低頭抿了口茶,然后再次抬頭看著李信。
“李侯爺,接下來,你要怎么辦?”
這個老人家一臉凝重。
“這些年你做的事情,老夫從方方面面都了解了不少,當(dāng)年奪嫡的時候,沐英也在京城,其中的許多事情他都跟我說了,大晉如今的這個太康天子,可以說是你一手捧上帝位的。”
“他當(dāng)上了皇帝之后,帝位不穩(wěn),也是你把控了禁軍,幫他坐穩(wěn)了位置。”
“五年前,你更是替他掃平了盤踞西南三十年的平南軍。”
“可是現(xiàn)在,他就這樣毫不掩飾的對你下手了。”
“就連我這個外人,此時也替你覺著齒冷。”
說到這里,沐青直勾勾的看著李信。
“李侯爺,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辦,是繼續(xù)給他們姬家做臣子,還是另起門戶,自己做一番事業(yè)?”
沐青的這番話聽起來一大段,但是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
李侯爺,造反嗎?
這個問題,李信自己也是考慮過的,所以他回答的很快。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沐叔,我的家人還在京城里。”
“你夫人是姬家的公主,至于孩子也有姬家的血脈,你要是跟姬家翻臉,便索性不要了就是。”
沐青聲音沉重。
“反正侯爺你才二十多歲,想要生多少個孩子,都不是問題。”
能說出這番話,并不代表沐青這個人有多么壞,或者說有多么不擇手段,而是每一個時代的價值觀不同,在這個時代,在沐青這種土生土長的土著看來,那就是大丈夫何患無妻,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所以在他眼里,這些東西固然重要,但是并不是不能割舍,事實上歷史上的許多大人物,都是這種心思。
李信緩緩搖頭。
“且把我妻小放在一邊不提,就算此時我愿意造反,咱們也不可能是朝廷的對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