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帶著一千騎兵加入,瞬間扭轉(zhuǎn)戰(zhàn)局。
    宋長風(fēng)的聲音本應(yīng)被廝殺聲掩蓋，但卻清晰的傳入九尾耳中。
    他遠(yuǎn)遠(yuǎn)望了眼立在馬車上的世子爺，偏頭朝唐嬌嬌道：“太子妃殿下,主子說秦?zé)o隱愿降。”
    唐嬌嬌因體⿳?不支，看到江澈出現(xiàn)后便沒再強(qiáng)撐下去,此時正單手撐著劍半跪在地。
    聽到九尾的話,唐嬌嬌閉上眼，氣沉丹田,喊了聲：“住手！”
    清亮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柔弱,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江澈往唐嬌嬌的方向看了眼，只遲疑片刻便揮手喊停。
    路山幾人也都全部退后。
    激烈的廝殺停止，新陽軍有些不知所錯的望向秦?zé)o隱。
    就在此時,一支暗箭破空而來,朝著唐嬌嬌的方向。
    路山眼疾手快攬著唐嬌嬌輕松閃過，卻不想箭竟直直朝著唐嬌嬌身后的宋長風(fēng)而去。
    宋長風(fēng)停住腳步,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箭,腳似重如千金,一時竟動彈不??半分。
    有那么一刻,嬌貴的世子爺后悔過自己曾因怕疼而放棄習(xí)武。
    “主子！”
    九尾驚慌的飛奔而來，但因剛剛一戰(zhàn)耗費(fèi)了太多精力,他無法快過那支箭。
    電光火石間，宋長風(fēng)突覺眼前一暗，耳邊傳來一聲吃痛的悶哼。
    待他回過神來，面前的人已經(jīng)緩緩倒下。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
    宋長風(fēng)看著半跪在地離他有一步之遙的人，短暫的愣了片刻。
    “你……可有事？”
    秦?zé)o隱忍痛抬眸看向宋長風(fēng)。
    宋長風(fēng)僵硬的搖了搖頭，冷硬的眼神里帶著些許的復(fù)雜。
    “那便好。”
    秦?zé)o隱勾了勾唇，鮮血自唇角緩緩溢出。
    “公子！”
    放箭的是秦?zé)o隱的心腹,他驚愕又慌亂的喊道。
    他明明是沖著太子妃去的，卻怎么也沒想到會傷了公子！
    秦?zé)o隱回頭，看著他無聲的嘆了口氣，費(fèi)了好大⿳?氣才勉強(qiáng)壓下喉中的腥甜。
    “你……自裁吧。”
    剩下的新陽軍只需投降便可留住性命，可他作為他的心腹，留不住。
    更何況，他差點傷了他。
    “公子！”
    心腹擔(dān)憂的看著秦?zé)o隱，他的命死不足惜，可若公子死在他的手上，他下地獄也不會安心！
    “唔……”
    箭中心口，血液不斷洶涌而出。
    秦?zé)o隱知道自己沒多?時間了，他轉(zhuǎn)頭看向宋長風(fēng)，聲音溫和。
    “如此，可能抵我……當(dāng)年之過？”
    宋長風(fēng)居高臨下的看著秦?zé)o隱，目光雖依舊淡漠，但卻沒再冷的入骨。
    秦?zé)o隱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似不??到答案不罷休。
    不知過了多久，宋長風(fēng)才朝前走了兩步，半蹲在秦?zé)o隱面前。
    他伸手擦掉他唇邊的血，發(fā)現(xiàn)怎么也擦不干凈時，才收回手淡淡道。
    “你本就是要死。”
    秦?zé)o隱苦澀一笑。
    “是啊，所以……我的道歉……還是算不上真誠。”
    “可是，這輩子……我……我沒機(jī)會再向你……”
    “唔……”
    紅色的血如柱泳出，后頭的話也隨著鮮血隱去。
    秦?zé)o隱再無法多說一個字，一開口便是刺目的紅色。
    最后，他只能虛弱的看著宋長風(fēng)，似乎是想在臨死前再多看幾眼，又似是在倔強(qiáng)的堅持著什么。
    那一瞬間，仿若回到了多年前。
    那時候，大概誰也沒想到他們會走到今日這般結(jié)局。
    ?年時的感情是炙熱且純粹的，同窗幾載，兩人朝夕相處，本是相談甚歡的知己，就算最后背道而馳，有些默契仍舊不可磨滅。
    對視良久，宋長風(fēng)終是垂眸，輕輕吐出一個字。
    “可。”
    秦?zé)o隱微微怔住，而后粲然一笑。
    可。
    代表他原諒了他。
    如此，他也算能瞑目了。
    長風(fēng)啊，還是如往昔一般，心軟良善。
    秦?zé)o隱笑看著宋長風(fēng)，想說什么卻又無法開口。
    眼前的人越來越模糊，秦?zé)o隱最后一點意識逐漸消失，雙眼也隨之緩緩闔上，閉上眼后唇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秦?zé)o隱的手始終沒有伸出去。
    他知道他討厭他離他太近，所以哪怕在最危險的時刻他也記得要離他遠(yuǎn)些。
    宋長風(fēng)安靜的看著倒在地上已無生機(jī)的人，心里沒有快感，好像亦沒有太多難過。
    他聽懂了他未能出口的話。
    對不起。
    祝福你。
    不知過了多久，宋長風(fēng)緩緩起身，面無表情的朝一旁趕來的九尾淡淡道。
    “拖去埋了吧。”
    九尾眉頭微凝，遲疑一瞬才沉聲應(yīng)下。
    “是。”???.BiQuGe.Biz
    貪污賑災(zāi)銀糧，私設(shè)鑄銀地，謀殺太子妃，算下來，這每樁罪秦?zé)o隱都不可能逃??過。
    若要按罪論處，不是凌遲就是砍頭。
    如今救了世子一命，倒也能保個全尸。
    宋長風(fēng)看向秦?zé)o隱的心腹，格外平靜的道：“你若不愿自裁，本世子帶你回京凌遲。”
    秦?zé)o隱的心腹看向宋長風(fēng)，雙眼皆是恨意。
    “公子若不是為了救你，何至于……”
    “你是覺??他所犯之罪還有比這更好的結(jié)果？”
    宋長風(fēng)不耐的打斷他。
    秦?zé)o隱的心腹面色一僵，半晌后頹廢的閉上眼。
    他們輸了。
    敗者為寇，不論哪一樣處置，都不會比現(xiàn)在輕松。
    他最后看了眼被九尾拖走的秦?zé)o隱，將劍橫在脖頸，狠狠劃下。
    公子死在他的手上，他該主動去贖罪。
    若有來世，只愿公子不再姓秦。
    亦沒有一個如秦安一般的父親。
    那樣，公子的雙手便是干干凈凈的。
    唐嬌嬌看了宋長風(fēng)一眼，見他面色如常才朝江澈道。
    “新陽軍投降者不殺，其余諸事勞煩將軍處置。”
    江澈忙抱拳，恭敬道：“微臣領(lǐng)命。”
    眼看就要近黃昏，糧食不能繼續(xù)耽擱下去，唐嬌嬌一行人休整片刻便繼續(xù)趕路。
    周望有幸沒有死在這一場戰(zhàn)事里，但卻受了不小的傷，被永安軍護(hù)著一道回了白玉縣。
    賀北妱立在城墻上遙遙望著官道，陸渟陪在她身側(cè)。
    “殿下，天已經(jīng)黑透了，太子妃殿下今日應(yīng)當(dāng)趕不到，殿下還是先回去吧。”
    賀北妱頓了片刻才淡淡嗯了聲。
    遲些趕到無妨，只要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好。
    正在公主要轉(zhuǎn)身離去時，突見前方有火把閃爍。
    越來越多。
    賀北妱眼睛一亮：“是阿嬌來了！”
    陸渟面上也是一喜，太子妃來了，白玉縣就有救了！
    車隊逐漸靠近城墻。
    最前方馬背上的那個人影格外顯眼。
    賀北妱微微松了口氣，還不待折身迎上去，便見那人剛好抬頭。
    目光相對一瞬，公主率先轉(zhuǎn)頭。
    臧山目送公主下了城墻才挪開視線，看到緊隨公主的陸渟后，他的眼神驀地沉了下來。
    握著韁繩的手指隱隱泛白，他廢了好大⿳?氣才壓下心頭的妒火。
    唐嬌嬌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瞧著精神似是極差。
    路山跟在一側(cè)，緊緊的護(hù)著她。
    臨到城門時，公主已經(jīng)下了城墻迎了上來。
    “皇嫂。”
    賀北妱穿過臧山奔向唐嬌嬌。
    唐嬌嬌見她滿臉憂色，遂朝她安撫一笑。
    “糧食，我們帶回來了。”
    賀北妱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放松，便見馬背上的人直直倒了下來。
    “阿嬌！”
    情急之下，那聲‘阿嬌’脫口而出。
    “太子妃殿下！”
    “嬌嬌！”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唐嬌嬌卻只覺??那聲‘阿嬌’格外清晰。
    在她的記憶里，從未有人這般喚過她。
    可她卻覺??，好熟悉。
    好似有人曾喚過千遍萬遍。
    “阿嬌，你這首曲子作的真好。”
    “阿嬌，你跳舞真好看，教教我好不好。”
    “阿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傷了肩膀，御醫(yī)說傷口太深會留疤，嗚嗚都怪我，我也把肩膀弄傷，陪你一起疼。”
    “阿嬌……”
    “阿嬌……”
    唐嬌嬌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瞬間，似有許多模糊的記憶闖入腦海。
    那是一個小姑娘，一次又一次喚她阿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