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去照照鏡子吧
柳云湘對上嚴(yán)暮的目光,下意識的躲開,繼而咽了一口口水。</br> 他應(yīng)該認(rèn)不出她!</br> 她臉上帶著面紗,剛才換衣服的時候,她特意在里面穿了一身棉襖,再套上寬松的外裳,整個人胖了一大圈。</br> 除非他有火眼金睛,不然不可能認(rèn)出她來。</br> 果然打量了幾眼,他就錯開身往另一條游廊上走了,只是走的時候沖身后江遠(yuǎn)吩咐了一聲。</br> “傳令下去,加強(qiáng)守衛(wèi),什么老鼠蒼蠅臭蟲的,一個也別放出去。”</br> 江遠(yuǎn)應(yīng)了一聲,同時看向柳云湘他們,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br> 柳云湘臉一黑,抱著硯兒氣沖沖的回去了。</br> 嚴(yán)暮這廝,從來不讓人失望,一直心毒嘴賤。</br> 不過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沒有認(rèn)出她來,這樣至少不用總躲在屋里了。</br> 柳云湘帶硯哥兒吃過早飯,然后在院子里玩。</br> 院西邊有一個葡萄架,上面掛滿了一串串青色未成熟的葡萄,硯兒想要吃。柳云湘舉起他,讓他只摘一顆。</br> 這時她聽到嗖嗖的聲音,下意識往西邊看,這才發(fā)現(xiàn)墻上有個拳頭大的洞。</br> 柳云湘讓硯哥兒摘了一顆,將他放到地上后,趴到洞口往隔壁院里看。但見嚴(yán)暮穿著白色的中衣,正在舞劍,那劍勢十分凌厲,帶著凜凜的殺氣。</br> 再看他臉上的神情,肅冷沉著,仿佛在戰(zhàn)場上,面對千軍萬馬,他要用手中的劍劈開一條路,盡管隨時可能喪命,盡管已經(jīng)遍體鱗傷。</br> 這樣的嚴(yán)暮,她仍舊心疼。</br> “娘,好酸。”</br> 因這一聲,嚴(yán)暮好似聽到了,劍勢一頓,嚇得柳云湘趕緊蹲下身子,拉著硯兒躲到墻角。</br> 硯兒不解的看著柳云湘,想要開口問一句。</br> “噓,我們在給跟隔壁的叔叔玩躲貓貓。”</br> 硯兒一聽在玩游戲,眼睛立馬亮了,趕緊躲進(jìn)柳云湘懷里。</br> “娘,我不說話。”</br> “嗯。”</br> 這多少有些幼稚,蹲了一會兒,她覺得嚴(yán)暮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便想拉著硯兒往葡萄架外面走,但硯兒不肯。</br> “叔叔還沒找到我們。”</br> “……”</br> 于是一整個上午,她和硯兒就蹲在這兒,蹲到后來腳都麻了。</br> “娘,我們贏了嗎?”</br> 出來的時候,硯兒還不忘問。</br> “呃,贏了吧。”</br> 用過午飯,柳云湘哄著硯兒睡著后,聽到外面有動靜,便來到院門外,見陸長安扶著一個滿頭華發(fā)的老人朝后院這邊走來。</br> 柳云湘迎上去,陸長安看到她一下愣住。柳云湘?zhèn)冗^身,偷偷摘下面紗,沖他吐了吐舌頭。</br> 陸長安這才認(rèn)出她來,不由笑了笑,而后跟她介紹:“這位是方太師。”</br> 柳云湘沖方太師行了個禮,“先生好。”</br> 方太師上下打量了柳云湘一眼,“這位是?”</br> “她是……”陸長安頓住,還真不知該怎么介紹柳云湘。</br> 柳云湘笑著接過話:“我叫珠珠,世子的外室。”</br> 方太師看向陸長安,見他點了點頭,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大概想不通陸長安怎么會看上她。</br> “果真是珠圓玉潤。”他勉強(qiáng)道。</br> 柳云湘捂嘴笑,“世子就喜歡長相富態(tài)的,說是他的福氣。”</br> “哎喲,你們煩不煩啊,一直說不停的,我想洗澡,全身臟死了!”</br> 方太師身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嬌媚,身材姣好,凹凸有致。</br> 她身上衣服站著灰燼,臉上也落了一層灰,但美人仍是美人。</br> 她要洗澡,陸長安一個大男人卻不好安排。</br> 柳云湘笑道:“我?guī)O小姐去吧。”</br> 這話一出,方太師臉黑了,陸長安尷尬至極,美人氣得撅起嘴巴。</br> “哪里不對嗎?”她不由問道。</br> 這時有人大笑起來,柳云湘歪頭看去,見嚴(yán)暮正靠著西邊的垂花門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得那鳳眼眼尾都紅了,徒增一抹艷麗。</br> 他趴著墻,一邊笑一邊好心解釋:“哪是什么孫女,這是方太師的小妾!”</br> 柳云湘臉騰的一熱,還真是防不勝防啊!</br> “我……我眼神不好……”</br> 方太師老臉擱不住,冷哼一聲,推開陸長安,大步走了。</br> 那美人扁了扁嘴,沖柳云湘道:“我叫虞嬌嬌。”</br> “虞……虞夫人。”</br>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帶我去洗澡啊!”</br> 她本是幫忙的,但這人似乎當(dāng)她是丫鬟。</br> 真沒禮貌!</br> “虞夫人,請直著往前走,走到廊子那兒,再往西拐,走幾步就有溫泉池。”</br> 虞嬌嬌哼了一聲,“那你給我備好香胰,珍珠粉,桂花油,需得是上好的,還有準(zhǔn)備一身衣服,里衣要綿軟細(xì)滑的杭綢,外衣要華麗的南錦。”</br> 虞嬌嬌走了幾步,回頭又囑咐了一句:“你長這么胖,怎么還有臉出門。”</br> 柳云湘瞪大眼睛,長得人模人樣居然不會說人話。</br> 算了,懶得跟這種人生氣。</br> 柳云湘正要回院里,見嚴(yán)暮還靠著那邊院門,正瞇眼看著她。</br> 她心虛的低下頭,怕他認(rèn)出來。</br> “那邊沒有溫泉池只有一個魚塘。”他道。</br> 柳云湘抿了抿嘴,“哦,我大概記錯了。”</br> “真的只是記錯了?”</br> 他追根刨底的,有意思嗎?</br> “我故意的,行了吧?”</br> 她說完,許久沒聽到嚴(yán)暮再開口,不由抬頭望過去,見他正盯著她看,眸色很深。m.</br> “你為什么戴著面紗?”</br> 這話問的不著東西,但柳云湘心里卻咯噔了一下,他不會開始懷疑了吧。</br> 她思量片刻,矯揉造作道:“哎,還不是因為奴家美若天仙,又有一些色中餓鬼想占奴家便宜,奴家也是無奈。”</br> 嚴(yán)暮瞇眼,這胖女人口中的色鬼明顯說的是他。</br> “美若天仙?”嚴(yán)暮呵了一聲,“天仙都像你這么胖的話,飛不起來吧?”</br> “你!”</br> 嚴(yán)暮站直身子,“回去照照鏡子吧!”</br> 安置好方太師,陸長安才回來。</br> “這七皇子辦案委實太隨心所欲了,因何子越遇害前一日和方太師喝過酒,他便懷疑方太師毒害何子越,證據(jù)都沒有找全就要搜老太師的宅邸,也不知怎的就著了火。如今更是將老太師監(jiān)禁于驛館,不許他離開半步。”</br> 柳云湘聽到這里,心里突然冒出一個疑問。</br> 嚴(yán)暮一來岳州就挖何子越的墳,似乎是斷定他不是被盈盈和李世用刀捅死的,而是被毒害的。</br> 他又沒見過何子越的尸體,怎么斷定的?</br> 又或者……何子越根本沒有中毒。</br> 他隨口編了個謊,為的是以此為由搜方太師家,他在調(diào)查另一樁案子!</br> 柳云湘先到這,不由倒抽一口涼氣。</br> 這方子孺可是帝師,天下文人之首。</br> 他也太張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