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丫1
白色的二手小別克在崎嶇的山路里自在穿行,車載收音機里正放著一首流量小鮮肉的音樂,伴著山路兩旁秀麗的山水風(fēng)景,木槿心情不錯的哼著歌,周五傍晚回家的路上,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嗎?
“前方事故多發(fā)路段,請小心駕駛!”導(dǎo)航小姐姐溫馨提醒。
“好的。”木槿從善如流,自如的轉(zhuǎn)動著方向盤,腳下習(xí)慣性的點了點剎車,放慢了速度。
忽然轟隆的聲音傳來,木槿眼前一黑,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炸在耳邊,她昏過去時心里罵了一句,“山崩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親切溫柔的聲音在木槿耳邊響起,“歡迎您選擇拯救炮灰女配系統(tǒng),系統(tǒng)將會為您創(chuàng)造七個不同的世界,只要完成任務(wù),集齊七枚靈魂碎片,您就可以在現(xiàn)實世界中復(fù)活,請您選擇是否綁定?倒計時3、2、1。倒計時完畢,默認(rèn)同意綁定,請您接收劇情,并進入第一個世界。”
木槿:你給我開口的機會了嗎?
木槿醒過來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眼前這座四處漏風(fēng),屋頂漏雨的小破屋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明天。
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摸了摸頭頂上已經(jīng)凝結(jié)的傷口。
“嘶……”她咧著嘴,扯著干裂的嘴唇又是一陣疼痛。
屋里現(xiàn)在沒人,就算是有人也不會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給她一口熱水喝。
這幅身體的主人剛剛已經(jīng)被她那嗜賭成性、家暴成癮的好爹爹打死了,此刻殺了自己親生女兒的畜生喝醉了酒,不知貓到那個草堆里睡大覺去了。
她娘倒是護犢子,只是被她爹虐待得久了,時常腦子不清醒,如今天都快黑了,肯定還在地里忙活著。
她還有個姐姐,長得清秀可人,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不過她的姐姐剛剛跟情郎私奔了,因為她爹要把她姐賣給鄰村的吳家,給吳家那個癡傻的少爺當(dāng)童養(yǎng)媳。
木槿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這么多年辛苦你了,傻丫。”
這副身體是個八歲的小姑娘,面黃肌瘦,頭發(fā)雜亂而干枯,想是不被她爹打死,過不了兩年也是干熬死。
她沒有名字,村里人都叫她傻丫,因為她是個丫頭片子,剛出生時就被她爹嫌棄,把她光溜溜的扔到外面的雪地里,打算讓她活活凍死算了,也免得浪費家里為數(shù)不多的糧食。
她娘身下還流著血,從炕上爬出來,一路爬到屋外的雪地里,把她抱在懷里暖著,才撿回了一條命。
這些事傻丫都不知道,旁人說了她也聽不明白,只是露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別人笑她就跟著笑,別人罵她也跟著罵。
這幅傻樣子更惹得她爹心里不快,找著法子打她們娘倆。
“快起來,給我做飯吃。”
冷不防挨了一腳,木槿皺著眉,回身去看,原來是她弟弟野了一天,從外面回來了。
“躺在地上裝什么死,一臉倒霉樣,活該天天被打。”
都說耳濡目染,近朱者赤,這個才六歲的男娃娃跟著他爹學(xué)得一副流氓無賴的做派。
要是傻丫還在,肯定會傻笑著去做飯,說不定還會想親近親近自己的弟弟然后再被打一頓。
“大傻跑哪去了?明天吳家就要來接人了,爹說吳家給了銀子,要給我做一件新襖子,嘿嘿……”
灶臺就在炕邊,灶燒起來炕就暖和了。
她弟脫了鞋,鉆進被里,一個勁的催傻丫快燒炕。
木槿穿得單薄,只有一件破衫子從頭罩到腳,腳上一雙草鞋也破爛不堪,幾根小腳趾都露在外面。
她動作輕快地點起灶,火光亮起來了,照亮了她身處的這一小塊的地方,她的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
她陷入了沉思,這個世界是系統(tǒng)創(chuàng)造的,系統(tǒng)給了她任務(wù),要求不管遇到多么困難的處境都要堅強地活下去,同時給了條件限制,就是不管多么艱難,都不能做出傷害他人性命的事情來,哪怕他們只是系統(tǒng)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物。
木柴燃燒時不時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鍋上的水也燒開了。
木槿回過神來,起身往鍋里放了些玉米渣和野菜,又拿勺子攪了攪就出了門。
不能傷害他人性命,但是為了自保時除外。這是系統(tǒng)最后嗚嗚隆隆留下的一句話,好像是生怕被她聽到一樣。
木槿順著屋后的小路,爬到半山腰去找她娘,她娘成天迷迷糊糊的,要是不去尋她,怕是她一整個夜里就縮在半山腰的幾分地里。
遠遠看到一個人影,佝僂著身子,拿著鋤頭在地里忙活著。
“娘!”木槿大聲喊了一句。
那佝僂的身影抬起頭來,望著她笑,滄桑的面容上新傷疊舊傷,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木槿上前拉著她娘的手,“咱們回家吃飯吧。”
她娘抱著鋤頭,嘴里喃喃的說:“好,回家,吃飯。”
木槿心里盤算著,她姐不想到吳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白天趁她爹去賭錢時與情郎跑了,她爹輸了錢正是一腦門子不快,回家發(fā)現(xiàn)大女兒跑了,只剩下傻丫在傻乎乎的樂,氣得拿竹條編的掃把沒頭沒腦的往傻丫身上招呼,傻丫抱著頭要逃,被她爹一把薅過來,按她的頭往墻上撞,撞得土墻呼啦啦的往下掉著灰。
她爹打累了,把傻丫扔在地上,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著,她爹還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女兒,從出生開始沒過一天好日子的女兒已經(jīng)被他打死了。
這個家是沒法待了,木槿回頭看了一眼她娘,她娘如驚弓之鳥一般顫了一下,隨即才對著木槿笑。
她爹是個混蛋、畜生,她弟有樣學(xué)樣,從根子里已經(jīng)壞了,她姐為了自保逃了暫且不說,這個家里只有她娘是個好人,也是個可憐的好人。
木槿心里有了計劃,她要帶著她娘離開這個吃人的家,就是躲在深山里,渴了喝溪水,餓了吃野果也比現(xiàn)在的日子要好。
“娘,咱們逃吧,那個家是個吃人的地方,回去咱們就沒活路了。”
前方就是家了,木槿果斷地拉著她娘就要離開。
“阿寶,是阿寶在叫我。”她娘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家里走。
木槿的力氣沒有她娘大,被她娘拖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阿寶,那是她弟的小名,阿寶、阿寶,因為是男孩所以是家里的寶貝嘛。
木槿冷笑一聲,隨即又覺得她娘太可憐了,這一輩子嫁錯了人,受盡了虐待,為了護著三個孩子默默忍受著。這個家若不是她娘辛勤種地,又給人家做些針線活賺錢,早就揭不開鍋了。
她爹早年家中還有錢財和土地,因為好賭,輸光了家業(yè),氣死了老爹老娘,整日打老婆打女兒,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存在這個世界上,木槿有些想不通,要不是系統(tǒng)不允許她傷害他人性命,她就該在野菜粥里下毒,毒死那個畜生。
“你們死哪去了,到現(xiàn)在才回來!”她爹站在門口大吼,“小惠躲到哪里去了,明天吳家就來接人了,她給我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木槿惡狠狠的瞪著她爹,“姐姐跑了。”
她爹大巴掌落下來,“敗家的丫頭片子,是不是你攛掇的?”
木槿拉著瑟瑟發(fā)抖的她娘避開她爹的巴掌,低著頭狠狠撞向她爹的肚子,她爹酒還未醒,踉踉蹌蹌地被撞翻在地。
她爹在地上翻騰好一會,才站起來說:“死丫頭,你敢打你爹,反了天了,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梅。”
木槿冷笑著,“姐姐跑了,你打死我,明天吳家來接人,你打算讓阿寶去給人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嗎?”
木槿一句話點醒了她爹。
阿寶大喊道:“我不干。”
她爹上下打量著木槿,“你是傻丫嗎?我家傻丫可不會這么說話。”
木槿冷冷道:“那得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把我往死里打,我這輩子也沒機會清醒過來。”
她爹冷靜道:“小惠是什么模樣,那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美人胚子,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模樣,吳家能要你。”
木槿揭開鍋蓋,一大鍋野菜粥被吃了個干凈,只剩下點鍋底,都燒干了。
木槿冷眼瞧著摸著肚子,正打飽嗝的阿寶,看得阿寶毛骨悚然,“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木槿懶得與他爭辯,將鍋底燒干的粥盛出來送到她娘手上,轉(zhuǎn)身對她爹說:“吳家那邊我自有辦法,二十兩銀子保證一分不少的交到你手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這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提條件。”她爹暴跳起來,操起掃把威嚇。
木槿哪里會怕他,“你動動腦子想想,吳家可不是好惹的,你已經(jīng)收了人家的定金,想必那錢也被你拿去賭了,明天吳家來人了,你是人也沒有錢也沒有,就一條命還給人家好了。”
本來是想威嚇別人,沒想到自己被嚇得不輕。明天吳家來人了,他交不出人來,可不是要被打死嗎?
“你有什么條件?”
“我要把我娘帶走,以后你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從此一別兩寬。”
她爹急了,這是他的婆娘,生是他梅家的人,死是梅家的鬼,沒了婆娘,誰來賺錢養(yǎng)家啊,“那可不行,她要給我家干活的。”
木槿面無表情,一字一句沉聲說:“那咱們?nèi)颐魈炀鸵黄鹚腊伞!?br/>
阿寶尖銳地喊起來,“我不要死。”
她爹氣急敗壞地吼道:“你閉嘴。”
阿寶趕緊收了聲,往墻角縮了縮,他爹可是個瘋子,打起人來不要命的。可是阿寶不知道他爹也就是在家里威風(fēng),打老婆打女兒,出了門連個屁都不敢放。
她爹忽然笑了起來,“你一個丫頭片子,你能替你娘做主嗎?你問問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她是我梅家人,她往哪里走。”
“娘,我?guī)е愫桶毴ヒ粋€吃穿都不用愁的地方,也沒有人會打我們罵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她娘迷蒙的看著她,又看了看阿寶,“阿寶也去嗎?”
木槿冷冽的眼神盯著阿寶,“不想死的話就跟著娘。”
阿寶咽著口水,遲疑著點了點頭。
“好啊,阿寶去我也去。”
她爹急了,“臭婆娘,你要走,我打死你。”
木槿又指著她爹,“這個人我們就把他留在這里,以后這個人再不能欺負(fù)咱們了,好不好?”
她娘低著頭,手里捧著飯碗,不一會兒眼眶就紅了,“好,好……”
她娘抬起頭來,粗聲粗氣地說著好,一聲比一聲高。
她爹大巴掌朝著她娘呼了過來,“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明天就是綁也把傻丫綁著給吳家。”
“吳家是那么好騙的嗎?人家花了銀子的,難道不會驗嗎?”木槿抓著木柴就往她爹膝蓋骨砸去,木柴應(yīng)聲碎了,她爹也沒好到哪里去,倒在地上抱著腿鬼哭狼嚎。
木槿舒了一口氣,丟開手里木柴渣子,指著阿寶說:“去燒水,我要洗澡。”
阿寶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我?”
木槿挑了挑眉,阿寶忙不慌的從炕上跳下來,乖乖燒水。
她娘捧著一口沒動的野草粥遞給木槿,傻笑道:“孩子,吃飯。”
木槿忍不住心疼地捧著這個可憐女人的臉,“以后我來保護你。”
她娘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不停地說:“孩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