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套話
鎮(zhèn)國公夫人嚇得忙扶起孫兒,見他捂著肚子,忙撩開他衣服,下面竟有好大一塊青紫。</br> “這是?”</br> 鎮(zhèn)國公夫人想到什么,抬頭怒氣沖沖的質問薛萌,“是不是你打的?”</br> 薛萌卻不以為意,“我就打他了,你能怎么著?”</br> 薛二夫人瞪了兒子一眼,忙看向柳云湘,“太后,小孩子間打打鬧鬧的,沒什么的,我兒子也一身傷,您看這。”</br> 薛二夫人忙拉起兒子的胳膊,挽起袖子,但卻沒找到一點傷。</br> “那就是在背上,我記錯了。”薛二夫人干笑道。</br> 柳云湘沉下一口氣,先讓宮女去請了太醫(yī),而后讓鎮(zhèn)國公夫人帶著小公子去偏殿等候。</br> 祖孫倆離開后,廳堂只剩薛二夫人和薛萌了。</br> “太后,其實這鎮(zhèn)國公府已是昨日黃花了。”</br> 柳云湘挑眉,“什么意思?”</br> “再不復盛況,只差伸手拔掉了。”</br> “拔掉?”柳云湘冷嗤一聲,“鎮(zhèn)國公府只因得罪了你陽國公府就要被拔掉?”</br> “太后,臣婦才不是這意思,臣婦是……是覺得他們對您不忠!”薛二夫人忙轉了個話音道。</br> 柳云湘淡淡道:“他們對本宮忠不忠的不重要,對朝廷對大榮對天下百姓忠就夠了。”</br> 這話說得大義,薛二夫人不由又打量柳云湘,這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葉遙么?</br> “您……您可以摘下面紗的。”</br> 柳云湘冷睨了薛二夫人一眼,“本宮面前,二夫人太放肆了。”</br> 薛二夫人嚇了一跳,“臣婦知錯。”</br> 柳云湘不再搭理那二夫人,轉而看向薛萌。他跟硯兒一般大的年紀,長得高高壯壯,一臉桀驁之氣,哪還有當初跟在梁文安身后時小心討好的樣子。</br> “薛萌,那玉佩好看嗎?”柳云湘問。</br> 薛萌竟還不想搭理,他娘拍了他一下后腦勺,仔細跟他說:“這位是太后,你皮收緊實一些。”</br> 聽了這話,薛萌才轉過身,恭敬的答了一句:“好看。”</br> “你喜歡?”</br> “也沒多喜歡,反正就是想要。”</br> “太后,這孩子不會說話,他的意思是那玉佩是他撿來的,雖然好看,雖然喜歡,但還是要交給官府,由官府找到失主,還給失主的,不能因鎮(zhèn)國公府小公子一句話就給了他。我兒子一向想的周全,這不既得罪了人了,還被打了。”說著薛二夫人開始替兒子委屈上了。</br> 柳云湘心思轉了一轉,沖薛萌道:“本宮這里有很多好玩的小玩意,你可想要?”</br> 薛萌忙點頭,“想!”</br> “不不,這不合適。”薛二夫人忙要拒絕。</br> 柳云湘站起身來,沖薛萌招了招手,同時對薛二夫人道:“你還是去偏殿看看鎮(zhèn)國公府小公子吧,到底是被你兒子打傷的,若有個好歹,事兒可就不好辦了。”</br> 薛二夫人自是不敢不從,只得囑咐兒子要恭敬,然后去偏殿了。</br> 柳云湘帶著薛萌來了內(nèi)殿,打開放在床頭的一個大木箱,里面確實有好多金銀珠寶,乃是葉遙受賄所得。</br> 那薛萌尤其喜歡玉飾,一件一件挑選著。</br> 柳云湘坐在旁邊,心思轉了一轉,道:“你喜歡的東西,自然就該是你的,那欽哥兒實在討厭,竟還跟你搶。”</br> 薛萌聽到這話,先默了一下,而后小聲道:“那玉佩就是我撿的。”</br> “不論是不是撿的,只要你喜歡,他就該給你。你爺爺是陽國公,你爹更了不得,如今在這盛京,誰能比得上你家。”</br> 到底是孩子,雖有幾分戒備,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洋洋得意,“哼,我倒也沒多喜歡那玉佩,可他偏要和我搶,還說是他爺爺給他的,那我就摔碎了好了,還給他!”</br> 柳云湘臉色沉了沉,這孩子已經(jīng)被薛家教育成什么樣子了,實在欠收拾!</br> 不過柳云湘緩了一緩,仍舊恢復之前的和顏悅色,“對了,你認識李文秀么,他跟你差不多大?”</br> 一聽李文秀,薛萌立時有了防備,抿緊嘴巴不說話了。</br> “我見過那孩子,聽惹人厭的。”柳云湘道。</br> 聽到這話,薛萌轉頭看向柳云湘,“你也討厭他?”</br> “嗯,太討厭了,總是拿著一本書裝樣子,好似什么都懂,可以他那出身,難不成還妄想考上狀元不成,真可笑。”</br> 她讓馮錚在李家那胡同打聽了打聽,只李家這孩子天資聰穎,因得一老夫子喜歡,便自他三歲開始跟著讀書。四書五經(jīng)全都背的滾瓜爛熟,而且見解獨到,得了‘小神童’的稱號。今年十歲,本是要準備鄉(xiāng)試的。</br> 可惜,著實可惜。</br> 聽到柳云湘這樣說,薛萌忙點頭,“就是,我們書院的夫子常用他貶低我們,說他日后必定大有出息,而我們即便出身再好也不及他一分。”</br> 柳云湘默,“所以你因此厭惡上了他?”</br> “哼,我原也沒想跟他計較,只是那日夫子問我問題,我沒有答上來,夫人又訓斥了我,還說李文秀一定知道,那我得去會會這個‘神童’。你知道我看到他時多可笑么,他正在幫他爹看攤。他家是賣活雞鴨的,他就坐在一堆雞鴨里讀書,雞糞鴨糞圍繞,將他也熏得臭烘烘的。”</br> “我問他君子有九思,都有什么。這是夫子問我的,那小子竟真的答上來了,還一臉得意。我跟他說,他這種人讀書沒用,他還不服,說我也就是仗著家里有錢有勢,不然什么都不是。是他先惹火我的,我才讓人打他了,然后……”</br> 薛萌撇撇嘴,“反正是他自己撞到墻上的,撞死了,活該。”</br> 柳云湘暗暗咬了咬牙,一個小生命,本可以精彩綻放,卻因答對了一個問題被害死了。而害人者根本不覺得自己錯了,還洋洋得意,罵著是他活該。</br> 柳云湘真想抽這薛萌幾巴掌,但眼下只能先忍下這股火氣。</br> “確實,他活該。”</br> 聽到柳云湘認同自己,薛萌眼睛一亮,“太后,您是個講理的,我喜歡你。”</br> 柳云湘笑,“不過后來聽說他爹將你家告上衙門了?”</br> “是啊,那又怎樣,我們家還能怕他不成。”</br> “確實,可他后來失蹤了,是嗎?”</br> “呃,失蹤了。”</br> “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你也不知道吧?”</br> “我……”薛萌張了張嘴,但還是顧忌著什么沒說出來。</br> 柳云湘默了一下,小聲道:“這種人就不該活著。”</br> 薛萌忙點頭,“他確實死了。”</br> “哦?那他在哪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