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調虎離山
蘇如夢神色一緊,趕快撩開車簾,喝了車夫一句:“別理那些不相干的,趕緊出城!”</br> 車夫正要應,但見守門將士用長槍攔住了路,也只能無奈的勒住馬脖子。</br> “三皇妃,這……”</br> 蘇如夢沉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車內的柳云湘,而后下了車。她站在車前,很快魏長意帶著一隊人馬趕了來。</br> 他下馬朝蘇如夢走來,再看到她的臉時,腳步猛地頓住,臉色大變。</br> 蘇如夢知他看到了什么,皺著眉轉過臉去。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尤其來自魏長意,這讓她感覺惡心。</br> 魏書意一步一步走來,每走一步都更加沉重,一直走到蘇如夢面前,幾次張嘴,無言開口,最后只能行了大禮。</br> “三皇妃,聽聞你要出城,奴才特意趕過來看……”</br> 一肚子陰謀算計,可此時腦子空空的,舌頭都打結了。他只看到她額頭的傷,血濕透了細布,該是傷得多重。還有臉上那些巴掌印,嘴角的破口,那畜生下手有多狠。他更想到過去的三年,她是不是經常遭遇這樣的毒打,在皇陵那種地方,沒人能幫她吧。</br> 當然想了這么多,他又覺得自己可笑,她再悲慘,也不該他可憐,畢竟把她推進火坑的是他。</br> “魏司禮,你攔停本宮的車駕,到底有什么事?”蘇如夢冷著聲音問。</br> 魏書意沉了口氣,繼而看了車廂一眼,問道:“三皇妃,馬車里還有什么人嗎?”</br> 蘇如夢冷喝:“你這奴才,好沒有規(guī)矩,本宮車駕里有什么人,豈是你能打聽的?”</br> 魏書意彎下腰道:“我們正在搜查要犯,例行公事而已,還望三皇妃見諒。”</br> 蘇如夢抿了一下嘴,“沒別人,只本宮一個。”</br> “可否讓奴才查看一眼。”</br> “本宮急著趕路……”</br> “只一眼。”</br> 蘇如夢瞇了瞇眼,“本宮若不讓你查看呢?”</br> “怕是就不能讓三皇妃今日出城了。”</br> “本宮非出城不可呢?”</br> “您這不是為難奴才么。”</br> 蘇如夢呵了一聲,彎下腰小聲道:“當年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會喜歡上你這個閹人,可笑可恥。我為難你,好吧,我今日就為難你了,你要如何?”</br> 聽到這話,魏書意如被抽了筋剔了骨,再直不起腰來。</br> 當時不覺珍惜,過后再經歷那些眾叛親離,才覺出這份真心有多可貴。</br> “三皇妃,奴才得罪了。”</br> 說著,魏長意繞過蘇如夢就要上前,蘇如夢趕緊攔她,兩人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蘇如夢聞到他的氣息,只覺惡心至極,抬手就扇了一巴掌過去。</br> 啪的一聲。</br>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魏長意也是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蘇如夢。</br> “我的孩子在車里,我不想他被嚇到!”蘇如夢喝道,同時眼圈紅了。</br> 魏長意低下頭,拳頭在袖筒下早已握緊。</br> “奴才不會嚇到小公子。”</br> “我不想讓他看到你。”</br> “三皇妃……”</br> “當我求你了……讓我們走吧。”</br> 蘇如夢低下頭,盡量讓自己表現的軟弱可憐一些,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能不能讓魏長意有些許愧疚,又或者她這樣子能取悅他,讓他高抬貴手。</br> 魏長意站在原地,沒有進一步,也沒有退一步。</br> 正在兩相僵持的時候,突然有屬下來報:“魏司禮,發(fā)現柳氏的行蹤了!”</br> 魏長意微微有些吃驚,再看了蘇如夢一眼,而后帶人趕緊離開了。</br> 蘇如夢見魏長意走遠,猛地松了口氣,趕緊坐上馬車,讓車夫立即出城。</br> “咦,你們分明在馬車里,他們卻說發(fā)現了你們的行蹤,這怎么回事。”蘇如夢不解道。</br> 柳云湘笑:“我讓云珩和子衿趕著馬車朝西城門那邊去了,為了引起他們的主意,還鬧出了些動靜。”</br> 蘇如夢恍然,“調虎離山!”</br> “對付魏長意這樣心機縝密的人,必須做兩手準備。”柳云湘呼出一口氣,但其實他們能做的準備不多,剛才魏長意只要打開車簾,那他們就暴露了,好在蘇如夢讓他亂了心神,才讓他們逃過一劫。</br> 那邊不會拖多久,魏長意很快會追上來。出城不多遠,柳云湘他們下了馬車,讓蘇如夢繼續(xù)走官道,他們繞道而行。</br> “如夢,盛京見。”柳云湘握了握蘇如夢的手道。</br> 蘇如夢點頭,“好,到時你請我吃酒。”</br> “一定。”</br> 柳云湘她們等到天黑,柳云珩和子衿趕了來,而后坐上馬車,他們繞山道而行,一路顛簸,不敢停留。</br> 子衿和柳云珩交換著趕車,子衿坐進來,見姑娘還沒睡,便小聲說道:“姑娘,我們在城里和魏長意的人糾纏的時候,有個蒙面人出現幫了我們。”</br> “蒙面人?”柳云湘想了想,“是不是那日在鎮(zhèn)北關外幫我們的那個?”</br> 子衿撓撓頭,“大概是同一個人吧。”</br> 但她其實也不確定。</br> “如果真是一個人,這人為什么一直跟著我們,幫了我們兩次卻不露面,這又是為什么?”子衿實在想不明白。</br> 柳云湘搖頭,“我也不知,但他一定還會再出現。”</br> 在距離盛京路程不遠的時候,子衿騎馬先行一步去打探消息,不多久回來和柳云湘他們匯合。</br> “張琪哥讓我們先去城外白云山藥廬。“</br> “藥廬?”</br> “說是曲大夫在那兒。”</br> 曲墨染!一聽這話,柳云湘面露喜色,她本來也是想先找到曲墨染,請她幫自己先治腿。</br> “那咱們就去藥廬!”</br> 轉道白云山,柳云湘問子衿還打聽到別的消息沒有。</br> “聽聞皇上要大選秀女。”</br> 柳云湘哼了一聲,“年紀那么大了,竟還有這份心思。”</br> 皇帝昏庸好色,倒也不讓她吃驚。</br> “還有一個。”子衿面露遲疑。</br> “還有什么?”</br> “呃,皇上大選,很多大臣恭維,但也有不少反對的聲音,覺得南境暴亂剛平息,皇上身體又不好,大選可改成小選。”</br> “反對皇上的人,必定沒好果子吃。”</br> “正是。”</br> 柳云湘挑眉,“所以誰倒霉了?”</br> 子衿嘆了口氣,“禮部侍郎柳贊,您父親,皇上以忤逆之罪,將他關刑部大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