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危險氣息
京城在進入九月后,天氣便漸漸轉(zhuǎn)涼,到了九月底,一陣陣秋雨襲來,陰冷的京城如墜初冬。 御街朱骷髏茶館內(nèi),溫暖的茶香彌漫中大堂,氣質(zhì)高雅,清麗脫俗的茶妓們不時端著茶盤出入一間間精雅的小屋,在二樓最里面的一間小屋內(nèi),王妃高滔滔和朱潔相對而坐,高滔滔眉頭略皺,“你說王爺找你父親要走三萬貫錢?” “準(zhǔn)確說是三千兩黃金。” 朱潔憂心忡忡道:“我不是舍不得三千兩黃金,但這件事確實有點蹊蹺,王爺要求我父親做成三個提取黃金的憑據(jù),感覺他似乎要送人。” 高滔滔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需要用一千兩黃金來行賄,這可不是小事情,一種直覺告訴她,丈夫又要生事端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在三天前,九月二十六日。” 高滔滔又問:“除此之外,他還有別的要求嗎?” “別的......” 朱潔想了想道:“他似乎對《信報》非常有興趣,希望能夠插手《信報》,還有,他希望我父親能在財力上全力支援他,將來他會十倍奉還,還會封我父親為郡王。” “那有沒有讓令尊保守秘密?” “當(dāng)然有,但我父親不會隱瞞我,立刻告訴了我,他很擔(dān)心王爺又在做蠢事了。” 高滔滔又問道:“這件事告訴范寧了嗎?” “還沒有,但我打算下午去一趟他的府上,我想這件事不能隱瞞他。” “好吧!我們分頭去調(diào)查,有情況我們還在這里碰頭。” 兩人很快便各自離去了。 高滔滔坐在馬車內(nèi),她的憤怒已經(jīng)消失了,她現(xiàn)在只剩下冷靜和理智,丈夫要了三千兩黃金,分成三份,那應(yīng)該是給三個人,那他們會是誰?丈夫又在打什么主意? 高滔滔當(dāng)然知道,丈夫絕對不是給女人,他的問題她很清楚,他必然是為奪權(quán)做準(zhǔn)備,現(xiàn)在再奪權(quán)應(yīng)該不現(xiàn)實了,兒子已成為皇嗣,他現(xiàn)在亂來,天子不容他,百官也不會容他,或許是等兒子上位后? 高滔滔心中陡然一驚,丈夫這是想做什么?想奪兒子的皇位,還是想以太上皇的名義逼兒子讓位。 一種母親的護犢本能使她對丈夫忽然深感痛恨,其實這種不滿和痛恨早就有了,自從她發(fā)現(xiàn)丈夫?qū)鹤由衔恢聵O度不滿后,一顆怨恨的種子便在高滔滔心中發(fā)芽了,但她一直默默忍耐著,而直到今天,這顆怨恨的種子終于長成了仇恨的大樹。 高滔滔心中的仇恨不可抑制地要爆發(fā)出來,她低沉地自言自語,“你不要逼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回到王府,高滔滔問道:“王爺呢?” “回稟王妃,王爺在書房里看書。” 高滔滔點點頭,對使女彩娥道:“讓我劉曲來見我!” 不多時,劉曲匆匆趕來,單膝跪下道:“參見王妃!” 高滔滔冷冷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小人不敢,卑職所知已全部告訴了彩娥姑娘!” “那么就是還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劉曲慚愧道:“這一個多月,王爺時常出去,確實有四次沒有帶小人。” “三天前,九月二十六日有嗎?” 劉曲點點頭,“確實有,王爺那天下午是一個人出去了,不過出去的時間不長,一個時辰后就回來了,小人不知道他去哪里?” 這就對上了,有些事情丈夫并不相信家將,看來這件事非常隱秘,事關(guān)重大。 高滔滔心中暗暗思忖,這幾天丈夫都沒有出門,那三千兩黃金應(yīng)該還在他手上,他到底要把黃金給誰? .......... 東宮議事已經(jīng)推行一個多月了,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麻煩,基本上都是一些細(xì)碎的瑣事,在官員之間沒有個人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各種政務(wù)都順利運轉(zhuǎn)。 唯一的一次矛盾是關(guān)于陜西路大旱的災(zāi)民安置,文彥博和韓琦的意見發(fā)生了沖突,文彥博主張允許災(zāi)民留在河北西路,減少陜西路旱災(zāi)地區(qū)的承受能力,而韓琦則主張災(zāi)民回鄉(xiāng),由官府賑災(zāi)并組織災(zāi)民自救。 雙方互不相讓,最后報天子趙禎仲裁,趙禎以邊防為重,同意了韓琦的方案。 這是唯一的一次意見相左,但范寧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黨爭的氣息,文彥博和韓琦似乎在爭奪朝政的主導(dǎo)權(quán),兩人都長期擔(dān)任右相,都有強烈的主導(dǎo)欲望,賑災(zāi)之爭不過是兩人的一次試探。 范寧開始有些憂心忡忡,他開始感覺到東宮議事并不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一時趙頊完全被架空,其次朝廷要形成兩個權(quán)力中心,這勢必會在朝廷內(nèi)部形成激烈的權(quán)力斗爭,會削弱大宋的中央集權(quán)。 范寧的馬車在府門前停下,他進了府門,迎接他的是阿雅,“小姑來了,兩位夫人在陪她說話,好像小姑有什么要緊事情找官人。” “我知道了!” 范寧來到后宅,卻沒有急著去找朱潔,而是陪女兒喂羊,又抱著女兒去找到了小松鼠,這才把她交給乳母,自己來到了內(nèi)堂。 內(nèi)堂上,三個女人正在喝茶閑聊,朱佩見丈夫進來,笑道:“小姑等你很久了,倩姐,我們撤吧!” “這傻孩子在說什么?” 朱潔望著兩人離去,這才對范寧淡淡道:“你的麻煩事情要來了。” 范寧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趙宗實?” 朱潔點點頭,“三天前,他問你三祖父要了三千兩黃金,分為三份,并承諾將來封你三祖父為郡王。” 郡王這種空口許諾范寧不關(guān)心,他更關(guān)心三千兩黃金,也就是三萬貫錢,這可是收買軍隊的價格啊! “王妃知道這件事了嗎?” “她知道了,我下午見過她。” “那王妃是什么態(tài)度?” “她當(dāng)然也很緊張,也很惱火,她會盯住趙宗實,也希望我們這邊也一起盯住他。” 范寧沉默片刻道:“三祖父為什么要把黃金給他?” 朱潔感覺到了范寧語氣中的不滿,她無奈地解釋道:“你三祖父只是一介平民,他得罪不起趙宗實,況且他這些年已經(jīng)投在他身上大量錢財,他不想為這件事翻臉,以前的投資都付諸流水。” 范寧沉吟一下道:“我會盯住趙宗實,但我懷疑張堯佐也在盯住他,現(xiàn)在趙宗實便是皇嗣最大的軟柄,張堯佐不會放過他。” “那需要我們做點什么?” “很簡單,讓三祖父立刻回平江府,他再給趙宗實錢,趙宗實就會間接被他害死,將來趙頊登基會饒過他嗎?” 朱潔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她點點頭,“我今晚就讓他連夜回平江府!” ......... 其實范寧最忌諱的就是趙宗實,如果趙宗實又找回了歷史軌跡,登基為宋英宗,那么他第一個要收拾的,不一定是張堯佐,但一定會是自己。 不光自己,整個家族都會遭到趙宗實的殘酷報復(fù)。 正因為深知這一點,范寧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趙宗實上位,不準(zhǔn)他再走回歷史軌跡,但他又要考慮趙頊的感受,畢竟是他親生父親,那怎么把握這個度? 范寧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替他完成這個心愿。 沉思良久,范寧想到了高滔滔,讓高滔滔上位垂簾聽政,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高滔滔還給了自己三個承諾,越是高位者,這個承諾的分量也就越重,不是嗎? 從腰囊里摸出三塊玉,范寧玩味地笑了笑,他在某些方面很敏銳,能感覺到高滔滔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點特別,當(dāng)然不是她看上自己之類,而是她對兒子的付出。 她為了兒子,可以說不惜一切代價。 ......... 范寧來到自己外書房,片刻,朱龍出現(xiàn)在房間里,抱拳道:“請官人吩咐!” 范寧淡淡笑問道:“你覺得最了解一個大人物行蹤的,會是什么人?” “應(yīng)該是他的心腹家將!” 范寧搖搖頭,“我覺得是車夫!” 朱龍愣了一下,不敢接話,范寧又道:“如果我是張堯佐,要監(jiān)視趙宗實的一舉一動,我一定會收買他的車夫,這就是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張堯佐是怎么監(jiān)視趙宗實的原因,張堯佐從內(nèi)部收買,就不用再監(jiān)視了。” “官人需要卑職做什么?” “你們要做兩件事,第一,監(jiān)視趙宗實的車夫,看他有沒有被張堯佐收買,但不管他有沒有被收買,你們都要控制住他,我要知道最近一個月,趙宗實和誰往來密切;第二,這幾天趙宗實要對外支付三千兩黃金,這筆黃金是存在朱氏錢鋪總店內(nèi),一旦這筆黃金被人動用,你要立刻通知我。” “那錢鋪那邊?” “我會給劉大管事打招呼,另外,你要切記一點,不管趙宗實做什么?就算他是買兇殺我也好,你都不可擅自出手,必須要先稟報我。” “卑職記住了!” “帶著三個兄弟去吧!最好隱藏身份,不要讓人認(rèn)出你們,那個車夫也一樣,這件事,我必須置身事外,明白嗎?” 朱龍點點頭,抱拳行一禮便匆匆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