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告訴他
武侯垂著頭沉默許久,而后道:“是,我們從小定了娃娃親,十歲那年,老家鬧饑荒,她父母餓死后,她就進了我家門。當年為了讓她活命,老奴才進宮做太監(jiān)的,那時發(fā)了月錢,老奴就攢起來,攢個一年半載就托人給她送回去。后來她想見我,便瞞著我進宮做了宮女,我想辦法把她調到承天宮,不想……”</br> 皇上臉色青沉,不想竟他身邊的太監(jiān)和宮女竟還有這么一段!</br> “那晚,老奴不當值,聞信兒趕過去的時候,只能在屋外聽著她一聲一聲的求救,可老奴沒辦法,想闖都闖不進去。那事后,老奴將她安置在此,她走不出來,慢慢就瘋了。皇上,看在老奴盡心伺候您多年的份兒上,饒了她吧!”武侯磕頭求道。</br> “事已至此……武侯還要隱瞞嗎?”沈云舟已經被簡單包扎過了,此刻仍堅守在這兒,“李侍郎的夫人為誰所殺?”</br> “皇上……”</br> “還不說實話!”皇上怒道。</br> 武侯長嘆一聲:“她瘋了以后見人就殺,將身邊伺候的婢女小廝都殺死了。老奴綁過她,可她瘋勁兒沒處發(fā)泄,就咬舌頭,自己殺自己。老奴沒辦法,只得放她在這后山,放一些牲畜給她殺。那天李夫人誤進這后山,這才被她殺了。當時薛青山趕到,但也已經晚了。”</br> “那山下那個村的村民呢?”</br> “這……”</br> “她進村殺人,武侯你不但沒有將她交出去,還將見過她的村民都殺了,再嫁禍給其他村民,更以權施壓,讓京兆府的人將其他村民都抓起來,定了死罪,可是?”</br> “皇上,不是這樣。”武侯忙道。</br> 皇上看著眼前曾最信任的人,此刻已無半點信任,自然也不會保他。</br> “事已至此,你還不肯說實話?”</br> “老奴對皇上忠心耿耿啊!”</br> “呵,你對朕怕是沒有過忠心吧!”</br> 武侯苦笑著搖頭,幾十年的忠心終究抵不過一次的背叛,他是奸佞,他參與黨派之爭,他以權壓人,可他對皇上是忠心的。</br> “老奴認罪!”</br> 三皇子心想這怎么也算自己歪打正著吧,當下趕緊跑到皇上跟前,道:“父皇,不枉兒子精心設這一局,這瘋女人就是殺人真兇!”</br> 皇上轉頭看向三皇子,“你說這是你設的局?”</br> 三皇子挺起胸脯,道:“正是!”</br> 皇上笑了,笑得兩眼更加陰沉,“行,干得好!”</br> “兒臣這就重審此案!”</br> “不必,此案轉交刑部吧,讓沈侍郎重審。”</br> “啊,兒臣這……”</br> “至于你,回去讓你母后多給你燉些豬腦吧!”</br> 說完,皇上一甩袖子,鐵青著臉離開了。</br> 待皇上走遠,嚴暮終于憋不出笑了出來,“三哥,辛苦你了!”</br> 三皇子腦子還沒轉過來,“為父皇出力,不辛苦。”</br> “不辛苦?”</br> “不辛苦!”</br> “那心疼不?”</br> “我心疼什么?”</br> 嚴暮嘖嘖一聲,“那皇后娘娘此刻應該很疼,你回去替我向她問聲好。”</br> 三皇子瞪了嚴暮一眼,“莫名其妙。”</br> 沈云舟吩咐侍衛(wèi)將武侯和瘋女人都押入刑部大牢,說完這句,他才肯暈了過去。</br> 武侯長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來,“三皇子,你可知我栽到誰手里了?”</br> 三皇子看了一眼嚴暮,先動了動腦子,才道:“武侯,這表明是老七坑你啊!”</br> 武侯搖頭,“他倒也不足懼。”</br> “哦?”</br> “我是栽到你手里了,也是怪自己,扶不起的阿斗硬要扶,最后把自己給砸地上了。”</br> “……”</br> 武侯說完,冷笑一聲,再看嚴暮:“七皇子,至于你,你以為自己真的看清了嗎?”</br> “愿聞其詳。”嚴暮道。</br> “呵,等你下了黃泉,本侯再與你說吧。”</br> 嚴暮歪頭笑了笑,“好啊,那武侯先下去等著吧。”</br> 該押送大牢的都押走了,柳云湘和蘇如夢上前扶起惠嬪,魏長意和嚴暮在后面護送她們。</br> 嚴暮故意拉著柳云湘慢了幾步,而后偷偷將人帶到樹后,壓著她親。</br> 柳云湘推搡他,不小心碰到他胳膊。</br> “嘶,好疼!”</br> 他為了救她,胳膊上中了一箭。</br> 柳云湘忙看過去,見細布都滲出血來了,當下不敢再碰他胳膊,他便得寸進尺壓著她不住的親,越來越過分。</br> “別,在外面呢。”她喘了一聲。</br> 嚴暮抵住她額頭,深深出了一口氣,“往后別與我置氣了,好不好?”</br> 柳云湘看著這男人,她愛到心坎里,一世不夠,還要賠上一世,但也不過匆匆?guī)资辏衷跎岬门c他置氣。</br>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她鄭重道。</br> “什么?”</br> 柳云湘正要開口,江遠跑了過來。</br> “主子,小金妃被皇上……”</br> 他這句話沒說完,然后看到了柳云湘,剩下半句給卡住了。</br> 嚴暮皺眉:“快說!”</br> 江遠低下頭道:“被皇上打了!”</br> “怎么回事?”</br> “不知,反正皇上從林子出來,小金妃上前送茶,皇上突然就打了小金妃一巴掌,而后沉著臉命她跟著回去,不知做什么。”</br> 嚴暮咬了咬牙,“他猜到揭發(fā)武侯這件事背后有我,要拿金悠出氣,給我一個警告。”</br> “那該如何?”</br> “我去給他出氣!”說完,嚴暮大步往外走。</br> 柳云湘追了上去,“嚴暮,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br> “回頭再說!”</br> “嚴暮!”</br> 嚴暮皺眉,“她正在替我受罰,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比我去救她還重要?”</br> 柳云湘張了張嘴,繼而搖頭笑道:“或許還真不怎么重要吧。”</br> 嚴暮上前抱了她一下,“乖,晚上我去找你。”</br> 說完,他往外跑去。</br> 跑去做什么,救金悠了。</br> 柳云湘慢慢往回走,其實她想告訴他的,硯兒不是陸長安的兒子,而是他們倆的兒子。</br> 她不想讓他扶持九皇子,她和他一起商議未來,她想和他走一條路,坐一條船。</br> 或許是將殺母的真兇繩之於法了,惠嬪晚膳時很有胃口,吃了不少,心情也可見的好了起來。</br> 柳云湘回來問了惠嬪,不出她所料,確實是金悠在她面前提了那瘋女人的事,引導她去猜測殺她母親的另有其人。</br> 而金悠的目的其實是她,她為了找惠嬪進入林子,正中金悠計謀,她早已安排了殺手打算殺了她。</br> 等晚上惠嬪睡下后,柳云湘讓晚意盯著,她去了嚴暮那院。</br> 他設計扳倒了武侯,讓三皇子在皇上眼里成了個廢物,顯然已經開始為九皇子鋪路了,她沒法讓他改變主意,或許硯兒可以。</br> 進了院門,江遠守在外面。</br> “夫人!”江遠一下站直身子,“主子他……”</br> “他在里面?”</br> “在。”</br> “我進去找他。”</br> “我進去通傳一聲!”</br> “不用了。”</br> “可……”</br> 見江遠為難的樣子,柳云湘思量了一下,問道:“他屋里有人?”</br> “呃……”</br> “小金妃?”</br> 江遠瞪大眼睛,沒想到柳云湘猜這么準,但趕緊搖頭,“屬下還是去稟報一聲吧。”</br> “不用,他讓我來找他的。”</br> 說著,柳云湘朝正房門口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