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尋死膩活
柳云湘過去的時候,見老夫人身邊的胡嬤嬤在門口守著,剛打發(fā)走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姑娘。</br> 柳云湘也被攔住了,“三夫人,您請回吧。”</br> “二嫂怎么樣了?”她問。</br> 胡嬤嬤端著手,耷拉著眼皮道:“二夫人好端端的,不知哪個賤蹄子亂說,回頭定要揪出來,割了她那爛舌頭。”</br> 柳云湘輕嗤,家里這點破事,別人不知,她還能不知道。</br> 這時,院里傳來噼里啪啦一陣響,柳云湘歪頭看,見那二爺將八仙桌從敞間扔了出來,重重砸到院中青石板上。接著是茶具、花瓶、字畫,最后連多寶架都扔出來了。</br> 這二爺是習武的,力氣大,很快將屋里的東西都砸了出來。</br> “你們救她做甚,讓她去死!”</br> “這等賤婦,寡廉鮮恥,哪有顏面存活于世。”</br> “我謝子軒頂天立地,便是死在牢中也不要她這般救我,辱我英名!”</br> 謝二爺一身憋屈無處發(fā)泄,將屋里打砸了干凈,還不解氣,拿著刀沖到院子亂砍。</br> 那海棠花開得正好,被他攔腰砍斷。</br> 石榴樹剛結(jié)果,掉的滿地都是。</br> 一棵古槐粗壯,皮被剝了一層。</br> 老夫人沖出來,急得直拍大腿,“老二,你這是做甚啊,萬不能傷了自己。你媳婦也是為了救你啊,千錯萬錯,你得給她留條活路。”</br> “你們誰給我留了活路,這是要逼死我啊!”謝子軒憤憤道。</br> “你爹和你大哥都沒了,咱們家以后要靠你了。娘求求你,別折騰了,以后咱好好過日子,重振家業(yè)可好?”</br> “我寧愿戰(zhàn)死沙場,也不受這份屈辱!”</br> “老二,沒人知道這些事,忍忍就過去了。”</br> “我忍不了,她不死是吧,那我去死!”</br> 這時二夫人跑了出來,一下跪到謝子軒面前。</br> “夫君,我原以為你會心疼我,這才原原本本告訴你,卻沒想到你逼我去死啊!我沒臉活了,你殺了我吧!”</br> 二夫人哀莫大于心死,含淚閉上眼睛。</br> 見兒子真舉刀,老夫人忙擋住了。</br> “老二,你莫要犯糊涂,她是忠勇伯府的姑娘,你殺了她,可就惹上大麻煩了!”</br> “大不了一命賠一命!”</br> “你這是往你娘心口捅刀啊,這三年來,你在牢中受苦,娘在家里日日以淚洗面,好不容易把你盼出來了,你偏要尋死膩活。你對得起娘,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和大哥嗎?”</br> 謝子軒抱頭蹲到地上,氣得直捶地。</br> “好兒子,咱忍了這口氣,那嚴暮作惡不斷,總有遭報應的時候。這薛氏到底是為了救你,你若嫌棄她,娘給你娶個幾個小妾,往后不來她這院那就是了。”</br> 二夫人薛氏聽了這話仰天大哭,“我是做了什么孽啊,你這么對我!”</br> “閉嘴吧你,你一個失潔的女人,留你一命,你就該感恩戴德。還有,你最好別回娘家亂說,你忠勇伯府也要臉面。”</br> 說著,老夫人拉起謝老二,帶著他往外走。</br> 柳云湘這場戲看得火氣上涌,雖然那二夫人害她不淺,可她遭的罪就是她上輩子遭的,難免心里戚戚。</br> 那謝二爺出來,柳云湘忍不住說了一句:“二爺既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何不拿著刀去殺了嚴暮,在家里對著一個柔弱的女子發(fā)狠算什么本事。”</br> “柳云湘,你閉嘴!”老夫人沖柳云湘喝道。</br> 謝子軒看向柳云湘,兩眼噴火,“你與她一般下賤!”</br> 柳云湘輕嗤,“這家里虧得有二嫂和我,不然就是你娘和你女兒獻身救你這個混不吝了!”</br> “柳云湘,你你你……”老夫人氣得發(fā)抖。</br> 柳云湘聳肩一笑,“母親大義,為了救自己的兒子,能狠心把兒媳婦推別的男人床上,恨只恨不能年輕幾歲,不然就自己親自上陣了。”</br> 這話一出,老二和老夫人皆是滿臉青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br> 回去的路上,謹煙不住嘆氣,“夫人,您往后可怎么辦,那三爺是死了也沒死,您是寡婦又不是,眼下肚子里還有這孩子,境況只怕比二夫人還要難。”</br> 柳云湘握住謹煙的手,囑咐她道:“你要記住,我腹中孩子是三爺?shù)模罡难}。他會回來的,還會跪在我面前認下這個孩子。”</br> 這事她早就想好了,必須給孩子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以免長大后被人恥笑。</br> “那嚴大奸賊能讓這孩子認別人當?shù)俊?lt;/br> “你啊,太把嚴暮那狗東西當人看了,他根本不在乎血緣親情,所以也根本不在乎這個孩子。”</br> 蘭園,嚴暮打了個噴嚏。</br> “大人,夜深了,元姑娘身邊的丫鬟如雨已經(jīng)過來問過兩趟了。”玉蓮一邊研磨一邊道。</br> 嚴暮放下毛筆,仍沒有起身的打算。</br> 這時,江遠進來了。</br> “大人,已經(jīng)查明那些刺客的身份,他們并不是北金細作。”</br> “哦?”</br> 江遠將一三角暗器放到嚴暮面前,“大人請看。”</br> 嚴暮看到這暗器,臉色當即一沉,“廢太子的人。”</br> “是。”</br> “繼續(xù)查,看他在搞什么陰謀。”</br> 江遠出去后,嚴暮靠進木椅里,不經(jīng)意掃到之前給柳云湘畫的美人春睡圖,稍稍晃了一下眼,隨即眸光一冷。</br> 那些刺客若不是北金細作,那蛇毒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