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乙區(qū)第二輪
清晨,城門剛剛開啟,兩名身穿繡金外袍的騎士從遠處騎馬疾奔而來,他們一路縱馬疾奔,手中搖著鈴鐺,急促的叮當聲數(shù)里外清晰可聞。 路上行人紛紛避讓,這是急腳令趕來送遞緊急文書。 外袍后背上有商家鋪號,這兩人是京城有名的王快腳遞鋪的送信人,大宋的快遞業(yè)務十分發(fā)達,光京城的遞鋪就有二十余家。 平江府本地也有五家遞鋪,像木堵鎮(zhèn)的楊記急腳遞便是吳縣最大的遞鋪,寄信送物,異常便利。 遞鋪一般分為步遞、船遞和馬遞。 步遞主要遞送慢件,船遞偏重于貨運,而馬遞則是緊急遞送。 既然這兩人是馬遞,顯然他們是來送緊急信件。 最緊急的快遞叫做金字牌急腳令,專門送天子緊急詔書等等,私營遞鋪也承接這種業(yè)務,要求是日行五百里。 而普遍馬遞則要求日行三百里,一路需要在各地分店換馬奔行。 宋朝動用到馬匹的快遞,收費一般都很昂貴,量大會稍微便宜一些。 象這趟專門從京城騎馬奔來平江府送一封信,至少要十貫錢。 如果是步遞就便宜了,最多幾百文錢。 兩名送信騎士奔進吳縣縣城,一直來到縣衙前,他們翻身下馬,奔上臺階對衙役道:“速告訴你們縣令,京城緊急快信!” ........ 次日一早,朱佩的華麗大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 當即在參賽士子中引發(fā)一陣轟動,這可是吳縣唯一的一輛馬車,還是三匹健馬拉拽。 要知道宋真宗至宋仁宗年間,大宋只有二十余萬匹馬,遠遠低于遼國的百萬匹和西夏的七十余萬匹。 大宋有限的馬匹首先要滿足軍隊需要,其次還要滿足朝廷公務以及驛鋪需求,這樣,流入民間的馬匹少之又少。 這就像后世的絕版豪車一樣,能騎馬的人家?guī)缀醵际呛篱T巨富。 北方畜力基本上以牛車和驢車為主,而江南地區(qū)水運發(fā)達,畜力不算多,馬匹更是鳳毛麟角。 在很多人記憶中,似乎吳縣就只有縣令在騎馬,其他便看不到馬匹,連腳力行都沒有馬匹出租。 但今天,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客棧前,怎么能不讓眾人驚嘆。 其實朱佩家有兩輛這種豪華馬車,一輛由家人使用,另一輛是用來迎送貴客。 這些天朱佩在吳縣參賽,這輛迎送貴客的馬車就專門調(diào)給她使用。 范寧剛從客棧出來,馬車門開了,坐在邊上的劍梅子便向他招招手。 這時,無數(shù)雙眼睛向范寧望來,令范寧渾身不自在,他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坐上這么華麗的馬車。 范寧剛要婉拒,但裴光卻反應迅速,他唯恐范寧惹朱佩生氣,便給另一名張助教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架住范寧,把他硬推上了馬車。 “坐我的馬車覺得很丟臉?” 坐在后排的朱佩看出了范寧的勉強,她十分不滿的瞪著范寧。 朱佩今天特地花了半個時辰打扮自己。 她穿了一件寶石藍的緞面士子服,腰束金絲綢帶,頭戴一頂上等烏紗帽,帽子正中鑲嵌一塊碧玉,她眉眼如畫,膚白如瓷,一張小嘴象鮮紅的櫻桃。 怎么看都是一個穿著男裝的小美人。 “坐上這么漂亮的馬車我怎么會不滿呢?” 范寧笑瞇瞇打量著馬車內(nèi)的裝飾,“別人盛情邀請,總得要客氣客氣嘛!” 上了馬車后,他立刻喜歡上了馬車內(nèi)的奢華裝飾,座椅上鋪著金絲繡花的綢緞坐墊,乖乖,車壁上居然還鑲嵌著寶石。 他伸手摸了摸一顆紅寶石,“是不是真的啊?”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朱佩見范寧摸到紅寶石時,眼睛都放光了,不由輕蔑地撇了撇嘴。 不過她心里還是很得意,她就喜歡看到范寧暴露出鄉(xiāng)下娃的本相。 “出發(fā)吧!”她揮揮手。 馬車啟動,向縣學后門繞去。 對喔!范寧忽然反應過來,縣學就是客棧對面,還要坐馬車做什么,這丫頭是不是有話要說? 他抬頭向朱佩望去,朱佩果然是有話要說。 “范寧,再過幾天是我祖父六十大壽,你也來參加吧!” 范寧聽到她居然叫自己名字,便笑道:“這算是正式邀請嗎?” “本衙內(nèi)開口,當然是正式邀請,不過前提是你得把答應我的太湖石給我,否則.....哼!哼!” “可以給你,不過那塊靈璧石你得先還我!” 范寧太了解這個小丫頭,不事先和她說好,她會隨時變卦。 “恐怕不行!” 朱佩漫不經(jīng)心道:“那塊靈璧石我已經(jīng)送給祖父當壽禮了。” “等等!” 范寧忽然聽出不對,連忙道:“既然你已經(jīng)送了壽禮,干嘛還要太湖石?” 朱佩捂嘴竊笑,又一本正經(jīng)道:“我問你要太湖石不是當做壽禮,我要去參加斗石,小家伙,明白嗎?” 范寧翻個白眼,憑什么呀! 自己欠她的人情已經(jīng)還清了,太湖石那么貴重,她以為是路邊一塊石頭,想撿多少就撿多少? 當然,她是豪門小娘,幾十兩銀子在她眼里是和路邊石頭差不多,但她怎么不替自己想想呢? 朱佩察言觀色,立刻看出了范寧心不甘,她也算了解范寧,越用強硬手段,他越不會屈服,得用懷柔手段讓他乖乖把石頭交出來。 她一反兇蠻常態(tài),擺出一副嬌柔的模樣,細聲細氣道:“阿寧,我不是要你的石頭,每年祖父壽日都會有斗石,我只是想?yún)⒓佣肥吠旰缶瓦€給你,一塊破石頭,你覺得我會稀罕嗎?” 這會兒稱呼又改成阿寧了,這小丫頭有多想要那塊石頭。 不過,范寧卻有另一個想法,周鱗給他說過,斗石在小圈子內(nèi)舉行,外人是進不去的,這個小丫頭想?yún)⒓佣肥瑢ψ约旱故且粋€機會。 想到這,他故作沉吟良久,才緩緩道:“石頭可以借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臭小子,你居然還有條件?” 朱佩脫口而出,她忽然醒悟過來,得用懷柔手段,她便悻悻道:“你說吧,什么條件?” “我也想?yún)⒓佣肥銕衔遥瓦@個條件。” 朱佩心中一松,舉手之勞而已,她欣然笑道:“那我們一言為定,回去后我就讓人送請柬給你。” ....... 今天參加第二輪比賽的學生不多,一共只有六個學生,代表三個學堂參賽. 延英學堂、縣學附屬學堂、長青學堂,這三個學堂都是乙區(qū)第一輪比賽的各組優(yōu)勝者。 雖然他們只是副隊,但實力著實不弱,甚至還超過正隊,象長青學堂,他們就是把聯(lián)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放在副隊。 今天學生雖少,但考官卻多,足足有六名考官坐鎮(zhèn),主考官叫張若英,是個六十歲左右的長者,也是縣學四大首席教授之一。 除了考官外,三個學堂的領(lǐng)隊也允許旁聽,但不許有任何提示行為,否則就視同比賽作弊。 “今天比賽恐怕會有偏心?” 朱佩瞥了一眼座位安排,湊上前小聲對范寧道。 “你怎么看出來?” “你看看座位安排就知道了,居然把縣學附屬學堂安排在中間,據(jù)我所知,很多縣學教授都給他們上過課。” 范寧看了看縣學附屬學堂的兩名選手,這兩人看起來長得比較粗大,至少在十二歲左右,兩人都穿著白色士子服,頭戴平巾,從背影看,幾乎就是成年人了。 兩人擁有主場作戰(zhàn)的優(yōu)勢,臉上都有一種壓抑不住的優(yōu)越感,洋洋得意地望著其他兩個學堂。 今天延英學堂是三號座位,對面是長青學堂,和縣學附屬學堂相反,長青學堂的兩個學生卻十分低調(diào),兩人都個頭不高,皮膚白皙,俊秀得像兩個小娘子,穿著同樣的青色士子服。 從一進門到現(xiàn)在,他們都十分安靜。 “咚!咚!” 比賽正式開始的鐘聲敲響,正在門外交談的兩名領(lǐng)隊連忙走回位子坐下。 這時,張主考官站起身,目光嚴厲地掃了一圈眾人,這才緩緩道:“規(guī)則大家都知道了,我不就浪費時間,不過今天要說明一下,由于今天三個學堂的領(lǐng)隊都在場,所以我希望領(lǐng)隊和學生之間不要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否則被判作弊,會影響到學堂在這次比賽中的最終成績。” 主考官警告完,便道:“開始吧!第一輪抽題!” 發(fā)題童子端著題簽筒走上前,眾學堂各抽一支簽。 朱佩挽起袖子,露出小細藕一般的潔白手腕,她挑了半天才抽出一支簽。 “看看今天運氣如何?”她笑嘻嘻把簽遞給了范寧。 范寧慢慢展開題目,眼睛一亮,笑道:“居然是個謎語!” “讓我看看!” 朱佩連忙湊上前,探頭細看,還真是一道謎語題,她頓時笑逐顏開。 “今天本衙內(nèi)旗開得勝,活捉敵軍探子一名!” 謎面是個‘螢’字,射一字。 范寧心中一動,這個謎語在《紅樓夢》中就有,還真巧了。 題目上明確要求書面回答,范寧在朱佩耳邊說了一個字,朱佩點點頭,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謎底,然后折起來。 另外兩個隊,縣學附屬抽到五經(jīng)填字,而長青學堂抽到的是作詩一首,題目是上元。 劉院主雖然不能和自己學生有任何眼神交流,但并不妨礙他與范寧之間的默契,至少范寧神情輕松,而朱佩笑逐顏開,他便知道這道題不難。 而且朱佩迅速寫完了答案,那就意味這題答上來了,劉院主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劉院主還有另一種擔憂,剛才他和長青學堂的費院主交流一下,他們很擔心縣學附屬學堂會打偏心分。 主場作戰(zhàn),考官都是來自縣學,縣學教授也常常去附屬學堂上課,附屬學堂參賽的學生自然就是他們的愛徒,不偏心才怪。 “當!”一聲清脆的磬響,主考官喊道:“時間到,請三隊立刻停筆。” ===== 【中午會加更一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