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傻丫25
湯青青擦干眼淚,蒙頭睡去,醒來時已是月上柳梢頭了。
屋外靜悄悄的,腹中傳來的饑鳴聲提醒她錯過了飯點。
“這個綠芽,怎么不來叫我?”
她整理了衣裝,推開門來,眼前一幕讓她張口結(jié)舌。
晚春微涼的夜里,她的小院里坐滿了人,卻沒一個人發(fā)出聲音,就這樣靜悄悄的陪著她。
綠芽與幾個婢女圍坐在樹下,安靜的收撿著藥材。
木槿手持桃木片,挑了豌豆大的青玉膏涂抹在湯成的鬢角邊。
湯青青知道,父親的鬢角邊有一塊斑,他是不太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的人,能讓木槿為他上藥,也是為了試藥吧。
“青青,你餓不餓?給你煮一碗面好嗎?”
做女紅的趙秀蘭最先發(fā)現(xiàn)了她,抬首望著她。
安靜的院落有了聲響,就像一滴水落入平靜的池中,溫柔的蕩開一道道漣漪。
湯成清了清嗓子,主動解釋道:“你們都說這青玉膏好,我得試試是不是真的好。”
綠芽道:“老爺,我們都是親眼所見,這青玉膏神奇的很,不說返老還童,卻是能讓人更青春些。”
湯成不假思索道:“青春好,青春好啊!”
木槿望著湯青青笑道:“售賣之日在即,還有不少東西要準(zhǔn)備,不過你放心,我們各司其職,不會耽誤的。”
湯青青俯首看著地上的月光,唇角抽動,眼角垂了下來,不知是喜還是悲,過了一會方抬頭道:“我餓了,想吃趙姨做的面。”
趙秀蘭放下手里的東西,“早就備下了,一會就得。”
綠芽跳起來,“我去燒水。”
湯成:“我去洗菜。”
木槿望著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迫切的想要加入他們,手舉了起來又無奈的收了回來,“我能干什么呢?”
湯青青笑了,“就委屈你再吃一碗吧。”
售賣之日很快就到了,湯家鋪子早早就排了長隊,為了搶前十的名額,差點就發(fā)生了沖突,還好湯青青與木槿早早就想了應(yīng)對之策,為沒有搶到前十的人送上了小劑量的試用裝,也可以不花錢就體驗青玉膏的效果。
搶到前十的人興高采烈的離去,領(lǐng)到試用裝的人也是盡興而歸。
到了黃昏時分,鋪中人才慢慢散去。
綠芽忙了一天,腳不沾地,此時才坐下來,牛飲一杯茶水道:“小姐,咱們忙活了這么久,今日一文錢都沒賺到。”
伙計為綠芽打著扇道:“是啊,今日光是送就送出去了幾百兩銀子,這得做多少衣裳才能賺回來啊?”
湯青青撥著算盤道:“你們啊,只會算這些小賬,你們就瞧著吧。”
一早從吳家村趕來幫忙的胡當(dāng)歸追著木槿奪命三問,“什么時候上金春?青玉膏為什么不給他賣?什么時候回吳家村?”
木槿一再退后,“有話好好說,萬事好商量。”
“你一聲不響跑到青州來做了這么大一件事,說好三天就回,現(xiàn)在都半月有余,我們眼巴巴的等著金春,還有沒面世的國華和粉墨,你卻悄悄的在青州搞起了青玉膏,你這個小腦瓜里都裝著什么?”
“我之前說了,等夏天到了就推粉墨,凡事不能心急,青玉膏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的產(chǎn)物,你等著青玉膏在青州城打響了名氣,然后走自上而下的路線,別說吳家村了,整個青州十三縣三百個村子都不愁賣。”
“我不管,我可是你最早的合作伙伴,你有這么好的生意一定得帶上我。”
湯成坐不住了,“胡兄,你坐下,你嚇到木槿了!”
胡當(dāng)歸自覺失態(tài),順勢撩袍坐了,端了一杯茶潤潤嗓子。
木槿終于可以問問吳家村的情形,“阿寶在學(xué)堂還好嗎?梅然大叔那邊產(chǎn)量如何?”
胡當(dāng)歸道:“阿寶一切都好,就是天天盼著你們。倒是梅聰爾總是在學(xué)堂附近轉(zhuǎn)悠,我讓人跟著他,你放心,不會讓他去打擾阿寶的。”
木槿點點頭,這個梅聰爾只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生命力頑強,臉皮也頑強,無論怎么罵他打他,他就是我行我素,死都不悔改。
“梅然那邊可熱鬧了,你是沒瞧見,梅家村好多和狗蛋一般大的孩子都去了梅然那里幫忙,運陶土,打土胚,忙的不亦樂乎。產(chǎn)量由原來的每月兩百個提高到了五百。”
胡當(dāng)歸說的眉飛色舞,到最后又落寞了,“現(xiàn)在就等你了。”
“我是得回去了,阿寶馬上要放月假,我娘也想他。”
說到木槿她們回去,湯成心里有些不舍,提議道:“不如讓阿寶跟著我,我親自來教他,也就不怕梅聰爾來糾纏他了。”
胡當(dāng)歸一幅見了鬼的表情,“吳安舟那樣的驚世才子想要拜你都被拒絕,你卻要親自教阿寶?”
顧及木槿在場,胡當(dāng)歸將后面的話咽回肚中,他后面想說,阿寶這孩子字還認(rèn)不得幾個呢。
湯成道:“我當(dāng)木槿和青青一樣,阿寶自然也是當(dāng)做自家孩子,而且吳安舟出生富貴,不愁名師指點。阿寶不一樣,阿寶是一塊璞玉,若得名師指點,悉心雕琢,將來也許有一番作為也不一定。”
胡當(dāng)歸笑道:“阿寶這是遇到貴人了,得你教導(dǎo),往后的際遇可就……”
湯成道:“你說錯了,阿寶的貴人不是我,是木槿,我的貴人也是木槿!”
人都說當(dāng)面教子,背后夸人。木槿第一次被人當(dāng)著面這么火熱的夸獎,而且如此真心實意,倒是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木槿也認(rèn)真思索了湯成的提議,讓阿寶跟著湯成那自然是好,只是這樣未免過于麻煩湯大人了,“湯大人入京是委以重任的,我家阿寶能入學(xué)堂已是他的造化了,不敢奢求湯大人費心教導(dǎo),若是日后阿寶精進了,湯大人覺得能入眼,木槿定當(dāng)再來拜求大人。”
湯成皺眉道:“木槿這是和我見外了,你與我有救命之恩,與青青又是金蘭姐妹,為何還把我當(dāng)做外人?”
木槿啞口無言,她一向獨立有主意,不愿麻煩別人,也因此被人覺得過于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冤枉。
系統(tǒng):為什么不答應(yīng)?是好事啊!
木槿:不想太過麻煩別人。
系統(tǒng):有時覺得你聰明,有時又覺得你太過小心翼翼,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可以相互依賴的。
木槿:我與湯家并無血緣關(guān)系,只是機緣巧合有了聯(lián)系,現(xiàn)下又在一起做起了生意。古話說親兄弟明算賬,太過依賴對方,會讓對方覺得困擾吧。
系統(tǒng):你這樣想,青青也許會覺得傷心。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湯青青適時出現(xiàn),歡快地邀請木槿去試新衣。
“我有新衣穿。”木槿抬袖道:“這是你剛做的。”
湯青青喜上眉梢,“那怎么夠,我這幾日夜夜挑燈,從褙子到襦裙,從繡褂到對襟長衫,總要給你先做上兩套才勉強夠。”
湯青青拉著木槿對著湯成與胡當(dāng)歸福身行禮后歡快離去,“跟我去試試新衣,以后我得空就給你做衣裳,我要把你打扮成青州最漂亮的小姑娘。”
木槿:……
木槿咽了咽口水,“太多了,我還會長個子的,這些穿不了幾次就小了,太可惜了……”
“不多,不多,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都要有一件,姑娘家的衣服怎么也不嫌多……”
從吳家村出來時,木槿母女倆還是帶著一點小錢出來見世面的農(nóng)家女子。從青州再回去時,卻是脫胎換骨了,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
烏篷船緩緩靠岸,從船艙里第一個出來的人是胡當(dāng)歸。
岸邊藥鋪伙計開心的揮手歡迎,“掌柜的,你回來了!”
第二個跳出來的是木槿,身著一件束腰襦裙,頭上盤著兩個啾啾,湯青青特意在她的發(fā)髻上一邊系上一條紅絲絳,跳動時絲絳肆意飄動,顯得即喜慶又可愛。
“呦,這不是木槿嘛,你這是到哪里去了?”提著菜籃的陶大娘駐足等待,揚著一張笑臉招呼道。
木槿笑著搖搖手,又回身牽著趙秀蘭慢慢登上岸來。
陶大娘看呆了,這位娘子是什么人?這樣嬌柔的姿態(tài),這樣鮮亮的樣貌,這樣精致的打扮,怕是青州城里來的富貴人家的娘子吧。
“陶大娘,怎么這樣看著我?”
趙秀蘭有些害羞,青青手巧,為她盤的發(fā)髻像仙子下凡一般,什么眉黛、胭脂這類從未見過的玩意也抹在臉上了,她攬鏡自照時差點認(rèn)不出鏡中人到底是誰!
陶大娘認(rèn)得趙秀蘭的聲音,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爺啊,這不是木槿她娘嗎?你怎么變了一個人似的?”
行人也有駐足觀望的,也有不少認(rèn)識木槿母女的聚在碼頭嬉笑著,“青州到底是繁華地,水土養(yǎng)人啊,瞧這母女倆,一個賽一個的水靈!”
趙秀蘭紅了臉,有些高興也有些不自在。
木槿見到熟悉的人,心情大好,“陶大娘你們都在此處正好,我娘從青州帶了一些特產(chǎn),正想送到府上去呢,可巧在這里遇上了,你們都來挑挑,緊喜歡的拿去。”
陶大娘嗔怪道:“又花銀錢買這些東西,你們娘倆也不容易,留下銀錢傍身多好。”
胡當(dāng)歸撫摸著胡須道:“大娘可不必心疼木槿,她可是做大事的人,保不齊咱們吳家村日后要出一個女首富了!”
這話引起眾人興趣,都催著胡當(dāng)歸說說。
胡當(dāng)歸看了木槿一眼,將木槿在青州一行娓娓道來,其中敘述繪聲繪色,活靈活現(xiàn),讓木槿不禁感嘆,胡當(dāng)歸做大夫屈才了,應(yīng)當(dāng)去做說書先生才對,一本萬利的生意。
暗處一道猥瑣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趙秀蘭,“死婆娘,背著老子去享福,老子不搞死你,就不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