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草蛇灰線
“那倒也有可能。”陳希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你別擔(dān)憂了。父皇在時,定國公府與豫王必定都是富貴平安的。父皇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他是一心要做個明君圣主的,既然大位已定,他又平白無故去為難自己的親兄弟作甚?讓他做個富貴閑王不是更有利于他賢君的名聲?”
“但愿如你所說吧。”杜明心嘆了口氣。
這事最終還是在京城帶上了一點(diǎn)兒若有似無的余波。
山莊聚會后沒幾天,徐媛的三哥在鴻賓樓吃飯,恰巧碰上鄧竑與申嘉正等人也在此處飲酒。因兩邊都有了些酒意,不知怎的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鄧竑一來不是習(xí)武之人,二來因山莊的事對著徐家人有些理虧,便對徐老三一再退讓。
徐老三卻一反常態(tài),抓著鄧竑就是一頓暴打,雖有一群安國公府的小廝在側(cè),卻怎么也近不了身。
一頓打完后,徐老三揚(yáng)長而去。鄧竑雖然臉上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回家叫了大夫來瞧時,卻發(fā)現(xiàn)身上凈是青紫傷痕。
安國公夫人氣得立馬叫人備車要進(jìn)宮去告御狀,卻被鄧竑死死攔住。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上不得臺面,如果被陳元泰知曉,說不定還會牽連太子。
徐家人看在太子的份上,沒有將山莊的事告到陳元泰那里,可陳元泰終究還是知道了。
原因是他前兩日去坤寧宮探望四皇子,看見皇后坐在炕邊垂淚,便出言詢問。
皇后不知道鄧竑在山莊都做了些什么,只是聽母親哭訴了一番侄兒被打受辱又不愿聲張的委屈,又聽了近日給她診脈的高大夫的出謀劃策,她便委委屈屈地把鄧竑被徐老三打了一頓的事情說給了陳元泰聽,又委婉地表達(dá)了自家人雖然受了委屈,但想著對方是定國公府,為了朝堂大局考慮,沒有聲張,忍辱負(fù)重的心情。
此事若放在平時,或是換一家人,皇后這策略是再好也沒有了。陳元泰不僅會覺得鄧家懂得收斂避讓了,還會覺得皇后也學(xué)會了什么叫顧全大局。
然而徐家三兄弟是陳元泰看著長大的,他們什么性子,陳元泰再清楚不過了,他不用想便知道里頭肯定有蹊蹺。
隔日,陳元泰召了陳希進(jìn)宮,在乾清宮御書房開門見山地問了此事。
陳希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連豫王后來在馬車?yán)锵蛐戽沦r禮道歉的事都一并說了。
陳元泰皺著眉頭,思忖了半晌才問了一句:“此事太子都知情嗎?”
陳希誠實(shí)地答道:“兒臣不知。”
陳元泰又想了一陣,然后便揮揮手讓陳希退下了。
下午,乾清宮發(fā)了兩道圣旨出來,第一道是冊封徐媛為平陽縣主的封誥,第二道便是為豫王和平陽縣主賜婚,于來年平陽縣主及笄后,擇吉日完婚。
定國公帶著夫人進(jìn)宮謝恩后,府內(nèi)也沒有大肆地慶祝。十日后,定國公府傳出消息,說來年四月是徐行父親去世十周年的祭禮,因父子四人都有差事在身,徐行遣了夫人、三子徐惟純和女兒平陽縣主回陜棲主持祭禮,過完重陽節(jié)便出發(fā)。
送完徐媛,杜明心回來便有些郁郁的。
“怎么了?”陳希換過衣裳出來,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便摟著她坐到自己身邊。
“定國公為人這樣小心謹(jǐn)慎……皇上的態(tài)度如此明顯了,他還是把徐妹妹和三公子都送回老家思過去了。”杜明心失落地說道。
“這才是定國公的聰明之處,”陳希攬著她笑道,“知道的人都清楚是他家占了理,可不知道的人卻是想著皇上竟然為了定國公府,能伸手去打皇后娘家人的臉。他若不做些姿態(tài)出來,如何在太子面前說話?送了徐夫人走,也是想著不想讓她受皇后和安國公府的閑氣。”
“那太子呢?”杜明心偏著頭問陳希,“這事兒鬧了這么些天,太子可有什么說辭?”
陳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依舊是每日讀書寫字、練習(xí)騎射,只是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大好。”
“所以這事……還是與他也有干系。”杜明心的心往下沉了沉。
“是知情吧,然后順?biāo)浦邸!标愊@道,“到底是叫父皇看出來他對豫王與定國公府結(jié)親的不滿來。”
“那皇上……”杜明心皺緊了眉頭。不懲戒,怕?lián)未罅颂拥男乃迹兴詾楦富室呀?jīng)決定了的事情,他還能往里頭摻和。若是懲戒,一個不小心就是讓雙方結(jié)了仇……
“父皇調(diào)了東宮詹事府少詹事李虔去內(nèi)務(wù)府,負(fù)責(zé)修建豫王府。”
剪除太子身邊的輔官,去給豫王修宅邸……為著避嫌,太子也會囑咐這個李虔把豫王府修得漂漂亮亮的。
“那以后……”杜明心有些擔(dān)憂,陳希的身份太敏感了。他只效忠陳元泰一人,可若這樣的事情多了,會不會得罪太子?譬如眼前這件事,太子會不會怪陳希不幫他隱瞞一二?
“別擔(dān)心,”陳希安慰她道,“我不涉儲位,能有多大的事?咱們現(xiàn)在所有都是父皇、老天爺給的,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護(hù)著你和堃哥兒平安的本事還是有的。大不了這榮華富貴咱們不要了嘛!對不對?”
杜明心用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只要你和堃哥兒,旁的什么都不要。”
過完重陽節(jié),杜明心便往興國公府跑得頻繁了起來。袁瑛懷孕已有八個多月了,她與杜明心一樣,身邊沒有什么長輩照看,所有的事情全憑夫妻兩個操持。
“你放心就是了!”袁瑛見今日杜明心又來了,便笑道,“穩(wěn)婆是以前給嫂嫂接生過的,你舅舅也時不時請了王太醫(yī)來給我看看,乳母也都尋好了。小衣裳、包被、尿布更是積了無數(shù),我都發(fā)愁著怎么能用完呢。”
“用不完就給老二用!”杜明心把堃哥兒放在炕上,由著他來回自己爬著玩。“看舅舅的意思,怕是要跟你生上一輩子的孩子呢!”
“他要想多要孩子,我給他多納幾個妾就是了,何苦為難我!”袁瑛笑得甜甜的。
杜明心看了她一眼,笑道:“這會兒說起來這樣的大話,上回是誰偷偷跟我說,說給舅舅安排的兩個通房丫頭都叫舅舅給打發(fā)出去了?是誰抹著眼淚跟我說要一輩子都對舅舅好?”
袁瑛不好意思地嗔道:“把你當(dāng)貼心人,你倒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