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 瓦兒河
折騰了這幾日,柳云湘身累,心更累。剛清靜一會兒,聽得外面又有吵鬧聲,她讓子衿去看看怎么回事。子衿剛到門口,秦飛時過來了。</br> “那八姑娘鬧著上吊呢。”</br> 柳云湘皺眉,“人沒事吧?”</br> “她就沒想死,故意鬧得我們不得安寧。”秦飛時哼了一聲道。</br> 柳云湘揉了揉額頭,頭疼道:“云侯這事做的實在卑鄙!”</br> “和親是兩國都同意的,人家的姑娘嫁到我們大榮,我們大榮的姑娘嫁到西越。皇上倒也沒強求各世家,只問誰家愿意讓姑娘去和親,這姑娘可封郡主,光耀門楣的同時,爵位封襲可加恩一代。那云侯本就有私心,又貪圖這好處,他就應了這事,然后比庶妹和親。事已至此,我們便是同情那八姑娘,可總不能因此壞了結(jié)盟之大事吧?”</br> 看出柳云湘對那八姑娘心軟了,秦飛時與她分析了這一番。</br> 外面鬧聲更大,隱約還能聽到哭聲,凄凄慘慘的,讓人聽著就難受。</br> “讓那八姑娘在驛館多待一日吧,后日啟程去瓦兒河。”</br> 秦飛時皺眉,“西越那邊催得很急。”</br> “不差這一日。”</br> “好吧,我去跟文侍郎說。”</br> 因昨晚沒睡好,柳云湘翌日起的晚,她喚來子衿伺候洗漱。</br> “等會兒我們?nèi)タ纯茨前斯媚铩!?lt;/br> 子衿眨眨眼,“送親隊已經(jīng)出發(fā)了。”</br> “出發(fā)了?”</br> “是啊,一早就走了。”</br> “那慶王呢?”</br> “慶王也跟去了,還有云侯,文侍郎他們,哦,對了,那八姑娘是被抬進馬車的。”</br> “為何?”</br> “說是她鬧得太兇,慶王用迷香給她迷暈了。”</br> 柳云湘深呼一口氣,看來秦飛時昨晚根本就是在敷衍她。</br> 那八姑娘性子烈,這般把人送過去,只怕要出事!思來想去,柳云湘仍是不放心,于是讓子衿收拾一下,他們也去瓦兒河。</br> “姑娘,您這身子不方便,還是安心在驛館等著吧。”子衿擔心道。</br> 柳云湘搖頭,“我直覺可能要出事。”</br> 丹青不放心,讓十幾個將士跟著保護,于是一行人便往瓦兒河去了。從鎮(zhèn)西關(guān)出來,過了土安山就是西越的地兒了,這里是一大片草原,而那瓦兒河就在草原腹地。</br> 快到天黑時,他們終于看到了那條河,也看到了河邊的十幾個軍帳。</br> 這時突然從四方冒出十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西越武士,他們手中拿著弓弩,將他們圍了起來。馮錚上前表明他們的身份,然這幫人還是一副戒備十足的樣子,拉弓的弩并未放下。</br> 如此僵持了好一會兒,一隊人馬從瓦兒河那邊過來,柳云湘一眼看到騎馬在前的裴宣,大大松了一口氣。</br> 裴宣身邊還有一人,穿著寶藍色云錦做的西越服侍,頭發(fā)梳了好多小辮,沒根小編上都綁著一塊拇指蓋大笑的寶石。這人個子高,但很瘦,膚色白皙,西越男人大多很強壯,但這個人不是,與裴宣相比都顯得有些瘦弱。</br> 這人一來,西越武士們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br> 裴宣到了跟前,忙下馬來到柳云湘馬車前,“長公主,您怎的來了?”</br> 柳云湘小聲道:“我不放心。”</br> 裴宣看出柳云湘有話不能明說,于是轉(zhuǎn)頭對那高瘦男人道:“代王,這位是我們北金的長公主,也是大榮的太子妃。”</br> 聽到這話,那代王略略思量了一下,揮手讓那些武士們退下了。而后他下馬,朝著柳云湘這邊走來。</br> 柳云湘讓子衿扶著下馬,走到裴宣身邊站定。</br> “這位是?”</br> “哦,對了,忘了跟你介紹,這位是西越的代王,當今君上的三弟。當然,他也是和我們做生意的伙伴。”</br> 柳云湘瞪大眼睛,“是他?”</br> “是啊,他這人跟我一樣,不愛權(quán)勢,只愛做生意。當年我并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我的,我們做了第一筆生意。后來拓跋霏兒便是以他妹妹的身份出現(xiàn)的,我也不知她是西越公主。”</br> “原來是這樣。”</br> 那代王走上前,柳云湘與他互相行了禮。</br> “聽說你們將我的妹妹和妹夫給囚禁起來了?”</br> 第一句便是叱問,柳云湘微微一愣,這個聽說怕是從云侯嘴里聽的吧。</br> 柳云湘心思一轉(zhuǎn),道:“我們朝廷只是派人保護他們肅平王府,您要非說是囚禁,那囚禁的也是肅平王,不是霏兒。”</br> “他們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何不同?”</br> 呵,他一個西越人還知道大榮的道理。</br> 柳云湘笑著搖頭,“事實上是霏兒顧全大局,給我了一封信,我才將告訴太子,讓他派兵將肅平王府保護起來的。”</br> “什么意思?”</br> “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稍后再細說吧。”</br> 裴宣忙道:“是啊,長公主一路勞累,先請她進帳子休息吧。”</br> 那代王倒是很給裴宣面子,當下沒有再問什么,往前引路了。</br> 等那代王走遠一些,柳云湘忙問裴宣,“這代王能信嗎?”</br> 裴宣點頭,“他是老西越王最疼愛的小兒子,老西越王崩天時原想將皇位傳給他,結(jié)果他不要,這才傳給了大兒子,如今的西越王。代王不摻和政事,一心只做生意,而且為人正直,是個可深交的朋友。”</br> “聽說迎親的是西越王兩位弟弟,這是其一,另一個呢?”</br> “另一個是梁王,他是真正的西越武士,手握軍權(quán),是西越王的左膀右臂,這人性子粗野蠻橫,最好別與他硬碰硬。”</br> “我明白了。”</br> “還有一點,他很看不上大榮人。”</br> “為何?”</br> “大榮人大多都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在他看來就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br> “呵,有病吧。”</br> “還真有點瘋病。”</br> 兩人笑了笑,跟著那代王往瓦兒河去了。</br> 代王引著柳云湘來到一軍帳前,請她在這里安歇。</br> “今晚擺了酒宴,長公主就別露面了,小心驚擾了你。我那二哥粗人一個,長公主最好別與他碰上,躲著點吧。”</br> 躲著點?這話怎么說的?</br> “你聽代王的就是,若一切順利,你便別露面了。”裴宣道。</br> 這梁王在他們口中就像洪水猛獸一般,柳云湘挺好奇的,但她聽勸,絕不會往那人跟前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