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鈞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兒應(yīng)該還是要給妻子女兒說明白,這件事情他本欲一輩子壓在心底,可是看著現(xiàn)在這形式若是不說,怕妻子兒女會多想。
他向來是個不怎么受約束的人,跟京城中別的男子都有些不太一樣,別人家的女人和孩子向來是做不了主的,可是秦鈞卻不認為,認為一家人誰說的有道理就聽誰的,而且也不會有事隱瞞家里人。
“這事兒還得從十年前說起。”秦鈞好像在回憶著很遙遠的事情,“當年我跟跟著父親一同去江南暗查賑災(zāi)貪污的事情,本來這事兒是領(lǐng)了密旨,哪知道走漏了風(fēng)聲,當時的知府糾集了一群殺手想奪取我們手里的證據(jù)。”
“我為了讓父親脫身便孤身帶著證據(jù)去引開殺手,可是沒想到那些殺手根本沒來追殺我搶證據(jù),反而轉(zhuǎn)向去尋父親,我當時知道后想去營救父親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不過那個時候秦釗要去臨縣上任陰差陽錯的竟然救了父親,只是那一次意外他身體受了損害,從此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事情不復(fù)雜,就是老侯爺覺得這事兒虧欠了兒子所以在這個家盡量就由著他了,雖然還是一直不待見吳氏,可因為這個兒子,老侯爺就算在抹不開也只能當做養(yǎng)了一尊菩薩。
“可是這事兒又不是咱的錯,公公不能為了安撫二房就刻意對大房趕盡殺絕啊?而且難道你就不是公公的孩子嗎?”周氏聽完其實還是有點委屈的,不單單是為自己的兩個孩子,當然跟心疼自己丈夫,他小小年紀失去了自己母親,這會兒還因為這些事兒連唯一的父親還這樣。
多愁善感是女人天職,這么兩句話,周氏的心呀簡直都糾成一團了。
秦熙心寬自然不可能像周氏這樣想,她記得上一世秦釗最后可跟現(xiàn)在的皇后打得火熱,雖然表面上并沒有什么,可是私底下她可是撞見了兩次,當初她沒想那么多啊,這一回她想了一下。
這皇后年紀輕輕跟皇帝肯定是得不到什么安慰,可這秦釗夠年輕啊,而且秦家的男子個個都還算相貌端正,皇后喜歡不奇怪,可是純喜歡這事兒秦熙還是不信哇,不是她多不單純而是連王氏都耐不住寂寞,那皇后估計也是同一類型的人。
既然這樣那秦釗身體不行這會兒事兒會不會有貓膩呢?
“熙兒,你想什么呢?這都走神了。”周氏這會兒才注意到自己女兒像是原地打坐了一樣。
“爹爹,二叔的身體受損,是你親眼所見嗎?”秦熙問。
秦鈞倒是沒想到自己女兒這樣問,愣了一下,好像他趕到的時候秦釗已經(jīng)清醒了,那個時候他剛得知自己身體的事情,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誰也不見。
“倒是沒有,不過當時為你二叔診治的人可是太醫(yī)院赫赫有名的太醫(yī),這應(yīng)該錯不了。”
太醫(yī)?秦熙覺得就是因為去的是太醫(yī)才更有問題啊,“二叔當時是去上任,哪里來的太醫(yī)?”
秦鈞見女兒問得認真,躊躇了一下,眼神飄忽了一下,道:“當初皇后因為身體原因在行宮靜養(yǎng),那地兒離出事的地方比較近,皇后因為和你母親的關(guān)系,以為出事的我,所以便派了太醫(yī)過來。”
“哦……”秦熙點點頭,看了父親一眼,她覺得這事兒父親有所隱瞞吧。
只是她又看了一眼母親,瞬間腦補了好多天馬行空的事情,那看秦鈞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可是又注意到自己母親在一旁,好多話不敢問。
秦熙這眼神看得秦鈞有些難受,他承認這事兒確實有一點隱瞞,可這丫頭就跟火眼金睛一樣,連周氏都沒聽出異樣,反倒是她瞬間發(fā)現(xiàn)了。
秦鈞以前覺得女兒太招搖,有時候不太用腦子,這會兒突然覺得這不帶腦子也挺好,好像太精明了不行。
“咳,熙兒這般看著爹爹干什么?”
秦熙半瞇了一下眼睛道:“沒事兒,熙兒有些困了,想先去休息了。”
其實她是有些退縮了,這個家她最依賴父親母親了,她可真不想聽到自己接受不了的消息。
皇后那人秦熙是有些了解的,她并不算很好相處的人,而且待人不算熱情,能知道自己父親手上立即派人去救治,這實在不像她的作為。
要知道有一次狩獵,一個公主受了傷,皇上派人來叫太醫(yī),那會兒皇后可是硬讓太醫(yī)為自己請完平安脈才放太醫(yī)離開。
若說她和自己父親一點關(guān)系沒有,秦熙不信,可是說是因為自己母親和周家的原因,秦熙更不信,她注意到剛才父親明顯眼神飄了一下,證明他說謊了。
“熙兒開始不還嚷著餓嗎?娘親讓人上了晚膳,你先吃點再回房吧。”
今天這事兒鬧得很不開心,大家都沒顧得上吃點東西,大人還好,幾個孩子可是受了大罪,受了委屈不說,連飯都顧不上吃。
秦熙這會兒哪里還餓啊,她心里堵得很,秦鈞可是她最敬重的父親啊,她不希望這個美好的映像破滅。
“娘親,熙兒不餓,想休息了。”
“那先讓熙兒去休息吧。”秦鈞阻止了周氏繼續(xù)叨叨的,讓秦熙先回房了。
秦鈞覺得這事兒他得先跟妻子坦白,當年那事兒他沒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煩惱,不過剛才他可是注意到了女兒的表情,若這事兒被她沒頭沒腦的問周氏,到時候自己就算想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秦熙向自己父母福身告退之后便帶著綠竹離開了。
綠竹一直擔(dān)心著自己的小主子,一見主子出來后就立即跟上去道:“小姐,這會兒廚房還溫著粥,奴婢為主子備一盅吧。”
秦熙擺擺手道:“不用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我想靜靜。”
譴退了綠竹,秦熙在自己院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門進去了。
屋里只有微弱的燭火,她一進去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屋頂竟然有個大窟窿,她抬頭仰望了好一會兒看到月光傾斜下來,照亮了本不算亮堂的屋子,她納悶了,誰這么無聊掀她的屋頂?
“你回來了?”穆城從屏風(fēng)后慢步踱出來,站到秦熙跟前,一臉坦坦蕩蕩,絲毫沒有闖了姑娘閨房的小心翼翼。
秦熙眨巴了幾下眼睛,看清楚他的長相,才沒能尖叫,甚至都沒沒退后一步,就那么定定的看著穆城。
“王爺心情很好嘛,不過這賞月的地方是不是選錯了?”
穆城見她的樣子笑了笑,知道她對于這事兒不高興了,幸虧她帶著上一世的記憶,知道欠著自己,所以這會兒倒能忍,若不然她肯定就把自己轟出去了。
秦熙氣結(jié),這人怎么這樣啊,闖了別人閨房怎么還這副態(tài)度,明明她記得穆城在她心中根本不是這副樣子啊,這會兒怎么變得有些不要臉了呢?
“給你,還沒吃晚飯吧。”穆城其實過來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還好,順便在來的時候去了一趟醉風(fēng)樓,帶了兩個烤豬蹄,他記得以前秦熙最愛吃這個。
醉風(fēng)樓的烤豬蹄是京城的一大特色,每天都限量,就算皇宮里的主子要吃都得排隊,可想而知這緊俏的東西有多受歡迎。
秦熙比較好吃,本就沒吃東西,這烤豬蹄還溫?zé)徇@一拿出來就散發(fā)出一股獨特的香味,立即把肚子里的饞蟲勾出來了,不過她本想義正言辭的拒絕,畢竟這地兒不對,她獨有的女兒家的矜持還是要有的。
不過肚子可沒腦子那么好使,見著好定西就自顧自的叫了起來,她為了掩飾尷尬,趕緊轉(zhuǎn)開了頭。
穆城看她還有些別扭,繞過去把豬蹄放她手里說:“先吃吧,別餓著。”
秦熙握著手里暖暖的東西糾結(jié)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張嘴咬了一口,這一下不得了,她根本拒絕不了這味道,退坐在床邊低著頭認認真真的啃起來。
穆城其實很少看到秦熙吃東西,因為以前每次都是匆匆一面,更后來連見一面都是奢侈了。
所以這一次他能有機會看到她吃東西,他看得格外認真,他與秦熙第一次見面,他大概都快忘記了,可是從此他忘不掉那張臉,他當時覺得自己快死了,迷蒙間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女孩兒蹲坐在自己跟前,忘情的啃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他那個時候覺得那東西一定是天下最美的美味,她才能吃得那樣忘我。
大概是感覺到身旁的人醒了,秦熙握著豬蹄想扔掉又舍不得,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扔掉了手里的美味,道:“你醒了,我攙著你能走嗎?我一個人拉不動你。”
兩個豬蹄秦熙愣是一點沒剩,吃得十分滿足,而且特別不雅的打了個嗝,抬頭看到穆城一直盯著自己,忙低下了頭。
她現(xiàn)在終于知道自己上一世沒選擇穆城了,她記得上一世穆遠討好自己的時候都是脂粉珠釵,什么時候送過豬蹄啊,還是大半夜的。
不過經(jīng)歷過了紅塵中虛妄的執(zhí)著和鏡花水月的過眼云煙,才知道這脂粉珠釵算什么啊,真正對你好的人不會去尋這些縹緲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希望你吃的好,過的好。
“吃飽了嗎?把骨頭包起來吧,本王帶出去,這香味重的東西容易惹那夜貓,會影響你休息。”穆城這樣說著起身過來,一點不嫌棄的彎腰把秦熙吃剩下的骨頭一塊一塊的全包起來。
“誒……”秦熙見他這樣忙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袖。
“怎么了?還沒吃飽?”穆城問。
“不是,不是……王爺您這半夜來就為了給我送這個?”
穆城點頭,“嗯”。
這話秦熙接不上來,躊躇著也不放開。
穆城忽然轉(zhuǎn)身伸手把她嘴角的的油漬擦了擦,說:“你以后喜歡什么跟我說,我?guī)湍隳脕恚脝幔俊?br />
“王爺……”秦熙腦子有蒙,她知道穆城喜歡自己,可上一世明明沒這么急躁啊。
“以后叫我城哥哥就是了,叫王爺生疏了,阿熙。”穆城笑的很溫和,揉揉她額前的細發(fā),才飛身上了屋頂。
秦熙看著離開的人,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云關(guān)一見自己主子,簡直跟見了救星一樣,抱著穆城“哇”一聲哭了起來“主子,云關(guān)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穆城見他一身灰撲撲的,嫌棄的推開他道:“你做什么,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
被推開的云關(guān),眼淚都還來不及擦又趕緊去追自己主子了。
云關(guān)一邊追一邊覺得想哭,主子明明說來醉風(fēng)樓取兩個豬蹄,他以為是光明正大的去取,哪知道是揭別人房頂?shù)耐撸稻退懔耍脐P(guān)拿出來來的時候還以為主子會來接應(yīng)自己,可是沒想到主子只接走了豬蹄,而他卻被幾條惡狗追了好幾條街,這會兒才剛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