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郁郁不得志
嚴暮低著頭,整個人死寂一般的沉默。</br> 魏長意在嚴暮對面坐下,默了片刻,道:“上次她助皇后陷害金悠,那這次你被陷害呢,難保她沒有插手。如今她跟著陸長安走了,儼然已經(jīng)站到了皇后和肅平王那一邊。七殿下,別犯糊涂了,該走的就讓她走吧。”</br> 見嚴暮不說話,魏長意又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皇上已經(jīng)信你和那些刺客沒有關(guān)系了,解除你的禁足,恢復(fù)了你大理寺寺卿的官職。”</br> 嚴暮冷嗤,“是么。”</br> “這次能這么快為你證明清白,除了義父周旋外,金悠出力最大。為了讓皇上見她,大晚上的她讓九皇子在院子里凍了一個時辰,凍得九皇子發(fā)起了高燒,她再帶著九皇子去皇上宮外跪著,以博取皇上一點點疼惜之心,如此皇上才肯見她,她也才能開口為你求情。”</br> 嚴暮抬頭看向金悠,沉沉嘆了口氣,“以后別為我做這些了。”</br> “小七,看你喊冤受難,姐姐怎么可能袖手不管,即便要姐姐這條命,姐姐也在所不惜。還有小九,他也很懂事,說只要能救七皇兄,什么都不怕。”金悠道。</br> 嚴暮低下頭,“我這一條爛命,何必呢!”</br> “小七,你在柳云湘心里或許不值一文,但你在姐姐心里是除小九外唯一的親人。”</br> 午后,柳云湘感覺身上有了力氣,便去了隔壁院兒。</br> 開門的是陸長安的小廝丹青,見到柳云湘來,他忙引著往院子里走。</br> “夫人,您勸勸我們世子吧,別再喝了。京兆府催著他去提交案宗,可他卻整日喝的醉醺醺的,再這樣下去,整個人不就廢了。還有王府那邊,王爺從西北回來了,讓他回家,他也不聽,惹得王爺十分不快。”</br> 丹青一邊走一邊叨念。</br> 柳云湘一時插不上話,等到進了正房,鋪面而來一股濃郁的酒氣,在往西屋看,見一向端方雅致的人居然坐在地上,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的。</br> 他懷里抱著一壺酒,此時正仰頭灌了一口。</br> “豈無登陸計,宜棄濟川材。”</br> 柳云湘怔住,這樣的陸長安是她沒有見過的,郁郁不得志,以酒澆愁。</br> “可是出什么事了?”柳云湘問丹青。</br> 丹青嘆氣,“許是因為寧州那樁滅門慘案。”</br> “沒有抓到兇手?”</br> 丹青搖頭,“不好說。”</br> 這時有人在敲門,丹青就先出去了。</br> 柳云湘走到陸長安跟前,將他又仰頭灌了一口,但嗆著了,用力的咳嗽,眼睛都紅了。她自他手里奪過酒壺,在他撲過來要奪的時候,她閃開。</br> “陸世子,是我。”</br> 陸長安鈍鈍的轉(zhuǎn)頭看向柳云湘,眼神渙散,好一會兒才聚神兒,接著忙背過身,“云……云湘姑娘……在下這般……太失禮了……”</br> 柳云湘歪頭,“還有幾分清醒?”</br> “沒……沒醉。”</br> 柳云湘一笑,“那我在院里等你。”</br> “好。”</br> 柳云湘提著酒壺出來,見丹青愁眉苦臉的回來了。</br> “怎么了?”</br> “王府又來催了。”</br> 柳云湘點頭,“你進去伺候你家主子梳洗吧。”</br> 沒等多久,陸長安喚了一身衣袍,梳洗好后出來了,他臉還有些紅,走路晃悠悠的也不穩(wěn)。抬頭見柳云湘看他,忙慚愧的低下了頭。</br> 柳云湘倒了一杯茶,推到她對面的位子,陸長安看了一眼,便過去坐下了。</br> “謝謝。”</br> 柳云湘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來:“陸世子,我以茶代酒,敬你昨日的救命之恩。”</br> “不不,云湘姑娘言重了。”</br> 柳云湘喝了這一杯茶,“好了,客氣過了,世子與我說說吧,你在寧州發(fā)生什么事了。”</br> “沒……”</br> “借酒消愁愁更愁吧?”</br> 陸長安怔了怔后,無奈的的笑了笑。</br> “說出來總比悶在心里要好受。”</br> 陸長安端起面前那杯茶,舉起來喝了,這才道:“寧州一樁滅門慘案上報京兆府,京兆府府尹派我去調(diào)查。這被滅門的是一戶裴姓人家,時代行商,乃是寧州的富戶。這裴家上下包括主子和奴才一共十余口人,一晚上血流成河,當官府趕到的時候,還有一位六歲的小姑娘還有口氣。我趕過去時,那小姑娘被嚇傻了,什么都問不出來。我便在原收集的線索下,再順著一些蛛絲馬跡去查,很快查到一人,左令宇。這左令宇愛慕裴家小姐,然裴家小姐自幼已經(jīng)訂親,而且和未婚夫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因此裴家拒絕了左家的提親。出事前兩日,裴家曾去官府狀告過左家,說左令宇強辱了裴家小姐,但當天裴家說是誤會,忙將案子撤了。兩日后的晚上,裴家被滅門。”</br> “所以你懷疑是這左令宇?”</br> “不是懷疑,我找到了很多目擊證人,皆是裴家的左鄰右舍。可當我要抓這左令宇回府衙問案的時候,當?shù)刂嬖V我,這左令宇是戶部尚書的孫子。”</br> “那又如何?”</br> “我問了與你一樣的話。”陸長安低頭笑了笑,“但這話問得委實天真,等我把那左令宇帶回府衙,那些證人卻統(tǒng)統(tǒng)改口了,說自己并沒有看清楚兇手。”</br> “后來呢?”</br> “后來……”陸長安抱住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一家一家去找那些證人,他們顯然都怕左家報復(fù),但在我一再保證他們安全的情況下,有兩個人愿意去指證兇手。可當晚,這兩個人家里失火,一家四口,一家六口,全都被燒死了。”</br> 柳云湘不由脊背發(fā)寒,“這左家也太猖狂了!”</br> “更猖狂的還在后面,那裴家不是還有一個小姑娘還活著,只是神志不清了。經(jīng)過一段時間治療,情況慢慢在好轉(zhuǎn),我怕這小姑娘也遭到滅口,便將她安置在我住的驛館里,可有天晚上,她還是死了,溺死在了驛館的池塘里。”</br> “我越往下查,越多無辜的人被害死,最后只能將這案子定為懸案。”</br> 柳云湘默了片刻,道:“你還要往下查嗎?”</br> 陸長安搖頭,“不查了。”</br> “為何?”</br> “怕了。”</br> “被害死的那些人,該怎么辦?”</br> “……”</br> “世子,不要輕易放棄,你是他們唯一的指望。”</br> 柳云湘話音剛落,丹青在外面喊:“呀,好多乞丐往咱們這箱子里跑過來了!”</br> 柳云湘跟著陸長安出門看,果然見七八個衣衫襤褸的人正拼命正這邊跑,其中還有兩個六七歲的孩子。</br> “救命!救救我們!”跑在最前面的瘦弱男人喊道。</br> 柳云湘再定睛一看,這些人臉上都起了大片的疹子。</br> 丹青也看到了,急忙喊道:“這些人身上帶著病,快、快關(guān)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