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為自己著想(還有更新
“不過阿靈阿對我挺好的。”嵐瑛忽而臉紅,滿面新婚小婦人的嬌羞,小聲對姐姐說,“在家里他什么都幫著我,所以那些妯娌才拿我沒法子,不管怎么樣,我算有個依靠。我也想,既然嫁給了鈕祜祿家,也要為那個家著想,我的心雖然向著姐姐,可只要他們家不作出對姐姐不利的事來,我也會好好為他們家打算。”
嵐琪欣慰地笑道:“這就對了,姐姐只想看到你過得好,其他都不重要。至于那些嘴碎的女人們,只當(dāng)你是發(fā)發(fā)善心成全她們發(fā)泄幾句,不然氣瘋了氣死了,也怪可憐的。”
嵐瑛點(diǎn)頭,依偎著姐姐撒嬌:“可是長那么大,從沒聽過這樣委屈的話,每次聽見心里就好痛,姐姐給我揉揉。”
“都是人家娘子了還撒嬌,怪不得溫憲喜歡粘著小姨,你們都是一樣的。”嵐琪愛撫著妹妹,再次絮叨,“別惦記姐姐在宮里的事,你們都好好的,姐姐就少一分擔(dān)心,也是幫我了對不對?”
“我知道。”嵐瑛應(yīng)著,可想起方才溫貴妃的嘴臉,又覺得胸前悶得慌,嚴(yán)肅地對姐姐說,“貴妃為什么那么恨您呢,小公主沒了也不是姐姐你的錯,她這個樣子,也換不回孩子啊。我真怕她將來欺負(fù)姐姐,回來路上我就想好了,她若是敢欺負(fù)姐姐,我一定不放過她。”
“多能耐啊你?”嵐琪嗔笑,讓妹妹坐好,給她扶穩(wěn)發(fā)髻上的簪子,一面云淡風(fēng)輕地說,“我受了傷,有太皇太后疼,有皇上疼,還有家人全心全意只為我著想,可她不一樣,或者說她們都不一樣,她們背負(fù)著家族,所有的事都利字當(dāng)頭,極少有人真的為她們心疼,更多是出了事后,開始算計(jì)損失了什么,開始謀劃下一步該怎么走,她們的悲傷委屈無處發(fā)泄,就只能轉(zhuǎn)化為恨。”
“這樣?”
“可是恨,也只會讓她們自己痛苦,你看見溫貴妃痛苦的樣子了嗎?”嵐琪輕輕一嘆,“對我來說,只要我無視這一切,就任何影響也沒有,折磨的只有她們自己。姐姐不是要教你什么大道理,人生在世,自己都不對自己好,怎么指望別人來對你好?不要拿別人的過錯來折磨自己,就像你家里那些妯娌,你若也反過來恨她們,不就要和她們一樣痛苦了?”
嵐瑛驕傲地說:“我懂,反正往后我無視她們就好,讓她們干著急去。”
“不能真正無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們可不吃齋念佛有善心。”嵐琪殷殷叮囑,明明她自己對付女人的明槍暗箭也不過爾爾,仗著上頭的眷顧照拂一次次化險為夷,真有一天把她獨(dú)自推上風(fēng)口浪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和她們周xuan的到哪一步,可是教起妹妹來,卻有板有眼。
“阿靈阿對你好,可能是尊重皇上的指婚尊重我,又或是真心喜歡你,但前者不能長久,后者才能過一輩子。環(huán)春說喪妻的男人更會疼人,你就好好讓他疼你,就算你要為姐姐著想,也要先拉攏丈夫的心是不是?沒有男人不喜歡能為自己把家里操持周全的女人,可這只是一層,你若把持著家里卻失去了身為妻子女人該有的溫柔體貼,阿靈阿就會怕你。”
嵐琪說著,心中略有猶豫,想了想繼續(xù)道:“鈕祜祿皇后如今也算是你的大姑子了,你可知道她當(dāng)初為何不能與皇上和睦相處?”
嵐瑛搖著頭,嘀咕道:“在家里聽見幾句的,不過她們都忌諱提起來,不大愿意對我說。”
“她們也未必真弄的明白,畢竟沒在宮里親眼看著。”嵐琪想起鈕祜祿皇后,皇后臨終前的安逸依舊會讓她心酸,大概是為了她才對溫貴妃總能留幾分余地,也因?yàn)橘F妃如今的變化,叫嵐琪更為皇后感到可惜,此刻對妹妹說,“皇后是真正能干的女子,六宮瑣事在她的手下無一不妥帖,事必躬親處處謹(jǐn)慎,連太皇太后都時常夸贊她。可她一門心思在這上頭,對皇上不茍言笑,時時刻刻端著身為妃嬪皇后的矜持尊貴,忘記了她是人家妻子,忘記了她也該溫柔一些嬌弱一些,皇上不是討厭她,是不知怎么才能親近她,說到底沒有人和她搶了皇上的感情,是她自己一步步把皇上推開。”
“真可憐。”嵐瑛唏噓不已。
“等皇上想明白,等她自己醒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嵐琪重重一嘆,“我也是看著她,才明白自己該如何與皇上相處,所以你和阿靈阿之間,要拿捏好分寸,就算你一事無成撐不起那個家,只要你還是小嬌妻,他就會一直呵護(hù)你。”
“姐姐這樣聰明,皇上可知道?可喜歡?”嵐瑛突然開玩笑,被姐姐拍了腦袋笑罵,“不正經(jīng),好好記著我的話才是。”
此時環(huán)春進(jìn)來,問主子永和宮是否要去咸福宮有所表示,嵐琪讓她看著景陽宮怎么做,照樣學(xué)著就好,又叮囑她:“讓咱們的人近來低調(diào)一些,不要外頭顯擺小公主,畢竟貴妃娘娘此刻很可憐。”
環(huán)春領(lǐng)命離去,嵐瑛又問姐姐:“離宮前,我還要不要去咸福宮告辭?”
嵐琪毫不猶豫地說:“當(dāng)然要去,你畢竟是鈕祜祿家的媳婦,還是那句話,貴妃可以對你無禮,可你不能失禮。”
如是到傍晚時分,嵐瑛要離宮,離開前照例來咸福宮辭別,路上把發(fā)髻上鮮亮的珠花簪子都取下了,算是對公主歿了的尊重。
到了咸福宮門前,這邊零零散散有妃嬪出入,進(jìn)去的人臉上都帶著悲傷,可出來時都松口氣似的,滿面不屑不情愿,嵐瑛看了會兒,倍感人情冷漠,至少她自己心里,真同情可憐的公主。
冬云見嵐瑛到了,迎上來說:“福晉又來了,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娘娘那邊……恕奴婢多嘴,您還是不要見了。”
嵐瑛道:“這就要離宮,來向娘娘請辭,娘娘若是不方便相見,冬云你替我?guī)б宦晢柡颍氡剡^幾日還要隨家里一同進(jìn)宮來看望娘娘,不著急此刻的。”
冬云知道新夫人十分守禮,果然是德妃娘娘的妹子,生得一樣的好品行,說話自然更加客氣殷勤,看著她在門前朝里頭福了福,便親自送到門外,出了門又道:“奴婢不該多嘴,但是奴婢天天在娘娘身邊,最知道娘娘的脾氣。這次的事還請福晉不要多露面,其實(shí)家里來不來人也無所謂,來了大家的心意到了,可是聽娘娘一頓搶白挖苦,又有什么意思,她自己也費(fèi)心神。眼下太醫(yī)開了安神凝氣的藥,娘娘能安靜幾天,養(yǎng)身體最重要了,還煩勞福晉回家與大人老夫人說一聲,這次就不要進(jìn)宮致哀,過陣子再來吧。”
“我會與家里商量,之后進(jìn)不進(jìn)宮,還要看家里的意思。”嵐瑛說道,已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忽然停下又對冬云說,“你告訴娘娘,小公主沒了怎么也回不來,娘娘若不振作起來,也就沒有將來了,娘娘要為自己著想才是。”
冬云有些驚訝,嵐瑛卻笑:“這話沒分寸了是吧?冬云你看著辦吧。”
小婦人隨著宮女轉(zhuǎn)身離去,冬云呆呆忘了會兒背影,欠身行禮后轉(zhuǎn)進(jìn)門來,吩咐門前的宮女太監(jiān),不再接待致哀的客人,讓他們把咸福宮的門關(guān)了。
冬云走進(jìn)貴妃的寢殿,正好外頭大門關(guān)上,榻上歪著閉目養(yǎng)神的貴妃聽見動靜,悶聲問:“怎么關(guān)門了,皇上下令的?”
“是奴婢說的。”冬云開了扇窗通風(fēng),一面說,“天色晚了,大概也不會有人再來。”
“剛剛誰來了?”
冬云略猶豫,應(yīng)道:“是新福晉。”
溫貴妃倏然睜開眼,瞪著冬云:“她又來做什么?”
“福晉要離宮了,來向娘娘請辭,奴婢說您歇著了不再見客,福晉在外頭行禮后才走,說是過幾天還會和家里來看望您。”冬云一五一十地說,幾番掂量嵐瑛剛才最后那句話,想到往后可能又要無盡無止陪著貴妃折騰的日子,把心一橫道,“福晉讓奴婢帶一句話給您。”
溫貴妃露出嫌惡的神情,別過臉哼道:“她能說什么?”
“福晉說,公主注定回不來,娘娘您若不振作,也就沒什么將來了,您該為自己著想。”冬云說完,立刻把頭低下不敢看貴妃,心里砰砰直跳,等待著眼前人發(fā)怒斥罵,可意外的是,寢殿內(nèi)靜了好一陣子,安靜得讓冬云都忍不住抬眼看貴妃,只見淚水從貴妃臉頰上滑落,教她吃了一驚。
“你說她現(xiàn)在以什么身份對我說話?德妃的妹妹,還是鈕祜祿家的人,我的嫂子?”溫貴妃冷笑著,可眼淚卻滴滴答答不停,好半天哽咽出一句,“冬云,這么多年我頭一回聽見家里的人對我說要我為自己想,他們總是要我為家里想,我都聽麻木了。”
“娘娘……”
“可惡的是,我不待見她這個家人,她憑什么自視是我的嫂子?”溫貴妃說著說著,卻捂臉大哭,弄得冬云不知所措,但主子這會兒的哭,不鬧騰不發(fā)瘋,就是在宣泄悲傷,和以往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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