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護(hù)送回大榮
一個女人的頭顱被阮凌羽拎出來,舉到老侯爺面前。</br> “她,您認(rèn)得吧?”</br> 老侯爺先驚了一跳,再看這女人的人頭,再次大吃一驚,“這……”</br> “她去軍營找過大將軍,您當(dāng)時就知道她是大將軍的相好的吧。”阮凌羽說道。</br> 老侯爺不由往后趔趄了一步,“她果真是韓凜的人?”</br> 阮凌羽舉到柳云珩面前,“你能認(rèn)出她來嗎?”</br> 柳云珩皺起眉頭,仔細(xì)想了許久,接著眼前霍然一亮:“有一次我追殺你,你把我?guī)У搅吮垦瞄T前,正好韓凜從里面出來,他身后跟著幾個屬下,其中有一女子,好像……”</br> 柳云珩再看了看這人頭,換了個說法:“就是她!”</br> “當(dāng)時我故意帶你過去的,為的就是讓你看清這女人的樣子,所以我沒有說話,更沒有泄露行軍路線圖。”阮凌羽說到這兒,脊背挺了起來,“我弟弟也在北征軍里,他戰(zhàn)死了,所以我是為自己證清白,更是為我弟弟。”</br> “當(dāng)時我追殺你,你為何不說?”</br> “我要當(dāng)面跟侯爺對質(zhì)!”</br> 靖安侯閉了閉眼睛,“這混賬,他……他枉為人啊!”</br> 柳云湘其實已經(jīng)記不得大爺?shù)臉幼恿耍贿€記得上一世大夫人臨死前一再叮囑她,千萬不能把她和大爺?shù)囊鹿谮:显幔螺呑铀幌牒退龇蚱蘖恕?lt;/br> 當(dāng)時她不解,現(xiàn)在想想,許是大爺性本風(fēng)流,讓大夫人對他死心了。所以他戰(zhàn)死后,大夫人閉門不出,宣稱養(yǎng)病,侯府的天塌下來,她都不管。</br> 阮凌羽說完這些,將這女人的人頭留下,然后就離開了。</br> 他說:“余生我就想吃喝享樂,什么壯志,什么報國,大榮負(fù)了我,我又何須為它灑熱血。”</br> 這件事對老侯爺?shù)拇驌艉艽螅呀?jīng)兩日沒怎么吃東西了,他年紀(jì)大了,還要趕路,這樣可吃不消。</br> 這日中午,一行人在茶棚歇腳,柳云湘見老侯爺又沒和大家一起坐,而是在路邊靠著一棵樹坐下了。</br> 她拿了兩個包子,端著一碗湯過去了,“您多少吃點吧。”</br> 靖安侯耷拉著眼皮,聞言掀開看了柳云湘一眼,繼而背過身去,“我不餓,拿走吧。”</br> 柳云湘繞了半圈,仍面對老侯爺,“您是不是覺得心里堵得慌?”</br> 老侯爺沉了口氣,“我是真難受!”</br> 他錘了錘胸口,“我養(yǎng)了三個兒子,很小就帶他們進(jìn)軍營歷練,對他們抱了很大的希望,可一個個的都不成器!但,我更沒臉面對這些受盡磨難的孩子們,還有那些死去的將士,十萬大軍啊,還活著幾人。”</br> 柳云湘沒法安慰老侯爺,因為她不能違心的說他沒有錯。</br> “如果您覺得愧對他們,就將他們帶回鎮(zhèn)北關(guān),讓他們能堂堂正正回去見自己的親人吧。”</br> 老侯爺點頭,“這是我欠他們的。”</br> “所以您得吃東西,得好好活下去,這樣才能補償欠他們的。”</br> 老侯爺怔了一怔,還是接過了一個包子,“老三,他做了很多對不住你的事吧?”</br> “他死了。”</br> “……”</br> “我再不想提他。”</br> 老侯爺長嘆一口氣,“我立過那么多功,自以為多了不起,卻沒有教好三個兒子。”</br> 柳云湘將手中的湯碗放下,“您別想那么多了,為難自己也沒用。”</br> 接著,他們進(jìn)入南州,因為北金和大榮關(guān)系緩和,邊關(guān)盤查并不太嚴(yán),所以他們順利的出了關(guān)。</br> 柳云湘回頭望了一眼,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揚起馬鞭,繼續(xù)趕路。</br> 在一百里外和先走的將士們匯合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大榮鎮(zhèn)北關(guān)走。</br> 日夜兼程,走了三天三夜,終于到了鎮(zhèn)北關(guān)外的亂葬崗。</br> 幾百死里逃生的將士們看著這一座座墳頭,綿延數(shù)里,竟一眼望不到頭。</br> 而因為風(fēng)沙的侵襲,這些墳頭都快被夷為平地了。</br> “為什么把他們?nèi)栽陉P(guān)外,不把他們英靈送回家?”有將士聲音顫抖的問道。</br> 每一座墳頭下就是一位北征將士,他們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與敵人的廝殺下,為的是保天下太平。</br> 可犧牲后,卻被葬在亂葬崗,大多連墓碑都沒有。</br> 看著這些墳頭,不少將士哭了出來,悲憤的,哀痛的,無奈的,憋屈的,各種情緒。</br> 老侯爺走過每一座墳頭,走到日暮,終于停到一個墳頭前,那墳頭是有墓碑的。</br> 他伸出手顫巍巍的指向那墓碑,“把他刨出來,他沒資格和眾位將士喪在一起!”</br> 柳云湘和柳云珩跑過去,看到墓碑上寫的是謝子勛也就是侯府大爺?shù)拿帧?lt;/br> “侯爺……”柳云珩想勸老侯爺一句。</br> “你們不挖,我挖!”說著老侯爺開始赤手刨土,“他是罪人啊,千古罪人!”</br> 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背已經(jīng)挺不直了,跪在地上,滿臉悲憤的刨兒子的墳。</br> 將士們心有不忍,可看著這么多墳頭,再想想自己經(jīng)歷的苦難,紛紛低下了頭,沒有人上去阻攔。</br> 等到日落西山,老侯爺才把一副骸骨刨出來。</br> 他看著自己的大兒,老淚縱橫,卻還是將他扔出墳坑,扔到這些墳頭前面,接著他自己跪下,向著這些墳頭磕了三個頭。</br> “我對不住諸位,我謝武成在此立誓,在有生之年一定將諸位英靈帶回家,還諸位清白!”</br> 風(fēng)起,老侯爺?shù)穆曇綦S之飄向每一座墳頭,飄出去很遠(yuǎn)。</br> 柳云湘長長嘆了口氣,這時聽到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馬蹄聲,轉(zhuǎn)頭望去但見數(shù)十騎著馬的人影從落日余暉中而來。</br> 她用手遮了遮眼,見領(lǐng)頭而來的正是魏天將軍。</br> 他們真的回來了!</br> 很快馬停下,魏天帶領(lǐng)部下跑過來,眼神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到柳云湘身上,繼而上前行禮。</br> “屬下拜見王妃!”</br> 柳云湘笑道:“魏將軍,不必多禮。我讓人給你送的信,你收到了吧,這些便是流落北金的北征軍將士們了,麻煩你一定妥善安置。”</br> 魏天點頭,而后看向老侯爺,上前行禮道:“侯爺,許久不見,您能活著回來,太好了。”</br> 連日趕路,在加上剛才一腔悲憤用盡了他的氣力,此時已神色萎靡,只沖魏天抱拳行了個禮。</br> “對了,王妃快進(jìn)關(guān)吧,小公子和小小姐就在關(guān)內(nèi)等著您呢!”魏天看向柳云湘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