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原來是個瘋子
柳云湘也跟雷劈了似的,許久許久才說出話來,“我竟不知……他有這癖好。”</br> 乞丐恍惚的點了點頭,回過神兒又忙搖頭,“不是,怎么可能,他他他……哎呀,你沒發(fā)覺那杜婉兒說的是戲本里的故事?”</br> 柳云湘想了想,這橋段確實夠狗血,夠爛大街。</br> “那她剛才耍我呢?”</br> “倒也不是。”</br> “分明就是!”柳云湘氣道。</br> 還一邊說一邊哭,演技夠好的,她竟然真信了,心底生起一團怒火,恨不得跑到千里之外捅嚴暮幾刀。</br> “他就是鬼醫(yī)重明,為你配制九香丹的人。當時嚴暮派人給你尋名醫(yī)解毒,找到這重明,但他不喜歡救人更喜歡制毒害人,不肯為你制解毒丸。嚴暮才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讓他們把重明從北金擄到這里。他為你制成九香丸后沒有回北金,還一直住在這里。前一陣子,他制毒,誤食了一顆,然后就成這樣了。”乞丐解釋道。</br> “他把自己毒成瘋子了?”柳云湘瞪大眼睛問。</br> 乞丐聳肩,“而且還沒人能解。”</br> “這人真是鬼醫(yī)么,怎么聽著不太聰明。”</br> “確實讓人無語,而更無語的是,他這瘋病還他娘的挺磨人。我上次來,他還是個壯志未酬,但滿頭白發(fā)的老將軍,現(xiàn)在就成戲子了,性別都換了。”</br> “雖然是男人,但長得也太美了吧。”</br> “我第一眼看到他都看呆了。”</br> “所以嚴暮和他真沒什么?”</br> 乞丐翻了個白眼,“嚴暮要是知道重明這么編排他,肯定要殺了他的。”</br> 乞丐話音剛落,門簾打開,重明端著茶點進來了。</br> 他已經換下了戲服,穿著一身素白的長袍,墨發(fā)簡單挽了個髻子,褪去薄粉,更是美得超凡脫俗。</br> “姐姐,我做的點心,特拿給您嘗嘗。”</br> 這聲‘姐姐’讓柳云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可是個男人,但他嗓音這么柔這么媚,真跟女人無異。</br> 什么毒啊,太神奇了。</br> “我不……”</br> 柳云湘正要拒絕,那重明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還搖了搖,“姐姐,婉兒親手做的,您就嘗一塊吧。”</br> 他還撒嬌!</br> 柳云湘臉色青白,抬頭看向乞丐。</br> 乞丐渾身激靈了一下,轉身逃走了。</br> “謝謝,我不餓。”柳云湘道。</br> 重明紅唇一抿,眼里立時有了淚水。</br> “我現(xiàn)在困得很,實在沒有胃口,你先放著吧,我等會讓再吃。”沒辦法,柳云湘又解釋了一句。</br> “好。”重明甜甜笑了,“姐姐累了吧,那我就不打擾了。”</br> “好。”</br> “姐姐莫要拘束,這里雖是我和嚴郎的家,但也是姐姐的家。您是嚴郎的夫人,我是他愛的人,您有名分,我有他對我的好,自此后咱們姐妹相稱,便也是一家人了。”</br> 柳云湘無語,這還怎么茶里茶氣的。</br> “姐姐,您不會不喜歡婉兒吧?”</br> 柳云湘嘴角抽了一下,“不會。”</br> “您為嚴郎生兒育女,他不會拋棄您的,我也不許。”</br> “……”</br> 他怎么這么像麗娘的翻版,但似乎比麗娘手段高明多了。</br> “姐姐……”</br> “我要休息了,請出去。”</br> 重明扁扁嘴,往門口走去,但走到門口,又轉回頭來。</br> 柳云湘真有股沖動,想上前抽他兩巴掌,瘋就瘋了,能不能不惡心人?</br> “姐姐,嚴郎好些日子不來了,他很忙嗎?”</br> 柳云湘看向重明,這男人一臉幽怨,淚盈于睫,她哼笑一聲:“確實是挺忙的,他娶了側夫人,新歡簇擁,估計早把你這個小戲子給忘了。”</br> 大半夜的,柳云湘躺在床上,那凄婉的哭聲時大時小,但一直沒有斷過,自她說了嚴暮已有新歡后哭到現(xiàn)在。</br> “嚴郎!你何忍心負我!”</br> 又一聲凄厲的叫喊。</br> 她懷里的小嬰兒嚇得打了個顫,小嘴撇了撇要哭,柳云湘趕忙安撫的拍她的背。小家伙往她懷里拱了拱,繼續(xù)睡著了。</br> 柳云湘無奈,起身披上大氅出門,但見乞丐一臉煩躁的在廳子里走來走去,見柳云湘出來,瞪了她一眼。</br> “你惹他做甚?”</br> 柳云湘撇嘴,“誰讓他在我跟前犯賤。”</br> “你跟一個瘋子計較什么?”</br> 乞丐說完,感覺脊背有些發(fā)寒,回頭見重明屋里出來一個丫鬟。那丫鬟束著高辮,面容清秀,眉目鋒利,英氣十足。</br> 乞丐忙打哈哈,“重明神醫(yī)病了,我們要體諒他,體諒他。”</br> 那丫鬟叫花燭,似乎是因為有一種叫花燭的植物,它是有毒的。</br> 此時花燭看向柳云湘,臉上的怒氣毫不遮掩。</br> “要不……我去勸勸他?”柳云湘有些無奈道。</br> “求你了,趕緊去。”乞丐忙催促道。</br> 花燭不說話,但把門口讓了出來。</br> 柳云湘深吸一口氣,撩開門簾走進去,但見屋里方桌上點著一根蠟燭,而重明還穿著白日里的素袍爬在床上,哭得一顫一顫的。</br> 聽到動靜,重明側頭看過來,一雙美目都哭腫了。見是她,嗚嗚的哭得更急更悲切了。</br> “姐姐,他曾說過雖不能給我名分,但心里只有我一個。”</br> “這話……你信?”</br> “嗚嗚……”</br> 得,哭得更大聲了。</br> 柳云湘揉揉額頭,上前拍了那重明肩膀一下,“為了一個男人何必呢。”</br> “我愛他,我此生只愛他一人。”</br> “……”</br> “沒有他,我寧愿去死。”</br> 柳云湘挺想知道重明看了哪個戲本,回頭她也看看,那負心漢最后有沒有遭報應。</br> “你別哭了。”</br> “我不活了!”</br> 柳云湘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一個瘋子,一咬牙道:“這樣吧,姐姐給你做主,讓嚴暮那狗東西把你娶進門!”</br> 她這話一出,重明立時不哭了,還趕緊坐起身,用力擦了兩把眼淚。</br> “真的?”</br> 柳云湘當下有些牙疼,但為了耳根清凈,只能點頭道:“真的。”</br> “姐姐!”重明感動的撲到柳云湘懷里。</br> 他比她高了半個頭,到底是男人,這一下差點把她撞倒。</br> “姐姐,你真心待我,我也會真心待你的,往后我們倆伺候好嚴郎,不讓他再沾花惹草了。”</br> “好。”</br> 從西屋出來,乞丐沖柳云湘合手拜了拜,“辛苦了辛苦了。”</br> 柳云湘咬牙:“一開春,我們就走。”</br> “好,聽夫人的。”</br> 柳云湘要進屋,乞丐想起什么喊住她。</br> “對了,東廠為了掩蓋你的行蹤,將一具在大火中燒的面目全非的女人偽裝成你了,這樣咱們就不必東躲西藏了。”</br> 柳云湘點頭,“我知道了。”</br> 乞丐說完,轉身回廂房睡覺,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腦門。</br> “柳云湘已死這消息會不會傳到嚴暮那兒?義父有沒有給他傳信解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