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踩著自行車到家里，容爸容媽已經(jīng)回來了，容爸在倒水泡谷育芽，一個星期后就可以育苗了，接著就是插秧。
　　容媽媽在廚房做晚飯。

　　容遙已經(jīng)正在泡硝石，用塑料袋裝著不少，看到兩人回來，跑過去：“買了多少糖？我可是把所有的紅豆綠豆都撿好了，晚一點就泡，明天一早起來就能熬了。”

　　“還剩兩塊錢，全用了。”應(yīng)荀回道。

　　“啊，兩塊錢可以買很多了，干嘛不全買了？我們明天肯定能賣出很多的。”容遙戳戳袋子里的糖，大概兩斤左右。

　　“明天賣完后，在鎮(zhèn)上再買就成。”應(yīng)荀應(yīng)道，剩下的兩塊，他是留著給容與買零食的，肯定不能全花了。

　　“也是。”容遙點點頭，掰著手指算：“一斤糖一塊八，兩斤三塊六。一斤糖可以熬，可以熬……”

　　“這個能算出來的嗎？”容與湊近，好奇問道。

　　“兩瓢水半斤綠豆，大勺一勺糖，算吧！”容媽媽在廚房里聽到兩人對話，笑了，眼底有著滿足，三個孩子都在，真好。

　　“你們?nèi)プ錾猓谝惶煲灰职指ィ俊比莅峙d致勃勃問道，遙遙和小荀從小知道家里窮，時不時上山摘點蘑菇，摘點野菜、野田七到鎮(zhèn)上賣，幾分一毛的也能賺點零花錢，再大一些小荀就學(xué)會編簸箕、編框，能賺得更多一些了，這次買糖想來把存款都花光了。

　　不過容爸爸也沒想著補貼，孩子想要，自然會來問的，沒問就說明他還能解決。

　　“爸，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到鎮(zhèn)上，我，咦，容容，你買新鞋了？”容遙目光一掃，掃到容與腳上的黑色拖鞋，“挺好看的。”

　　雖這樣說著，容遙卻覺得有點難過，想到容與第一天來到他們家，干干凈凈的白色球鞋，上面有著漂亮的紅色LOGO，白色的休閑服，俊俏的臉龐，是一位矜貴的小少年。

　　鎮(zhèn)上家境最好人家的孩子都被他比到塵埃里，現(xiàn)在卻跟他們一樣了。

　　“嗯！”容與一笑，不太自在踢踢地面，“是應(yīng)荀買的。”

　　“目光不錯。”容遙贊賞道。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晚上大家早早就睡，因為要太多冰，三間房間都用桶裝了硝石制作，再把家里所有瓶子搜刮起來，裝上涼白開放進(jìn)里面凍著，明早起來，這些涼白開就能成冰了。

　　容與有點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做生意，想到明天還會賺到錢，腎上腺素上涌，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動。

　　“你不困嗎？”應(yīng)荀無奈道，以往這人上床就往里縮，跟他有細(xì)菌似的，自己窩在里面睡。今天翻來翻去，快翻到他這邊了。

　　“嗯！”容與應(yīng)一聲，語氣帶著克制的愉快。拉起被子，蓋在眼睛下面望著黑乎乎的上空，“我還沒自己賺過錢呢！”

　　話一出，應(yīng)荀心如鉆崩般痛，想到上輩子從那人口中聽到容與的情況，身體不由輕抖兩下，死死咬著牙關(guān)，不讓自己沖動去碰這個人。

　　這輩子他什么都不求了，只要容容好好長大，快快樂樂的，他什么也不求了。

　　“你說，能賺到錢嗎？”容與小聲道，帶著不確定與擔(dān)憂。

　　“能賺到的，快睡吧！”應(yīng)荀讓自己聲音盡量平靜。

　　“嗯！”容與對著黑暗無聲一笑，閉上眼。

　　次日雞一叫，應(yīng)荀就起來了，容與還在睡，輕微的呼吸聲讓人聽著安心。

　　農(nóng)村的雞叫一般在天蒙蒙亮?xí)r，只要一家開聲，全村的雞都會跟著叫起來，此起彼伏，特別吵。

　　應(yīng)荀摸黑起來，小心翼翼打開房門，關(guān)上，又打開小堂屋的門，容遙正蹲在井邊洗漱，聽到聲音回頭，含糊道聲早。

　　“早。”應(yīng)荀回一聲。借著微弱的光拿著洗漱用品出來，又把小堂屋門帶上，到井邊加入洗漱隊伍。

　　“小與還沒醒？”容遙吐口水，問道。

　　“讓他多睡會兒吧，我們煮好綠豆糖水再叫他。”

　　“嘻嘻，你回來倒是件好事。”

　　“當(dāng)然。”

　　“自戀，”容遙悶笑，“其實容與回來后，我挺擔(dān)心他的。當(dāng)初他逃的時候，我也想著他最好逃走。并不是說家里不好，而是，怎么說呢，心疼他吧。”

　　“我知道。”應(yīng)荀低聲道。

　　“你不知道吧，他逃跑回來后，每天起得特別早，雞一叫就起來，揉著眼睛跑出來，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樣子，特別委屈，但自己又強撐著，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容遙眨眨眼，把酸澀眨回去，“不過你回來后，他好像放松不少，懶覺也睡得多了。”

　　容遙洗了臉，抱著東西站起來。

　　“真的？”應(yīng)荀雙目一亮。

　　哪怕他再克制，容遙與他一起長大，自然看出來了，點點頭。

　　在容遙看來，小與還是挺依賴應(yīng)荀的，哪怕他自己不知道，但有很多事他會本能去找應(yīng)荀，與應(yīng)荀在一起也更加放松，有自己的小性子。

　　話落，容遙很快聽到應(yīng)荀一聲低低的笑道，特別愉快，是她再次見到應(yīng)荀后第一次聽到。

　　換子事件把容與與應(yīng)荀都改變了，兩人都不快樂，特別是應(yīng)荀回來的那幾天，她明顯能看到應(yīng)荀心里壓著沉沉的東西，偶爾在容與不注意的時候，望著他的目光非常深，有快樂、有擔(dān)憂，還有深不見底的悲傷。

　　容遙去煮綠豆糖。應(yīng)荀去喂豬喂雞，剛回來時，他也不太適應(yīng)，畢竟在商場上叱咤幾十年，早已經(jīng)遠(yuǎn)離這些事，不過喂多幾天，也找回感覺了。

　　上輩子沒回北京前，他看著這些雞、豬都是錢，現(xiàn)在看著這些雞、豬都是肉，想著趕緊把豬喂大宰了，讓容容大吃一頓，不用再忍著。至于雞，容與現(xiàn)在偶爾吃的蛋，就靠它們生了。

　　所以比起上輩子，他對這些豬、雞更親切，希望它們快長大、快生蛋。

　　應(yīng)荀把這些事做好后，就去收集冰。硝冰是不能吃的，只能把水裝在瓶子里，加入涼白開隔著制成冰。一天一夜過去，家里所有壺罐用上，敲出來也不到十斤，家里能裝冰的東西還是太少了。

　　冰在夏天容易化，泡沫箱再在外面加一層棉被，僅能保證一天不化。

　　兩個人在忙，還在夢中的容與睡著睡著猛然驚醒，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應(yīng)荀也不在床上了，眼眸閃過驚慌，連滾帶爬下床，赤著腳往外跑。

　　一扇扇門打開，跑到院子里，靜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