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容容,你怎么跑出來了?”容遙端著藥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容與在扶著墻壁走,連忙走過去:“快,回去,給你敷藥。”
陳爺爺開的藥不用內(nèi)服,熬煮成膏后貼在尾椎處便可。中午就熬好了,一直在放涼。
“好臭。”容與皺皺鼻子,撇開臉。
“我在廚房里面被熏一個下午了!臭你也得給我敷上去。”容遙用手肘戳戳容與的臉,逗得他一笑,小聲道謝。
“不客氣,走吧。”容遙不客氣說道,扶著他回小堂屋。
里面說話的人也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兩位長輩倒沒多想,應(yīng)荀則是心慌,連忙站起來,說去幫容與敷藥便急急走出去。
“小荀回來幾天,跟小與感情挺好的。”容媽媽欣慰道。
“同年齡段的男孩子好相處。”容爸笑道。
應(yīng)荀回到屋里時,容遙已經(jīng)在給容與上藥,黑乎乎的藥抹在白皙的皮膚上,漂亮得讓人驚嘆。
“你回來都曬那么久了,怎么還這么白?”容遙嫉妒地戳戳容與的腰身,癢得他笑一聲往床里躲,后者扯到后腰,倒吸一口氣。
“你別逗他。”應(yīng)荀進(jìn)來,把容遙推到一邊,接過藥碗,幫忙抹到傷處。
容遙扮個鬼臉,蹲到床頭,摸摸容與的額頭,一手汗,伸頭看看濕得無從下身的被子,擰起眉頭,兩盆冰看來還是不夠。
容與上完藥后,刺痛感緩解不少,又闔眼睡過去。
應(yīng)荀出門把碗洗了,拿起帽子麻袋、鋤頭,又拖出三輪車,噼里啪啦的聲音把大家驚到。
“小荀,你去哪?”容媽媽在井邊洗桑葉,看到他的動作,想了想,下午沒農(nóng)活啊!
“我去挖點(diǎn)硝石回來。”之前去借硝石說好還陳爺爺兩倍的。容與看樣子還要趴兩天,現(xiàn)在天氣越來越熱,光膀子都受不了,更何況趴被子上。
“我也去。”容遙拿了帽子跟在應(yīng)荀身后。
兩人離開院子,走出一段路后,容遙突然開聲問道:“你是為小與回來的?”
應(yīng)荀挑眉反問:“為什么這么覺得?”
“直覺,”容遙笑嘻嘻道:“直覺。”
應(yīng)荀與小與在他從北京回來前,應(yīng)該是沒見過面的,可這些天過去,容遙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們認(rèn)識很久般。更正確的說,應(yīng)荀好像認(rèn)識小與很久。
兩人沒再說話,走了快三十分鐘才來到目的地。
硝石在山的一側(cè),是一次泥石流后露出來的,陳爺爺有時會上山找些草藥,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
兩人拿著鋤頭把硝石摳下來,差不多了就裝進(jìn)麻袋里,整整裝了三麻袋才停下來。
等兩人再回到家,已經(jīng)晚上六點(diǎn),原以為開始煮飯了,廚房卻是沒冒煙,兩人相視一眼,繞過廚房小巷子,進(jìn)入院子就看到容與上身剝光,被爸爸扶著站在井邊,容媽媽則是用打濕的毛巾在給他擦胸口。
容與的胸口一片紅點(diǎn)點(diǎn),起痱子了。
“哈哈哈,”容遙被逗樂了,跑過去想戳戳容與的胸口,被后面的應(yīng)荀抓住:“你手有硝石。”
“你手太臟了,快去洗手。”容媽媽推推容遙,見她笑得前俯后仰,無奈。
容與本來就有點(diǎn)羞澀,應(yīng)荀與容遙一回來,臉都漲紅了。
“好了嗎?”容與別扭問道。
“好了,好了,”容媽媽把毛巾放回盆里,“我去給你拿衣服,小荀你到李奶奶家借點(diǎn)爽身粉,她家有個兩歲的奶娃,有備著。”
“奶娃。”洗凈手的容遙捏捏容與的臉,笑得樂不開支。
“嗯!”應(yīng)荀含笑把人好好看一遍才轉(zhuǎn)身出去。
容與腦袋又是轟一熱,氣得磨牙。
應(yīng)荀回來很快,用來晚上乘涼的板子已經(jīng)搬出來鋪在院子中間,容與正趴在上面。后面的小樹林風(fēng)徐徐吹過來,人暈暈欲睡地。
爽身粉只要沒流汗,撲在身上就會帶上涼意,非常舒服,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容與還挺喜歡聞的。
應(yīng)荀給容與撲完爽身粉后,又去弄幾個大袋子制好冰放到房間里。關(guān)上門后,出來不知道跟容爸容媽說了什么,推著自行車走了。
容與趴在木板床上,腦袋晃了晃,開聲問坐在旁邊寫暑假作業(yè)的容遙:“他去哪?”
“誰?”容遙正想著題目,茫然問道。
“應(yīng)荀。”容與嘀咕一聲。
“去鎮(zhèn)上。”容遙隨口應(yīng)一句,又埋頭做作業(yè)。
容與想問他去鎮(zhèn)上做什么,又覺得不適合,但又有點(diǎn)知道,最后把自己氣著,鼓著臉趴在枕頭上,跟只青蛙似的。
今天的晚飯應(yīng)荀不在,吃的是冬瓜燉肉,非常豐富。
因?yàn)槿菖c受傷,白白吃多幾塊肉。
晚飯后,一家人在院子里乘涼,容遙興致勃勃去弄冰凍綠豆糖。綠豆下午就煮好的,再把容與房間塑膠壺里的冰塊戳碎倒在綠豆糖水里面就成了。
炎熱的夏天冰涼涼的綠豆糖下去,整個人都舒坦了。
容遙吃完一碗又去戳冰,容與眼見著塑膠壺的冰塊就要見底,糾結(jié)幾下,還是說道:“要不要留、留點(diǎn)?”
“嗯?”容遙回頭,疑惑眨眨眼。
“應(yīng)荀,不是還沒吃嗎?”容與聲音越說越低。
容遙樂了,狡黠一笑:“哎呀,我還想吃一碗,怎么辦?”
“那你吃吧!”容與臉發(fā)熱,心里嘀咕著,誰讓他在吃飯的時候出門的,活該沒得吃。
容遙見容與氣鼓鼓的樣子,爆笑,趴在床板上樂得直不起腰。
“別鬧弟弟,”容媽媽看不下去了,說道:“還有一壺冰呢!”
容與臉紅了,瞪容遙一眼。
應(yīng)荀在晚上快十點(diǎn)才回來,車頭還掛著一個紅色塑料袋,一晃一晃的。
“哎呀,被牽掛的人回來了”容遙坐在矮凳上,后背靠著木板床一側(cè),見到應(yīng)荀呀呀笑著說。
“什么?”應(yīng)荀把車推進(jìn)大堂屋,拎著東西出來。
“嘻嘻。”容遙嘻笑沒回話。
“去吧,給小荀弄一碗,這大熱天,趕回來很累吧!”容媽媽站起來拿毛巾打濕遞給應(yīng)荀。
“還行,”應(yīng)荀擦把臉,奇怪問道:“什么牽掛的人?”
“吃綠豆冰的時候,小與想給你留呢!”應(yīng)媽媽笑著把早前的事說了。
應(yīng)荀也笑了,心里暖暖的,坐到木板床邊,把袋子里面的東西拿出來。一盒爽身粉,還有一把大白兔奶糖。
白色的糖紙上用藍(lán)色的線條畫著簡筆兔子,非常可愛。
“給我的?”容與不確定問道。只有月光的暗夜里,漆黑清澈的眸子里浮上璀璨的星光,讓人心動。
“嗯,給你的。”應(yīng)荀笑應(yīng)道。
“謝謝!”容與把散落在床板上的大白兔劃拉到枕頭邊,又抓起幾顆伸出手:“媽媽。”
“哎呦,這是借小與的光了,”容媽媽站起來拿了一顆,其他的放回去:“媽媽不愛吃糖,小與留著吃。”
容爸坐得對面,看兩人互動急切搓搓手,想湊過去,似想到什么頓住了,急得手腳還不知道怎么放了。
“爸爸。”容與又抓了幾顆伸出手。
“誒誒!”容爸連忙站起來,有點(diǎn)踉蹌,幸好被走回來的容媽媽扶一把,否則就得摔地上了。
容爸兩腳跨過去,也只拿一顆:“爸爸不愛糖,一顆就好一顆就好,嘻嘻。”
容爸抓抓頭,拆開糖紙吃進(jìn)去,直點(diǎn)頭:“好吃,好吃。”
幾步邁回原來的凳子坐下,拿起蒲扇扇風(fēng),看起來沒什么,卻是偷偷抹了把淚。
應(yīng)荀把目光收回,趴到床板上,撐著下巴看容與:“我的呢?”
容與一頓,捏起一顆,順著床板推到應(yīng)荀面前,其他的默默圈到懷里。
應(yīng)荀笑了,小混蛋。
“什么,什么?別趁我走分食啊!”容遙端著碗綠豆糖風(fēng)一般跑出來,把綠豆糖給應(yīng)荀:“自己加冰去。”
“糖果。”容與抬起手,巴拉幾下,抓一把遞給容遙。
容遙不客氣拿了,感嘆一聲:“大白兔啊,好貴的,一毛錢三顆,我都能買兩個包子了。”
“小荀啊,姐長這么大你一顆糖都沒給我買過,還是小與有面子。”容遙把一顆大白兔塞進(jìn)嘴里,奶香奶香的,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花生米,好吃。
次日應(yīng)家兩位長輩沒再來,也不知道應(yīng)荀昨天晚上是怎么勸服他們的,不過不來也是好事,在場的人都知道容與抗拒他們。
“餓了就到大堂屋吃飯,中午我會讓容遙回來看看,有什么事就大叫,今天黃叔家沒下田,能聽到的。”容媽媽叨叨說著,他們今天要下田除草,還要摘桑葉,容與看起來好了不少,但也不能把人帶田里去。
“嗯,知道了。”容與今天趴著挺舒服的,一屋的涼氣,容遙早上過來都不想走了。
“那我走了,記得吃飯啊!”容媽媽拍拍容與的后背,起身離開。
一會兒,應(yīng)荀又來了。
環(huán)視一周,沒看到大白兔,坐到床邊說道:“糖不能含著睡啊,會長蛀牙。”
“我沒有。”容與否認(rèn)。
“哦,今天是誰一早起來,發(fā)現(xiàn)嘴里有糖的?”應(yīng)荀挑挑眉頭,昨晚明明拿水給他漱口了,誰能想到他還偷偷塞了一顆。
“不知道。”容與把頭埋在枕頭里,不回話。
應(yīng)荀輕嘆一聲,坐在床邊把他在家要注意的事叨叨說一遍,才起身離開。
不過一會兒,容遙又來了。
容與:他到底有多不讓人放心啊?
容與雖這樣吐槽著,可是等所有人走后,他就寂寞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幾十年的獨(dú)自一人,讓他特別害怕聽不到聲音。
容與想讓自己睡過去,可現(xiàn)在還是早上,他才睡醒沒多久,根本睡不著,于是爬起床,扶著墻慢慢往外走。
敷了一夜的藥,今天走起來不會跟昨天似的,動一動就鈍痛,只要動作輕,輕微的疼痛還是能忍受的。
容與打開房門,外面的蟬鳴聲清晰很多,還有時不時的雞叫聲。
現(xiàn)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容與站一會兒渾身出汗,他又不想回房間呆著,那會讓他有種感覺,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就跟上輩子那幾十年一樣,那種感覺很恐怖。
容與想著要不要喂雞,磨蹭到雞窩里,發(fā)現(xiàn)雞都沒了,這才想起白天雞會被放到林子里撒歡。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家里的豬呢!
這樣想著,他又想磨蹭到豬圈看看,走一半路,一股濃重的臭味襲來,容與轉(zhuǎn)身,默默磨回去,還是算了。
他上廁所時也會經(jīng)過豬圈,可都是捏著鼻子跑的,這一次沒捏鼻子,又是中午,沖擊力太大了。
磨回屋里,容與已經(jīng)出一身汗,正琢磨著還能做什么時,聽到小堂屋的沙沙聲,他好像可以喂蠶。
可是想到那會扭動的白胖胖身體,容與覺得自己還是回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