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殺人案
硯哥兒撅了噘小嘴,似乎有些不高興了。</br> 謹煙見硯哥兒遲遲不開口,有些急了,“硯哥兒,她就是你娘啊,快叫娘。”</br> 硯哥兒依舊只是看著柳云湘,但小嘴抿得緊緊的。</br> “硯哥兒,你不是總跟爹爹要娘么,你怎么不叫娘啊?”</br> 柳云湘見小家伙不認她,此刻心如刀絞,眼淚不由得落了下來,“不急,不急……”</br> “娘?”硯哥兒皺起小眉頭。”</br> 柳云湘忙點頭,“是,我是你娘!”</br> 硯哥兒走上前,靠到柳云湘懷里,小小的喊了一聲:“娘。”</br> 柳云湘激動的抱住硯哥兒,但怕嚇到孩子,還是趕緊壓制住,柔柔的應了一聲。</br> “硯兒,娘再也不離開你,一定一定會保護好你的。”</br> 柳云湘一整天都沉浸在兒子回到她身邊的喜悅中,硯兒走在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甚至睡覺,她都守在跟前。</br> 陸長安醒了兩回,但意識都不太清,很快又睡過去了。</br> 晚上,柳云湘讓兩個孩子都跟她睡,一邊一個。兩個小家伙玩鬧了一會兒,而后都趴在她懷里睡著了。</br> 柳云湘親親行意,轉頭再親親硯兒。</br> 她看著躺在她懷里的兒子,他和行意玩的時候,會主動讓著比他還大的行意。吃飯的時候,他不需要人喂,細嚼慢咽,不說話不挑食,吃的很認真。還有今天他會認她,大概率是因為看到她哭了。</br> 謙讓、懂禮、善良。</br> 陸長安將他養(yǎng)得極好。</br> 而再仔細看這小家伙,面相像她,眼睛卻像極了嚴暮。</br> 她還記得曾跟嚴暮說過:我希望將來這孩子品性不像你。</br> 他說:上梁不正下粱歪。</br> 柳云湘笑,現(xiàn)在她依舊不希望這孩子像嚴暮,嚴暮背負了太多,那樣的環(huán)境促使他性格偏激、陰狠、癲狂,她希望兒子如他現(xiàn)在這般,有人疼,有人教,只做個普通人。</br> 所以大概她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嚴暮,這孩子是他的,也不會告訴這孩子,他的父親是嚴暮。</br> 翌日一早,陸長安終于清醒過來,看到柳云湘,愣了許久。</br> “我好像還不太清醒。”</br> 柳云湘笑,“你掉湖里了,我撈你上來的。”</br> “你……”</br> 柳云湘伸手碰了碰陸長安的額頭,“萬幸,終于不燒了。”</br> 額頭的溫度一瞬而過,但陸長安還是感覺到了,也證實眼前的人是真的。他回過神兒來,慌忙坐起身,整理衣服,整理頭發(fā)。</br> “太失禮了。”</br> “哦,對了,謝謝。”</br> “我應該很狼狽吧。”</br> 柳云湘搖頭,“世子依舊豐神俊逸,皎若明月。”</br> 陸長安聞言,臉紅了紅,又突然想到什么,“我昏迷了幾日?”m.</br> “兩日。”</br> “糟了!”</br> 陸長安連忙起身,雙腳踏地,卻踉蹌了一下,差點栽地上,虧得柳云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br> “陸世子,你還需臥床休養(yǎng)幾日。”</br> “何家人要將何子越下葬了,我必須阻止。”</br> “啊?”</br> 陸長安還要往外走,“不可不急。”</br> 見他這般焦急,柳云湘只得道:“我陪你一起去吧。”</br> 從靈云糧鋪出來,往前過十字路口,正好將何家的送葬的給堵住了。</br> 這時一個穿著孝服,哭得雙目紅腫的婦人沖上來,指著陸長安大罵:“什么京兆府來的欽差,不過是無用的廢物,一樁盜竊殺人案,你查來查去,沒有抓到兇手不說,還教我夫君尸體腐臭。你等著,等我夫君下葬后,我必告你御狀,摘你的烏紗帽!”</br> 何子越是岳州府臺,這位婦人就是何夫人了,她四十多歲的年紀,眼角皺紋很深,但依稀能看到年輕時是個美人。</br> 這何夫人手都要杵到陸長安鼻子上了,還一邊罵一邊跳腳,潑勁十足。</br> 陸長安每次對上她,總是一退再退,頗為無奈,“何夫人,此案還有疑點,您也希望抓到真正的兇手,好告慰何大人在天之靈吧?”</br> “我告慰他?”何夫人也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轉身坐到地上,捶胸頓足的哭了起來,還指著身后庵棺槨大罵:“何子越你這個老東西,你就這么丟下我走了,我無兒無女的以后怎么活啊!”</br> 那哭聲凄厲,悲慟,不少駐足的百姓都跟著抹眼淚。</br> “我無依無仗,孤寡一人,誰能給我做主,如今連給你下葬,讓你入土為安都做不到。我活著還有何用,不若陪你一起,也省得留在這兒被人欺負。”</br> 說著,那何夫人起身就往棺槨上撞,旁邊婆子丫鬟的趕緊拉住她,于是何家上下哭成一片。</br> 陸長安倒成了惡人,百姓們紛紛指責。他滿肚子圣人之道,哪對付得了這種撒潑耍賴的陣勢。柳云湘嘆了口氣,讓一個官差將他扶著,而后走上前兩步。</br> “朝廷辦案,我看你們哪個敢阻止,若有搗亂者,當是幫兇,與兇手同罪!”她先喝了一聲,這何家上下果然不哭了,一個個看著柳云湘,不知道她從哪兒冒出來的。</br> 何夫人怔了一怔,指著柳云湘,“你……”</br> “我要是你,必定希望抓到真兇,為夫君報仇,你這般阻攔,目的是何?”</br> “哎喲,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何夫人說著又要哭。</br> “你要是不想真兇歸案,那就繼續(xù)鬧,今日下葬。如果你想抓到真兇,那就再容陸大人兩天功夫。”</br> “我能再容兩天,可我夫君這尸身……”</br> “只一天。”陸長安上前道。</br> 何夫人默了一下,“若查不到什么線索呢?”</br> “明天這個時候準時下葬,本官絕不再攔,抓不到真兇,罪責全在本官。”</br> 何家人上前勸何夫人,何子越死的不明不白的,還是希望能抓到兇手,所以再容他們一天吧。</br> 眾人都勸何夫人,何夫人也只能退一步。</br> “那就一天。”</br> 陸長安點頭,“好,就一天。”</br> 當下他吩咐官差將何子越尸體帶走,回到府衙后,他找來仵作,一同來到驗尸房驗尸。</br> 他沒讓柳云湘跟進去,讓她在外面等著就好。</br> 柳云湘等了好一會兒,陸長安臉色慘白的出來,她忙上前扶住他。</br> “怎么樣了?”</br> 陸長安點頭,“初步猜測兇手是兩個人,一男一女。”</br> “之前這么沒查到?”</br> “何家人說是盜賊,一開始方向就錯了。”</br> 柳云湘不大懂這些,只是看他這般虛弱,問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吃飯吧。”</br> “別提飯……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