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逃走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已到四月份,鎮(zhèn)北的桃花都開了。</br> 朝廷的詔書終于來了,封秦飛時為安慶王,并著嚴(yán)暮的的兒子進(jìn)宗室,上族譜,改姓秦,封為鎮(zhèn)北王世子。</br> 鎮(zhèn)北三州為安慶王封地,鎮(zhèn)北軍由安慶王暫為統(tǒng)領(lǐng),待鎮(zhèn)北王世子成年需交將封地和軍權(quán)交還給世子。</br> 一個是自己的親侄子,但他父親是為自己陷害而亡,一個是自己親孫子,但他爹的死跟他也脫不了干系,好在這孫子年紀(jì)還小,皇上權(quán)衡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孫子對自己的威脅更小一些。</br> 著實(shí)是不得已,畢竟朝廷剛平定南州暴亂,實(shí)在沒有精力再打幾年。</br> 詔書一下,朝廷的大軍便和鎮(zhèn)北的大軍分成兩面夾擊北金,在鎮(zhèn)北關(guān)外燃起戰(zhàn)火,而且戰(zhàn)火激烈,這一打打了一個多月。</br> 北金本就掉入了大榮的陷阱中,并沒有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再加上大榮這邊集結(jié)了二十萬的兵力,北金卻無法一下從四面調(diào)集來這么多兵力,因此只能一退再退。</br> 冷雨霰本就不想打這一仗,無非是被群臣逼得,形勢變成這般,對他們已經(jīng)很不利了,柳云湘猜想北金會很快收兵。</br> 等戰(zhàn)事平定,她對秦飛時就徹底沒用了,到時他定不會再留她性命。</br> 這日,柳云湘讓謹(jǐn)煙推著她去園子里透氣,見到靖安侯沿著游廊往前院走。她采了一朵桃花,故意高聲說道:“在秦飛時眼里,沒用的人便不該活著,尤其還在自己跟前礙事。”</br> 聽到這句,靖安侯果然望了過來,遲疑了一會兒,朝著她走來。</br> 他年逾六十,在北金關(guān)押了幾年,身體已大不如前,而這幾個月又一直在戰(zhàn)場打仗,眼下又蒼老消瘦了許多。</br> 他走到她跟前,沉眸瞅著她。</br> 柳云湘將手中的桃花扔到地上,笑道:“無用的東西,他更喜歡踩在腳下,碾爛了,直至消失。”</br> “你到底想說什么?”靖安侯沉聲問。</br> 柳云湘抬頭一笑,“我猜你已經(jīng)知道秦飛時和魏長意私下有勾連了。”</br> 靖安侯抿嘴,那次被柳云湘點(diǎn)了幾句,等魏長意帶領(lǐng)朝廷大軍前來助陣的時候,他確實(shí)有多加留意,好幾次他看到秦飛時進(jìn)了魏長意的帳篷,有一次被他看到,他上前去問,秦飛時當(dāng)即那臉就沉了下來。</br> 他后來不禁想,秦飛時是從何時跟朝廷勾連上的,是他們被囚于北金的時候,還是更早……</br> “秦飛時和上官胥早就聯(lián)系上了,比你想象的更早,他想拿下鎮(zhèn)北三州的軍權(quán),嚴(yán)暮是絆腳石,而在嚴(yán)暮之前,侯爺你不同樣也是絆腳石?”</br> 靖安侯臉色一變,“你的意思……”</br> “呵,當(dāng)時他就在你軍中,得你信任,想要踢開你這塊絆腳石,顯然很容易。而有一件事,你大抵還不知道。”</br> “什么?”</br> “他和韓凜也是故交,而韓凜的人扮做娼妓勾上大爺,偷走了行軍圖,你可以細(xì)想一下,秦飛時在這中間做了什么,或許他才是那個布局者。”</br> 柳云湘說完,暗暗呼了一口氣,那日魏長意告訴她,說上官胥一開始扶持的就是秦飛時,那句話太重要了,后來她借此想了很多,很快把很多事串聯(lián)到一起了。</br> 靖安侯聞言,身子不由往后趔趄了兩步,“你說是他……”</br> 柳云湘譏笑道:“而你還愚蠢的給他鞍前馬后,指望他有朝一日能讓你侯府恢復(fù)榮光,可能嗎?”</br> 靖安侯低著頭,呼吸加重,好一會兒他猛地抬起頭,“你為何與我說這些?你和他不是一伙兒的?”</br> “當(dāng)年我與謝子安拜堂的時候,你與我說過一句話,說若是謝子安欺負(fù)我,你會為我做主。我當(dāng)時喊了你一聲父親,那時是真心的。你于秦飛時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很快會殺了你,當(dāng)做我念及一些情分,提醒你一句吧。多了,我也幫不了你。”</br> 說完,柳云湘讓謹(jǐn)煙推著她離開了。</br> 等回到院里,謹(jǐn)煙小聲問:“姑娘,您為何與侯爺說那些啊?”</br> 柳云湘瞇眼,“這老東西奸猾的很,我要利用他給秦飛時制造一些麻煩。”</br> “為何給他制造麻煩?”</br> “尋機(jī)逃走。”</br> 又過兩日,午后的時候柳云珩過來了,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br> “阮凌羽給我寫了一封信。”</br> 柳云湘心下一動,“他在信上說了什么?”</br> “呵,說了一句瘋話。”</br> “什么?”</br> “說什么游玩至盛京,找到一只小獅子,雖然在別人牢籠里,但很安全,還交代我把這句話說給你聽。”柳云珩哼了一聲,“他發(fā)什么瘋,欠揍了吧,居然還敢給我寫信,吩咐我辦事。”</br> 柳云湘聽到這話,緊張的心一下落地了,他找到硯兒,就在盛京,雖被其他人囚禁,但現(xiàn)在是安全的。</br> “云珩,之前我交代你的,讓你準(zhǔn)備好,我們尋到機(jī)會就離開這兒,你有準(zhǔn)備嗎?”</br> 柳云珩點(diǎn)頭,“有,不過我們要跟侯爺說一聲嗎?”</br> “不要!”她忙道。</br> “為何?”</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他不值得信任。”</br> 當(dāng)天晚些時候,秦飛時受傷的消息傳了回來。</br> “傷是從后面用刀捅的,傷得還很重,不過在戰(zhàn)場上,靖安侯一直跟在他身邊保護(hù),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魏天嘖嘖一聲道。</br> 柳云湘心思一轉(zhuǎn),顯然這一刀是靖安侯給的。</br> 如果能殺死秦飛時……</br> “好在他那婢女趕到,將他救了下來,而且醫(yī)治及時,只是眼下還在昏迷,估摸明天就能醒。”</br> 柳云湘沉了口氣,紅燭倒是個忠心耿耿的。</br> “對了,魏將軍,我要回盛京了。”</br> “啊?回盛京?王妃不怕朝廷找你麻煩?”魏天擔(dān)憂的問道。</br> 柳云湘搖頭,“硯兒在盛京。”</br> 魏天瞪大眼睛,“小公子在盛京?”</br> “嗯,這事別告訴秦飛時,還有要提防著他。”</br> “為,為何?”</br> “嚴(yán)暮是他聯(lián)合朝廷殺的。”</br> “他他他……”</br> 在魏天震驚之下,柳云湘沖他噓了噓,“知道也假裝不知道,當(dāng)著秦飛時的面,一定不要露出馬腳。這人心機(jī)很深,待我找到了硯兒,將他救回來后,咱們再想辦法對付秦飛時。”</br> 魏天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立馬相信了柳云湘的話。</br> “好,我聽王妃的。”</br> 送走魏天后,柳云湘讓謹(jǐn)煙帶上行意,趕忙收拾好細(xì)軟,趁著天色暗下來,他們在后門與柳云珩碰頭,而后坐上馬車往城外走。</br> 剛出了城,便被幾個黑衣人攔住了。</br> 柳云珩交手后,摸清對方的拳法,湊回來跟柳云湘說:“這些人是軍中的將士。”</br> 柳云湘點(diǎn)頭,“小心。”</br> 柳云湘沒想到還有人監(jiān)視著她,估摸是魏長意的人。</br> 可柳云珩到底只有一條胳膊,難敵這么多人,正在危急的時候,另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一手凌厲的劍法,很快將幾個黑衣人殺死,在柳云湘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又消失在了夜色中。</br> 這人……這人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