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 雁歸城的一年
聽到這話,柳云湘站到了門口。</br> 廳堂里兩個小家伙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醒了,正說著悄悄話。</br> “爹前些日子曾離開過鎮(zhèn)北。”</br> “朝廷不是命他不能出鎮(zhèn)北嗎?”</br> “偷偷溜出去的唄。”</br> 柳云湘瞇眼,他和朝廷,其實也就是陸長安,他們二人有約。朝廷可以不干涉鎮(zhèn)北,由他占地為王,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他嚴暮不能出鎮(zhèn)北一步。</br> “那也沒什么,反正是偷偷溜出去的。”</br> “可他劫了朝廷的囚犯!”</br> “什么!”</br> 這話是柳云湘問的,她撩開布簾,大步走出來,走到行意跟前,“你再說一遍,你爹干了什么?”</br> 行意看到柳云湘,訕訕的吐了吐舌頭,“娘,您什么時候醒的?”</br> 當晚嚴暮和三寶仍沒有回府,翌日一早,柳云湘騎著馬就出門去了。</br> 街上很熱鬧,過路有認識她的,紛紛跟她打招呼。</br> 柳云湘走不動,只能下馬,一邊往前逛一邊回應百姓。</br> “王妃,過兩天我兒子成親,您和殿下一定要來喝喜酒啊!”</br> “恭喜恭喜。”</br> “王妃,你們靈云藥行今年什么時候開始收藥材啊?”</br> “過兩日。”</br> “王妃,張寡婦又被那張大那酒鬼欺負了,您得給她出頭啊!”</br> “讓張寡婦去報官,我知會官府一聲,定不輕饒那酒鬼。”</br> 鎮(zhèn)北無戰(zhàn)事,府衙各司其職,百姓安居樂業(yè),嚴暮落得一身輕松,便整日在街上閑逛,她不去外面做生意的時候也陪他一起。遇到不平的事,他們就管一管,時日一長,百姓們跟他們熟了,大事找官府,小事找他們。</br> 今日是雁歸城的集市,因此街上百姓很多,熙熙攘攘的,兩邊擺滿賣貨的小攤,叫賣聲連成一片。</br> 等她說的嘴巴都干了,終于來到了西街這間曲家藥堂。</br> 她將韁繩綁好,走進藥堂里面,李柱正在坐診,給一老大爺把脈。看到進來的是她,那眼神躲躲閃閃的,明顯是心虛。</br> “云湘,你回來了。”曲墨染拿著包好的草藥包進來,放到桌子上后,跟李柱交代了一聲,然后拉著柳云湘去后院了,“你這一趟去了一個多月,可還順利?”</br> 柳云湘點頭,將一個包袱拿給她,“揚州的金銀繡,你拿去做身衣服。”</br> 曲墨染歡喜的接下,“每次你那給我的綢緞都好看,做成衣服穿身上,看病那些大媽們都說我不像大夫。”</br> “不像大夫像什么?”</br> “像宮里的妃子。”</br> 柳云湘笑,“那宮里的妃子也不見的有這么好的料子。”</br> “沾你的光了。”</br> 曲墨染十分喜歡這塊布料,仔細將之收好。</br> “怎的你一個人?你家那兩個粘人精呢?”</br> 柳云湘聽到這話撲哧笑了,只要她在雁歸城,嚴暮和三寶就形影不離的跟著她,曲墨染打趣他倆是粘人精。</br> “聽說好幾天不著家了,我還想問問你家李柱呢。”</br> 這兩人經(jīng)常切磋武藝,沒事也喝喝酒,下下棋什么的。</br> “喲,你這么一說,可不是好幾日不見他來了。”</br> 柳云湘哼了哼,“不定在哪兒樂不思蜀呢。”</br> 曲墨染笑,“他那樂趣,不是進山打獵就是找軍中兄弟喝酒,你還不放心?”</br> “哼,這次可闖禍了。”</br> “啊,闖什么禍?”</br> “問你家李柱就知道了。”</br> 等送走那老伯,李柱從前面醫(yī)堂過來,見柳云湘還在,扭頭就要往外面走。</br> “你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劫朝廷的囚犯!”柳云湘問。</br> “什么?劫囚犯?”曲墨染吃了一驚,忙問李柱,“怎么回事?”</br> 李柱氣道:“他不是跟我約定,誰跟自家婆娘說這事,誰就是孫子?”</br>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劫的是誰?”柳云湘問。</br> 李柱一聽這話,柳云湘顯然知道的不多,當下瞪大眼睛,“你、你不知道?”</br> “我自歸家還沒見到嚴暮的面,不過是行意說漏了嘴。”</br> “那你來找我?”</br> “猜的,他每次做壞事沒有你啊。”</br> 李柱捂住自己嘴巴,原來她炸他,可恨他還招認了。</br> 曲墨染想到什么,氣得上前踢了李柱一腳,“所以前些日子,你說跟殿下去鎮(zhèn)北關一趟,去了十多日,實際你們離開鎮(zhèn)北去劫囚犯了?”</br> 李柱抿嘴,“這是老七的主意。”</br> “行了,無非你倆一拍即合。”柳云湘站起身,“所以到底是誰,讓你們不遠千里去救?”</br> 李柱先悶了一會兒,再偷瞄了曲墨染一眼,見二人不肯放過他,只能長嘆一口氣,道:“沈云舟。”</br> 曲墨染皺眉,“他?他怎么回事?”</br> “他不是下放臨州為官么,秦飛時的中原軍和朝廷在臨州附近開戰(zhàn),朝廷讓臨州督軍帶兵助陣朝廷,臨州督軍沒有出兵,朝廷就治了一個延誤軍情的罪,這本不關沈云舟什么事,結果他偷偷把這位臨州督軍給放了,讓他帶著老婆孩子逃了。這一下,這罪名就落到沈云舟頭上了。在他被押解進京的途中,我二人給他劫了回來。”</br> 說到這兒,李柱攤攤手,“他提議的,當時我喝的有點多,糊里糊涂就答應了。等到酒清醒,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雁歸城往南去了。”</br> “沈云舟在鎮(zhèn)北?”柳云湘問。</br> “城外你那農(nóng)莊里。”</br> “那朝廷知道是你倆劫持的人嗎?”</br> 李柱忙搖頭,“我倆戴著蒙面,定是不知道的。”</br> 柳云湘哼了一聲,“陸長安又不傻,他一猜就能猜到。”</br> “那你還問這話。”</br> “我的意思是沒有看到的話,那就是沒有切實的證據(jù),咱們耍賴唄。”</br> 李柱笑,“老七也這么說的。”</br> 知道沈云舟在農(nóng)莊,嚴暮帶著三寶定也在那兒。柳云湘從藥堂出來便直接去了城外,此時稻子已經(jīng)收入糧倉了,農(nóng)莊里有很多稻草堆,而雇的農(nóng)戶正在澆地,鋤草,遠遠看過去,一派忙碌的景象。</br> 柳云湘騎馬過來,在農(nóng)莊門前停下,聽到小孩兒嬉鬧的聲音,抬眼望過去,見三寶正和幾個農(nóng)戶的孩子玩捉迷藏。</br> 一個多月不見,柳云湘想兒子想的緊,正想招呼她,卻被人從后面一把抱起來,接著進院,關門進了西廂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