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傻丫27
宣平侯夫人抹干了淚,倚靠軟榻津津有味品嘗著進(jìn)貢的燕窩,女人可千萬不能生悶氣,對肌膚不好。
貴妃儀態(tài)萬千的來回踱步,只是腳步略顯匆忙了些,發(fā)髻上的步搖也跟著搖擺。
“宣平侯那小兒欺人太甚,若沒有陛下和哥哥的照拂,憑他一個六品校尉的出身能封侯拜將?”
這燕窩真是極品……
“你也是鬼迷心竅,本宮當(dāng)初就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你瞧瞧,你在京城獨守空房,伺候婆母,操持家務(wù),這些年把自己弄得這般憔悴……”
保養(yǎng)得宜的宣平侯夫人抬起珠玉一般無暇的臉龐,滿臉無辜。
貴妃瞧著生氣,拈指一點,“吃你的吧,紀(jì)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嬌憨丫頭,讓本宮跟著操心!”
“娘娘,宣平侯來了,跪在殿門口負(fù)荊請罪呢!”
“啊?”宣平侯夫人一聽,就要迎出去。
貴妃一把按住她,“急什么?叫他跪著,這你就心軟了,你當(dāng)他為何此時來請罪?”
貴妃頓了頓,冷哼一聲,“還不是因為陛下的口諭,他怕了,怕失去紀(jì)家的助力,怕仕途受損。”
宣平侯夫人還有幻想,“我們夫妻一向和睦,都是小賤人在其中挑唆。”
宣平侯在殿外大聲懺悔,聲聲泣血,即回憶夫婦二人往日甜蜜,又斥責(zé)盛惠媚主,言之鑿鑿將盛惠趕出門去,只求夫人回心轉(zhuǎn)意。
宣平侯夫人聽了恨不得立馬答應(yīng)。
貴妃恨鐵不成鋼,“眼皮子淺的玩意,男人幾句哄騙的話就當(dāng)了真,日后受了委屈別到本宮面前哭。”
話雖如此,貴妃哪能真的不管自家侄女,待宣平侯夫妻去陛下面前請罪時,貴妃的人已經(jīng)跟著盛惠的馬車出了京城。
貴妃的原話,莫要為難那丫頭,也莫要她再回來興風(fēng)作浪。
盛惠醒來時,渾身酸疼,不待她明白身處何地,疾馳的車輪經(jīng)過崎嶇路面時猛烈的彈跳起來,盛惠整個人跟著彈了起來,又重重的跌下來。
“這是哪里?你們要帶我去哪?我要去找侯爺,我要去找侯爺……”
盛惠顧不得疼痛,惶恐的掙扎要下車,被身旁嬤嬤一把抓了回來。
“娘子還是念著腹中的孩子,消停些!”
盛惠對上嬤嬤怒目金剛一般的面容,大驚失色,“你是夫人身邊的徐嬤嬤,夫人要趕我走?”
“盛娘子,夫人千金一般的人物,怎會與你計較,要你走的是侯爺啊!”
“你騙我,侯爺最是寵愛我,一定是你們趁侯爺不備將我擄了去,我要回京城,我要找侯爺!”
徐嬤嬤冷笑一聲,“娘子冷靜,瞧瞧咱們走的是哪條路?”
盛惠不明就里,撩開車簾一瞧,前方赫然一座城池,城門上兩個大字:青州。
“青州,我竟然又回來了?”
盛惠茫然失色。
“盛娘子這是什么神色,近鄉(xiāng)情怯嗎?”徐嬤嬤不動聲色道:“還是盛娘子覺得改了姓就能改頭換面,一切前程往事都能拋棄了。”
盛惠死死地瞪著徐嬤嬤,眼神里透出恨意來。她當(dāng)初逃出家鄉(xiāng),改了姓氏,就是不愿意再回到過去。她如今懷著侯爺?shù)暮⒆樱蛻?yīng)該錦衣玉食,就應(yīng)該跟從前哪個破爛的家,破爛的家人再無瓜葛了,她是貴人,怎么能再回到過去。
她咬牙切齒道:“夫人好狠的心啊,自己生不出孩子,也不讓旁人生孩子,我腹中的可是侯爺?shù)拈L子啊!”
“那又如何?”
徐嬤嬤氣定神閑,而盛惠滿面怒容,雙眼恨不得射出箭來。
“你一個浣衣房的丫頭,無名無分,侯爺收了你做個通房不打緊,夫人也無意為難你。你意外有了身孕,夫人也是百般對你照顧,也允侯爺納了你,給了你名分。你若是乖覺之人,應(yīng)當(dāng)感謝夫人對你的照拂,安分守己。”
徐嬤嬤咂咂嘴道:“可你不知感恩,借著腹中孩子在家中到處惹事,事事與人相比,家中幾個姨娘都是跟隨侯爺多年,忠厚本分,年紀(jì)也比你大上許多,按理說你都該叫聲姐姐,可娘子你啊,每次見了都趾高氣昂,炫耀之心一覽無遺,話里話外的都在嘲笑幾位姨娘是生不出蛋的母雞!”
說到此處,徐嬤嬤冷笑道:“都是女子,何苦做這些形狀來刺人心腸。”
盛惠隱隱覺得腹痛,強(qiáng)撐著道:“她們跟隨侯爺多年,早已人老珠黃被侯爺厭棄,做什么拿姐姐的名頭壓我,女子無用,唯一的能耐就是產(chǎn)子,她們年近三十還一無所出,豈不就是生不出蛋的母雞。事實就是如此,我還說不得嗎?”
徐嬤嬤察覺到她的不適,但并不在意,“你小小年紀(jì)卻如此勢力,怕是在你心中夫人也是如此吧!”
盛惠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夫人都將她趕出來了,她還要說人家的好話嗎,“自然如此,既然生不出孩子為何還要霸占著夫人的位子,早早讓出來不好嗎?”
“讓給誰?是讓給與人私奔的農(nóng)家女,還是讓給嫌棄自己出生和姓氏的浣衣女?梅聰爾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盛惠冷汗淋淋,閉口不言。
徐嬤嬤冷淡的別開眼,喃喃自語,“不要著急,你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很快就能見面了,梅聰爾躲在雞窩里惡狠狠的盯著青瓦房里點上了燈。
這兩個臭娘們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吳家村來來回回轉(zhuǎn)了一個遍,逢人就笑,那些個花錢的東西說送就送,梅聰爾氣得腸子都斷了,臭丫頭,不是說沒錢嗎,怎么老子問你要錢就沒錢,送外人倒是裝起闊來了。
梅聰爾忍著氣,他知道只要他一露面,吳家村的人不是喊打就是喊罵,他得耐心點,到了天黑再出現(xiàn),殺娘倆一個湊手不及。
到了黃昏,娘倆接了阿寶散學(xué),回家試了新衣,又燒起爐灶,飯菜的香氣隨著笑聲一起傳到雞窩,饞得梅聰爾差點對身旁的母雞下手,結(jié)果被公雞的尖喙啄了一頭包。
“娘,今晚涼快,咱們在院里吃!”
木槿立在門邊,冷笑望著稍顯熱鬧的雞窩。
天邊晚霞正好,夏末的傍晚正是好天氣,小方桌搬到院中,就著田野的芬芳和涼爽的南風(fēng),一家人圍坐,邊吃邊聊,好不愜意。
“聽說村子里出了個偷雞賊,專門偷人家多少年的下蛋母雞,好多家都遭了賊!”
木槿望向阿寶,問道:“你可聽說過?”
阿寶把口中的肉咽下去道:“聽說了,好幾家都報官了,就連陳夫子家的雞也被偷了。”
趙秀蘭道:“連夫子家的雞都偷,怕不是本村人吧?”
木槿點頭道:“誰不知道陳夫子德高望重,村子里的人都受過陳夫子的教誨,偷誰家都不會偷到夫子家里去的,肯定是外來的人干的。”
趙秀蘭道:“真是不像話,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還是人嗎?”
木槿十分贊同,“有些人好吃懶做,別的本事沒有,慣會做這樣的齷齪事情,要是抓到他,怕是要被村子里的人打死吧!”
梅聰爾:你干脆報我身份證號碼算了。都要餓死了,偷幾只雞吃不過分吧,公雞太柴,小雞太小,只有老母雞肉美湯鮮,既然要偷,那肯定要偷好的,夫子家的雞也是雞,有什么特別的嗎?
雞窩里一陣騷動,趙秀蘭尋聲望去,“這么鬧騰,是下蛋了嗎?”
木槿攔著她道:“放著吧,不急,說不定是個壞蛋呢!”
趙秀蘭笑了,“咱家老母雞什么時候下過壞蛋啊!”
阿寶也笑了,“二姐說是壞蛋就是壞蛋,二姐說什么都是對的。”
梅聰爾咬牙切齒:說誰壞蛋呢?
木槿笑過后正色道:“不過這偷雞賊著實可惡,咱家都是婦孺老弱,真要著了賊怕是不好辦,我跟隔壁的黃大爺說了,把他家大黃牽過來看門護(hù)院,要是偷雞賊敢來,哼哼,就讓他有來無回!”
系統(tǒng)一臉興奮:你要放狗咬你爹?
木槿:no……no……,糾正你一下,是偷雞賊,是人人喊打的偷雞賊……
大黃搬到了新家,純種的中華田園犬,吐著舌頭哈氣,一頭一腦的憨厚。
木槿喂了大黃吃肉,撫摸著大黃的皮毛,“好大黃,好大黃,吃了我家的肉就要給我家看門,要是逮到了偷雞賊,就給你吃大雞腿,知道嗎?”
梅聰爾:……
出了青州城,又上了水路,眼見著離家越來越近,盛惠愈加覺得不安。梅家村她是打死也不想回去的,爹是個爛賭鬼,娘是個窩囊廢,妹妹是個大傻子,弟弟是個狗皮臉。這樣的破爛戶與京城的侯府比起來,一個是地上的爛泥,一個是天下的香云,讓她再回到那樣爛泥的生活,是萬萬不行的。
可徐嬤嬤看她看的那么緊,又有幾個護(hù)衛(wèi)虎視眈眈,她一個身懷六甲的弱女子又能怎么辦呢?
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恨不得乘人不備,投水逃跑,可她不得不顧及腹中孩子的安危,這是她最后的指望,只要她的孩子還在,侯爺總會來救她的,她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天色暗了下去,有些人家為了省燈油,早早就吹了燈睡去了。
梅聰爾頂著一頭雞毛,小心翼翼的從雞窩里爬了出來,他在腦海里已經(jīng)想了許多遍,他如何身手矯健的沖進(jìn)房中,如何拖著趙秀蘭那婆娘狠狠的扇幾個嘴巴,再揪著木槿的頭發(fā),朝著小賤蹄子的身上好好踢上幾腳,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打不服的小娘們。
窩的時間太長,他的手腳都麻木了,腰也直不起來,狼狽的四肢并用在地上爬了幾步,嘴角上還掛著得意的笑容。
一股濁氣忽然噴在他的臉上,急促的喘氣聲同時在耳邊響起。他抬頭一看,大黃雙目放光的與他正面對視。
梅聰爾:……
大黃:大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