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兩個姑娘
柳云湘問當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小栓子別急,慢慢的,仔細的跟她說。</br> 原以為五六歲的孩子,就像硯兒他們,說話可能沒有那么條理,但這孩子卻說的很清楚。</br> 后來柳云湘再問,才知道他已經(jīng)八歲了,只是長期吃不飽飯,餓得不長個子,比五六歲的孩童看著都瘦小。</br> 原來那日他聽了方宿的話,拿著荷包去找那薛和風(fēng),好巧不巧的還真找到了。</br> 那薛和風(fēng)喝了酒,趔趄的往一條胡同里走,小栓子忙追過去,只看到他進了一院門。</br> 他以為那是薛和風(fēng)的家,于是跑過去,又見院門是虛掩的,他就想著推開門,然后再喊人。</br> “呃,我推開門,看到一個姐姐被綁在院里,她身上流了好多血,還,還沒穿衣服。”小栓子八歲了,還是知一些人事的。</br> 柳云湘聽到這話,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旁邊的薛長風(fēng)也罵了一句畜生。</br> “然后他看到了我,那眼神可怕極了,我嚇得忙往跑,一直跑到街上,但還是被他拎住了脖領(lǐng)。我求饒,跟他說明自己是來還錢的,然后他就笑了。他放開我,問我是不是餓了,還給了我一兩銀子,讓我去買肉包子吃。我買了肉包子,但因為跑的太急摔倒了,包子灑了出來,這時候一條狗竄出來跟我搶肉包子,真是討厭。后來就來了官差,說我偷錢,然后把我抓起來了。”小栓子詳詳細細的把當日發(fā)生的事跟柳云湘說了。</br> 柳云湘聽聞,沉了口氣,“原來是這孩子發(fā)現(xiàn)了薛和風(fēng)的秘密,所以你們?nèi)デ笄椋挪凰煽诘摹!?lt;/br> 薛長風(fēng)咬牙道:“這時候天寒地凍的,那小姑娘被綁在院里,沒有穿衣服,還全身是傷,只怕……”</br> 柳云湘明白他的意思,那小姑娘只怕活不成了。</br> “小栓子,你可還記得那條胡同?”</br> 小栓子想了想,道:“呃,肉包子鋪對面那石橋,石橋正對的那條胡同口。”</br> 從大牢出來,嚴暮和周禮懷也過來了。</br> “皇上要封死善念營了。”周禮懷憋不住急著嚷道。</br> 薛長風(fēng)皺眉,“封死?怎么封?”</br> “能怎么封,就是大門鎖上,京郊大營圍住,糧不送了,房不修了,徹底隔絕唄。”</br> “那善念營幾百人……”</br> “只有死路一條。”</br> 柳云湘聽完,看向嚴暮,“這是為何?”</br> 嚴暮沉了口氣,“善念營最近不少人上吐下瀉,有工部的工匠也染上了這種病,太醫(yī)院說是疫病,為防傳播出來,危害盛京百姓,所以皇上下旨封死善念營。”</br> “疫病?”柳云湘皺眉,“不是吃了臟東西鬧肚子么,怎么成疫病了?”</br> “善念營如今成了朝廷一大拖累,皇上不肯將他們放出來,而國庫又無銀兩繼續(xù)救濟,疫病不疫病只是個說法,為的就是清理掉善念營。”周禮懷無奈道。</br> “可數(shù)百條人命……”</br> “朝堂上無一人有異議,散朝后老親王進宮求見皇上,皇上沒有見他。”</br> 他們往街上走的時候,見到大批京郊大營的官兵列隊朝西城跑去,這是去執(zhí)行皇上的旨意了。</br> “聽說善念營又生疫病了。”</br> “那種又臟又臭的地方,年年都有疫病,害我們擔(dān)驚受怕的,早該清理掉了。”</br> “這次封了善念營,朝廷估計下了決心要清理了。”</br> “早該如此。”</br> 街上百姓態(tài)度都是這般,平日或許會可憐善念營的人,但一旦可能危害自己,便只有憎惡了。</br> 子衿跟在柳云湘后面,聽著這些話,心情十分沉重,“姑娘,您能救他們嗎?”</br> 柳云湘回身握了握子衿的手,“我們再想辦法,別急。”</br> 柳云湘看向嚴暮,見他垂眸走在旁邊,正在沉思著什么。</br> 過了白玉橋,子衿提醒薛和風(fēng)來了。</br> 他們望過去,果然是薛和風(fēng),他左右望了望,然后進了那條胡同。他們忙跟上去,見他進了一個院子。</br>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朝著那院子走去。</br> 門是鎖著的,薛和風(fēng)打開門進去了。柳云湘他們跟到門前,見門已經(jīng)自里面鎖上了。</br> 院子里好像有人哭,透過門縫,柳云湘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一只腳是瘸的,心急的跑出來,因門檻太高,她沒邁出來,一下栽了出去,重重摔地上。</br> 而她來不及喊疼,忙趴到薛和風(fēng)跟前,吃力的跪起來,哐哐磕頭:“爺,求您,求您大發(fā)善心,給我姐姐找個大夫吧,她滴水不進,已經(jīng)快不行了。”</br> 這姑娘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哭得滿臉淚痕,苦苦央求著薛和風(fēng),而薛和風(fēng)卻沒什么耐心,一腳將她踢開了。</br> “死便死了,賤命一條!”</br> “爺,求求您救救我姐姐,我以后……我以后定好好服侍您!”</br> “呵,你劃傷自己的臉,老子確實是看到你就犯惡心。你們姐妹倆,一個比一個沒意思,老子這就把你們送回善念營。”</br> “別,我姐姐這般回去,定活不成了。”</br> “滾!”</br> 那姑娘又被踢開了,這一次她再抬頭,散亂的頭發(fā)自左臉側(cè)滑下,能看到一道傷痕,十分突兀。此時她看清薛和風(fēng)的面容,知道再求他也沒用。她一咬牙,猛地起身朝他沖過去。</br> “你這個畜生!你打斷我們姐妹的腿!你強辱我們!你害我姐姐這般慘,我跟你拼了!”</br> 那姑娘手里有半片瓷片,嫣然是發(fā)了狠,對著薛和風(fēng)脖子劃過去。</br> 然她瘸了腿,力氣又小,哪是薛和風(fēng)的對手,又被他一腳踢出去了。</br> 這一下極重,小姑娘生生吐出一口血。</br> 薛和風(fēng)眼神陰冷,“你敢傷我,好大的膽子,今日我便廢了你!”</br> 見薛和風(fēng)舉起拳頭,薛長風(fēng)先喝了一聲,隨后用腳踢門,哐哐好幾下,直接將一邊門板給踢斷了。</br> 薛和風(fēng)見到他們,大吃了一驚,隨后臉更加陰沉。</br> “你們來做什么?”</br> 薛長風(fēng)早已經(jīng)怒火中燒了,哪還給薛和風(fēng)廢話的時間,上去先揍了他一拳。</br> “你他娘既然姓薛,老子今日揍定你了。”</br> 薛和風(fēng)被砸了一拳,先懵了一下,再看薛和風(fēng)又打過來,火氣一下也上來了。</br> “薛長風(fēng),我才是薛家嫡子嫡孫,你算個屁!”</br> “老子這個屁今日就打得你一個屁放不出來!”</br> 這兩人真打起來了,柳云湘也不管他們,先讓周禮懷跟著她去救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