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熙尖叫一聲,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那種被驚慌束縛著的憋悶感讓她無從適應,急切的想要逃離。
綠竹聽到叫聲,趕緊掌燈推門進來,關切的問道:“小姐,怎得了?可是做噩夢了。” 她趕緊走到秦熙身邊想給自家小姐一點安全感。
小姐?秦熙有些疑惑,綠竹前兩日不是被秦瀾的人活活打死在自己跟前了嗎?怎么又活過來了嗎?她還來不及探究,便一把抱住了綠竹,喃喃道:“綠竹你還活著?太好了。”說著秦熙眼淚就落了下來。
那種身邊人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覺太難受了,她急切的想抓住一絲希望,所以當聽到綠竹聲音想也沒想就緊緊抱住不敢撒手。
綠竹不明白秦熙的意思,只當是她做了噩夢,小聲道:“小姐莫怕,奴婢就守在外間,奴婢會好好保護小姐的。”綠竹跟秦熙年歲相當,因為從小被賣進了府邸做丫頭,行事說話略老成了一些。
秦熙聽到綠竹的聲音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是一時又說不出來怪在哪里,只是緊緊抱住她的手沒撒開。
好半響她適應了屋里的亮光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能看清楚了,只是她眼珠不都被挖了嗎?怎么突然又看的見了?
綠竹見秦熙一直沒動,輕輕拍了她一下問:“小姐還睡覺嗎?若是睡不著奴婢陪您聊會兒天吧?”她知道秦熙十分膽小,以前在大房院子里的時候一旦做了噩夢之后就怎么都不肯再睡覺了。
“綠竹……”秦熙不光看的見了,而且還發(fā)現(xiàn)眼前的場景似乎帶著幾分熟悉,雖然還是破舊了一些,不過很明顯不是臨死前呆的那個院子,因為這里一直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兒,而那里是充斥著刺鼻的腐臭味。
所以她有些不敢確定的叫了一聲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人的名字。
綠竹看出了秦熙呆滯,忙道:“小姐奴婢在,不怕了不怕了。”
“咱們這是再哪兒?”秦熙吶吶的開口詢問。
綠竹一頓,想起前兒夜里秦熙在祠堂被嚇得差點瘋掉的場景,忍不住帶著哭腔安慰道:“祠堂那事兒肯定是有人故意嚇小姐,你莫要怕,奴婢以后都不會離開小姐半步,會一直好好護著小姐的。”
秦熙聽到哭聲回過神來,這才細細打量眼前的人,原來不止眼前的場景熟悉,眼前的綠竹此時也才十四五的模樣,還未經(jīng)歷過生死,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這樣看了好一會兒,連哭泣的人都忍不住止住了眼淚,秦熙突然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奇的事情,顧不得套上鞋襪直接就奔下了床,然后把燭臺端著放在銅鏡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鏡中的人。
雖然燭火微弱,可是卻也能很清晰的看到鏡中人稚氣的臉。
秦熙驚訝的伸手揉揉自己的臉頰,又掐掐自己的耳朵,感覺有些疼痛才停了手。
如此好一會兒,她算是明白了,自己這是重生回到了小時候啊。
見這屋里的擺設和剛才綠竹的話語,她怕是重生到了十三歲那年。
十三歲,可真算是最好的年紀了,她還是秦家的大小姐,她還有父母庇佑,還有重新認清一個人的機會,更有手刃仇人的機會。
前世種種像是一幕幕戲劇一點點的映入她的腦海,很清晰很真切,帶來的傷痛更是像烙印深深的刻在心上,她現(xiàn)在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把害她的人全部一個個都殺光,可是理智告訴她得沉住氣。
既然都給她機會重生了,報仇也是早晚的事情,也不急這么一時半刻。
秦熙只顧著高興了,還不知道自己異常的舉動把綠竹嚇得夠嗆,趕緊抓過外衣和鞋襪為她套上。
“小姐,雖然是春天了,可夜里還是涼氣重,小心別著涼了。”
秦熙感受到暖烘烘的熱氣,這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確實挺冷的,她趕緊又回到了床上,笑道:“好啦,知道你心疼我。”
綠竹是從小一直跟在秦熙身邊的丫頭,兩人雖是主仆可情同姐妹,前一世秦熙雖然驕縱可對下人還不算差,所以綠竹至始至終都守在自家小姐身邊。
因為這樣最后還被秦熙連累得丟了命,這一世秦熙對她感情自然又更勝了一些,說話也不同往日了,態(tài)度更親昵了。
這一夜擎熙沒有再睡覺,一切就像夢一樣,來的太突然,她不敢睡覺,怕醒來一切就是自己虛妄的幻像,所以躺在床上等到了天大亮,才喚人進來為自己梳洗。
秦熙不像剛進來那樣天天窩在房里發(fā)火,而是帶著綠竹在小院里曬曬太陽,看看花。
這偏院雖然破落可比上一世那地方要好很多,況且重新回到以前的時光她倍加珍惜,只是她沒有表現(xiàn)的十分歡快,樣子淡淡的,甚至還帶了幾分抑郁。
竹韻見到自己主子不似前幾日那般膽小心里慰藉了不少,可是整日郁郁寡歡也讓人很揪心,每天總是找各種好玩的事情來逗秦熙開心。
秦熙也不是不想笑而是她現(xiàn)如今可是在思過的,成天嘻嘻哈哈哈倒給人留下話柄了,只好裝作潛心悔過的樣子。
綠竹看秦熙每每強顏歡笑的時候就忍不住心里怨恨二房和老太太。
這二房心狠,老太太更是心狠,欺負大房老爺出遠門,太太又溫和好拿捏就如此算計小姐,想想那夜小姐在祠堂嚇得撕心裂肺的叫,她心里就難受。
其實對于這次被罰秦熙也挺莫名其妙的,她父親前腳剛走,后腳就被人算計了禁足在這破舊的小院子里面。
這小院子本是寧國侯府當年關犯了錯的丫鬟婆子,不曾想她這個嫡小姐還能被禁足到這里。
秦熙記得好像是她和秦瀾爭搶一匹花羽綢而不小心把老太太推到在地了,老太太就因此為緣由,罰她去祠堂跪了一夜,然后禁足一月,理由竟然是心思歹毒,迫害祖母。
這事情都過去好久了,當時她小記得也不是很清楚,現(xiàn)下重活一回,倒是記起一些事情,那花羽綢本是皇上賞賜給她的,奈何秦瀾認為到了寧國侯府的東西她都該得一份,遂來大房爭搶。
秦熙自然不同意,兩人就鬧到了老太太那里,當時秦熙和秦瀾各執(zhí)一頭,正當老太太要調(diào)解的時候秦瀾突然松了手,秦熙自然退了兩步,剛好把老太太撞到在地。
老太太房里自然都是老太太的人,秦熙和秦瀾身旁各一個貼身丫頭,這下大家一致口徑都說是秦熙不服老太太勸解,揮手推到了老太太。
她年齡小綠竹又是丫頭,她兩說的話自然不會作數(shù),等她母親趕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成定局。
老太太這時候倒還拿出了長輩的慈善,讓她不必去莊子上思過,只是罰她在祠堂跪一夜,然后在偏院這里禁足一月。
秦熙想到此心里忍不住冷笑一聲,就算這禁足都不是她該得的,既然老天開眼讓她重活一世,她還能任人拿捏可真對不起她們了。
她在祠堂那夜受了驚嚇,母親求了老太太讓郎中為她開了一些壓驚凝神的藥,這不一大早綠竹就熬好了藥,盡職的端到她跟前伺候她喝。
前幾日她鬧脾氣一口沒喝,全砸了,現(xiàn)在綠竹看她情緒好了些趕緊便端著藥又來了。
“呃,這好難聞。”秦熙最怕喝藥,光是聞到味道就嫌棄的偏開頭。
“小姐,良藥苦口,你喝完藥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綠竹一副孩子面孔說話卻老氣橫秋,以前倒不覺得,現(xiàn)下一聽秦熙倒還忍不住笑了。
秦熙沒奈何,只能伸手伸手接過那碗烏澄澄的藥。
秦熙剛把嘴湊在嘴邊便聞到淡淡的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動聲色的便放下藥了,其實這藥里面加了別的東西,但是她沒聲張。
她記得上一世她從偏院出去后干過一些瘋癲的事情,惹得父親和侯府都不怎么待見她,后來父親也沒不管她,而是尋來了一個名醫(yī)幫她診治,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她學會了辨別一些簡單的藥材。
看來這一世軌跡跟上一世一樣啊,致使她癲狂的東西是加在這藥里的,她嘴角閃過有一絲冷笑,問:“綠竹,這藥可是府里的郎中開的?”
“是的。”綠竹如實的回答。
“是哪一位?”
“太太院里的張郎中。”
是他?秦熙是知道他的,侯府破落后他就隨著府里的丫鬟奴婢被送回家了,上一世倒是沒怎么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是他好像是母親的人,秦熙倒不是懷疑母親,而是懷疑這人是不是別人安排到母親身邊的,不過她現(xiàn)在不敢斷言,只能一步步來,總之害她的人她一個不會放過,她不僅要保護好自己,還要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不能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
秦熙找了個借口讓綠竹去為自己取東西,而后便把藥倒在了窗戶外,為了然綠竹相信自己已經(jīng)喝了藥還特意沾了一些在嘴唇上。
此刻二房也沒閑著,秦瀾一臉憂愁的望著自己母親道:“娘,你說秦熙真的會如張郎中說的那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