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已經(jīng)是外人
李柱反應極快,看都沒看,回身一個掃腿,將那魏海踢了出去。這一腳極重,魏海趴到地上,吐了一大口血。</br> 他將魏海綁到樹上,而后帶著曲墨染上了馬。</br> “他殺了人,官差很快會找到這兒來的。”</br> 曲墨染點頭,等上了官道,朝著京城的方向而去,她的心才慢慢安穩(wěn)下來。這是她發(fā)現(xiàn)李柱兩手手腕上有青痕,對比自己手腕上的,顯然他也綁過。</br> “你,你家里出什么事了?”</br> “啊?”</br> “有人往門縫里塞了一封信,以你的口氣寫的,說家里有事,以后不來醫(yī)堂做學徒了。”</br> 李柱皺了皺眉,“我家里沒事。”</br> 曲墨染默了默,有些事,李柱不說,她也不好問太多。</br> “師父放心,我跟您學醫(yī),學得是吃飯的本事,不學個十年八載的,我可不敢出師,弄不好要醫(yī)死人的。”</br> 曲墨染笑,“你聰明,倒也不用那么久。”</br> “要的。”</br> 這邊柳云湘聽子衿說曲墨染安全回來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正想去醫(yī)堂看看她,子衿又跟她說了一個消息。</br> “靖安侯府傳出來消息,說是府上的五姑娘要嫁給陽國公府三公子做側室了。”</br> 柳云湘腳步一頓,“你再說一遍?”</br> 子衿又重復了一邊,還說道:“今兒陽國公府還送去了聘禮,靖安侯府接下了,似乎也商定了婚期。”</br> 那陽國公府三公子什么德行,她不相信靖安侯一點不知道,怎么會將小五嫁給這人,還這般急匆匆的。</br> 柳云湘想不明白,當下去了靖安侯府。</br> 她過去的時候,靖安侯不在,便去了小五那院。</br> 小五就坐在院里,正捧著一本醫(yī)書發(fā)呆,聽到動靜,抬頭見是柳云湘,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兩步,“三娘,您來了。”</br> 柳云湘握住小五的手,“你該知道三娘是為何而來的。”</br> 小五笑了笑,“如今靖安侯府沒落,爵位都沒了,我又是庶女,能嫁進陽國公府已經(jīng)是高攀了,雖然是側室,也是很不錯的。”</br> 柳云湘皺眉,“你是自愿的?侯爺沒有逼你?”</br> “沒,祖父要我自己做決定。”</br> “可為何是薛和風,他怎的突然要娶你?”</br> 小五默了一下,道:“之前我不是跟三娘說我在山林里崴了腳,一個人救了我。”</br> “所以這個人是?”</br> “是薛和風”</br> 柳云湘抿嘴,先前小五說自己這些日子失蹤是因為腳崴了,被困山林什么的,她就不相信,此時說這些,她就更不信了。</br> 小五沒看柳云湘,繼續(xù)說道:“至于他為何求娶我,大抵是因為他要了我清白的身子吧。”</br> 柳云湘目光一銳,“他強迫你了?”</br> “不,是我隨了他。”</br> 柳云湘抓住小五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小五,你告訴三娘,他有沒有強迫你?”</br> “真沒有。”小五低頭笑了笑,“我就是鬼迷心竅吧,反正他要我,我就隨了他。”</br> 柳云湘沉下一口氣,“我不信。”</br> “我和他已經(jīng)這樣了,祖父只能答應,三娘,您也答應吧。”</br> 柳云湘放開小五,搖了搖頭,“這薛和風是什么樣的人,三娘比你清楚,所以我絕不會答應。”</br> 說完這句,柳云湘往外走,在前院等了好半天,終于等到了靖安侯。開門見山第一句,她就讓靖安侯給小五退了陽國公府這門親事。</br> 靖安侯背著手,看了她一眼,繼而望著她身后的侯府,望了許久,問道:“你可還記得剛嫁入侯府時,那時的鼎盛?”</br> 柳云湘轉過身,同他一樣望了過去,但她與靖安侯看到的其實不一樣。靖安侯看到了侯府的破敗,可他覺得侯府還是再站起來,而她眼里的侯府早就腐爛了,即便能翻一翻身,也不過是他這個老人家最后使出的一把力氣,終是扶不起來的。</br> “我以為侯爺是通透的,侯府的衰敗非是從北征軍戰(zhàn)敗那一刻起,大廈將傾,實則是內里早就開始腐爛了。”</br> 他養(yǎng)了三個兒子,大兒子雖戰(zhàn)場上勇猛,可貪戀酒色,將行軍路線圖輕易暴露給了北金細作。二兒子心性雖正,卻是個懦弱的,不堪大用。三兒子不止誕生怕死,還沒有才能,做為頭領,只顧自己逃命。</br> 北征軍戰(zhàn)敗和侯府衰落,其實很早就種下了禍根。</br> “你也曾是這個家里的人,你不可惜?”靖安侯問。</br> 柳云湘搖頭,“不可惜,事實上如果有可能,我絕不會嫁進你們家。”</br> 靖安侯長嘆一聲,”既如此,王妃又有什么資格管我們家的事,小五叫你一聲三娘,可她到底姓謝。“</br> “那薛和風強辱了她,你做為祖父,不為她報仇,卻要將她親手推進火坑!”</br> “她一個女孩子,失了清白,往后怎么活?只有嫁給薛和風,如此才能抬起頭來做人!”</br> “糊涂!”</br> “王妃,老夫自認比你看得清看得遠!”</br> “薛和風是吏部侍郎,侯爺看得清看得遠可看得是自己的仕途吧!”</br> 靖安侯一甩袖子,“還請王妃以后少來侯府,畢竟這里不是你的家了!”</br> 說完,靖安侯大步離開。</br> 柳云湘沉了口氣,為了小五,這件事她不能不管。</br> 之后幾日,柳云湘日日都來,小五卻鐵了心的要嫁給薛和風。柳云湘沒法,只得請曲墨染來勸她,曲墨染氣得都要打她了,小五要緊牙關不肯改口。</br> 這一下,兩個人都沒有辦法了。</br> “對了,那魏海下了大獄,魏婆子可有找你麻煩?”從侯府出來,柳云湘問曲墨染。</br> “罵了兩日,我不理她,她也沒法,收拾細軟回老家了。”曲墨染道。</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魏海這事,總算是解決了。”</br> “是啊,多虧了李柱。”</br> 柳云湘回到王府,正見嚴暮提著一籃子蘋果往外走。這蘋果個頭不大,一個個倒是紅彤彤的,嚴暮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個,邊走邊啃。</br> “你這是去哪兒?”柳云湘問。</br> 嚴暮睨了她一眼,應付道:“進宮。”</br> “拿著這一籃蘋果?”</br> “這蘋果是從王府后院摘的,我這個當兒子的,自然要給親爹送一籃,方顯得我有多孝敬他。”</br> “你這幾日常常進宮,便是去陪皇上了?”</br> “哦,當兒子的,不得侍奉左右。”</br> “我以為憑你的性子,演不好這場戲呢。”</br> 嚴暮呵了一聲,“我這演技還是跟你學的。”</br> “我?”</br> “你演的多好啊,讓我以為你他娘的多愛我呢,結果半點真心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