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寶丫再喜歡與慧齊妹妹處在一塊不過了,慧齊妹妹總是能讓她高興起來,說的話也好,做的事也好,樣樣都得她的心。
雖說她年長她一些,倒無論動手做事情還是為人處世,她總能從這個妹妹身上學(xué)到一些,說是益友良師也不為過。
謝慧齊這次想著來都來了,人也見到了,也別浪費了時間,就打算在原先教的基礎(chǔ)上教寶丫多畫幾個花樣子出來。
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寶丫會的多,以后不管她身在何處,不管什么境地,她靠自己本事得的那份必不會少……
不比后世,古代人的想象力跟繪畫這方面的動手能力,對此就謝慧齊親眼見到的很少有比較好的有領(lǐng)悟力的,她之前身在侯府所接觸的那些貴族名門小姐,就是周圍環(huán)境好,找來的老師也都是此中高手,也是開始練的時候一塌糊涂。
這年頭的千金小姐沒那么好當(dāng),會的東西也都是棒棍子下面練出來的,越被寄以厚望的千金小姐家教越嚴(yán),出來的琴棋書畫樣樣都是靠練出來的,就謝慧齊見過的比她身份更貴氣的千金小姐十指練得血肉模糊成厚繭的不乏其是。
這還是家中有家底,請得起名師的結(jié)果。
謝慧齊三歲就坐在琴臺子前學(xué)彈琴,第一天當(dāng)天晚上手疼得連勺都握不住——她以前也不乏想著靠自己在后世的知識在這年頭混得風(fēng)生水起的想法,但真身入其中了,才發(fā)現(xiàn)她在現(xiàn)代需要腳踏實地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靠雙手才能掙來自由,在大忻這種封建階級,女子地位低下的社會就更加了,你必須出色,比別人更耐得住,才會被人高看一眼,而不是你出口驚人了你就一步登天了。
謝慧齊沒三歲就老老實實地跟著父母請來的女先生學(xué)她該學(xué)的才藝,不過畢竟因著她多活一世,無論是知識層面,還是后天養(yǎng)成的功底都是過得去的,領(lǐng)悟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她又不是個坐不住不好學(xué)的,所以只學(xué)了幾年,琴棋書畫幾樣?xùn)|西她學(xué)得還不錯,因材施教,教教寶丫還是夠的。
謝慧齊會的也是大忻朝高功能,也就貴族小姐才備有的才能了,寶丫也知道就也就她能跟著她學(xué)點了,換別家的姑娘,慧齊妹妹是提都不提一聲的,所以當(dāng)她握筆的手拙了畫偏了方向,被謝慧齊一根棍子狠狠敲過來的時候,她也只是疼得抽抽搭搭地掉淚,連眼淚都不太敢抬手去擦。
“這梅花是這樣的畫的嗎?再往前伸一點,你畫的不是含苞待放的花包,而是畫的恨不得把大腿胸脯都露出來的梅花姑娘……”謝慧齊見她狠狠打了手,寶丫還敢把筆往前面潑,頓時氣得口不擇言了,又是狠狠地抽了寶丫一記。
寶丫被抽得哇哇哭,都顧不上震驚慧齊妹妹語出驚人的點評了,撫著手背抽泣道,“我笨嘛……”
“笨是理由嗎?重練!”謝慧齊沒好氣,把這張紙給扯了扔到地上,板起臉道,“哭什么哭?趕緊給我重練,信不信你再哭我抽你?”
謝慧齊一進(jìn)入嚴(yán)師狀態(tài),就有點明白那些老師為什么見著不爭氣的學(xué)生那痛心疾首的勁了,有時候真是教一百遍的東西見怎么教學(xué)生都不會,學(xué)生還沒怎么樣,她自己倒先氣死了。
完了你還不能不教。
把人打得狠了自己還心疼。
真是作孽。
這廂謝慧齊拿著棍子不耐煩地指著紙,讓寶丫重畫,這下被打壞了的寶丫滿心的委屈,也顧不上多日之后見到慧齊妹妹本人的歡喜了,垂著淚眼低聲不滿,“我以后再也不說我歡喜見到你,再也不說你對我最好,我天天念你的話了。”
她說得小聲,謝慧齊也聽了個明白,當(dāng)真是沒好氣哭笑不得,只能當(dāng)作沒聽,又虎著臉拿著棍子作勢要打,“你練不練?今天學(xué)不會畫花蕊,你就甭想出這個門了。”
寶丫拿著淚眼白了她一眼,擠擠鼻子,沾墨又伏腰去畫主枝去了。
主枝她畫得不錯,寥寥幾筆,枝骨就傳神地躺在了紙上,等到畫枝丫,也只是幾筆枝丫也傳神地從主枝長開了去……
這是之前謝慧齊逼她練了幾個月才練出來的。
謝慧齊見她幾筆就畫了出來,臉色也沉靜了下來,“寶丫,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需要銀子了,依你現(xiàn)在的手法,就是買幾把白扇回來畫幾枝清梅,大財發(fā)不了,但也可讓你買些胭脂水粉,油鹽醬醋……”
寶丫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謝慧齊摸了她眼角邊還掛著的淚,她是真的好生喜歡這個這世被她叫姐姐,天性單純,又熱情活潑的這個姑娘家,而她現(xiàn)在就在她最純真最美麗的時候,她什么人都信,信日子會好起來,信嫁過去后她還會有更好的日子過,她有好父母,有還對她算得上愛護(hù)的兄長嫂子,她還不知道世事無常,不知道沒有誰天生該成全她的好日子,謝慧齊都不太想去想她嫁人之后的生活。
見她無辜天真地看著她,謝慧齊那顆兩世為人的老心都禁不住被她引起了愛憐,她跟寶丫輕聲道,“我是跟你說著玩的,但若是以后你有什么難處,到時候就想想我今日跟你說過的話,如若用不到,那就是最好,我也想日后你不必要想起這話來。”
寶丫這時候還不懂謝慧齊對她所說的話的意思,她沒經(jīng)過什么磨難,就是她父親去逝了,家中就是不再像過去那樣寬裕了,但那些為難之處都被她的母親和頭上兩個哥哥擔(dān)了去,就是知道家中艱難,她本身也是沒體會過難處的,以為嫁出去了,嫁的人家也好,再難也難不過家里現(xiàn)在這什么好的都買不起,得不到的窘狀。
但她不懂,還是知道謝慧齊話里透出來的那種對她透著溫柔和憐意的情感,所以她乖巧地連連點頭,對謝慧齊也認(rèn)真道,“我記著了,我知道你對我好。”
謝慧齊也是笑了,拿帕擦了她臉上的淚滴和鼻間的鼻涕,笑話她道,“那是誰剛才說以后再也不念著我了?”
寶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帕抵著一下子就紅起來了的紅臉蛋兒,也不敢再看謝慧齊一眼,轉(zhuǎn)移重心認(rèn)真地作畫去了。
**
謝慧齊在王家直呆到夕陽快要西下才打算回,寶丫要送她,被她攔了下來,臨走前她摸著寶丫被她抽出了紅杠子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我不生氣了,你別惱。”寶丫見她嘆氣,忙安慰她。
謝慧齊又被這么個被她抽了還不忘跟她示好的傻姑娘逗笑了,她拉了拉寶丫的手,跟她道,“不管以后我們身在何處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了,不管是什么事,要給我寫信。”
寶丫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那當(dāng)然了,我不給你寫,我給誰寫呢?”
“好事,高興的事要寫,但難處,更要寫,知道嗎?”謝慧齊看著跟她個頭差不多的寶丫,她來河西,是寶丫第一個來找她當(dāng)朋友的,也是寶丫帶著她很快融入了河西的日子,她雖然對寶丫也好,但那也是因?qū)氀緦λ盟藕玫模炔簧蠈氀竞翢o緣由就對她好的一腔熱誠。
只有得到過這種好的人知道這種感情對人有多珍貴,謝慧齊珍惜這樣的朋友,她不想失去。
寶丫也因她的話高興壞了,她跟慧齊妹妹在一起,總是她的話多妹妹的話少,也是她說她念妹妹的時候多,很少聽到謝慧齊跟她這樣說話,她知道這也是她快嫁人了妹妹才說得這般多,但她還沒嫁出去,就是嫁出去了也還是在河西鎮(zhèn),想見妹妹還不是想見就可以見,她一點也不擔(dān)心這些個,反而被謝慧齊的依依不舍逗得笑著咬著嘴唇笑個不停,如若不是她娘親在一旁看著,她肯定要抱著謝慧齊撒嬌喊“好妹妹”了。
“哈哈,我知道的,會給你寫信的,不過我不寫信也不要緊的,我來看你就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愛找你玩了。”王寶丫說完又是笑,拉著謝慧的手不放,還道,“要不你今晚別走了,陪我嘛。”
謝慧齊見她又孩子氣了,又見她笑個不停,她搖了搖頭,也是笑著走了。
寶丫跟著她直到大門口才停步,見謝慧齊出了門還高興地道,“你改天要來看我啊,我給你做點心吃。”
她不停地?fù)]著手,臉上全是無憂無慮的笑顏。
寶丫娘見她沒心沒肺地笑著揮手,心里卻是酸楚了起來。
謝家姑娘到底是京中到河西的人,父母也早早離了她沒了,她知道離別的苦。
只可憐她的傻姑娘,這時候還不懂,以為在意的人,是永遠(yuǎn)想見就能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