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嚴(yán)暮,你別死
柳云湘的馬車就停在山門外,她和謹(jǐn)煙一起將嚴(yán)暮扶上馬車。</br> “快去找大夫!”</br> 馬車往山下走,沒走多遠(yuǎn),車猛地停下。</br> 謹(jǐn)煙忙打開車簾,但見車夫被趕下車,一個乞丐換了上來。</br> “我的人。”嚴(yán)暮低聲道。</br> 柳云湘點(diǎn)頭,“那我們趕緊回城。”</br> “不……不回城。”</br> 柳云湘皺眉,見他臉色都發(fā)青了,急道:“你中毒了!中毒了!不趕緊解毒的話,你這條命就保不住了!”</br> 嚴(yán)暮壓下一口血?dú)猓瑳_乞丐點(diǎn)了一下頭,車子啟動,他低低笑了一聲。</br> “這毒,大夫解不了,只有拿到解藥才行。”</br> “那怎么辦?”</br> “等……”</br> “等死?”</br> 嚴(yán)暮又是一笑,見柳云湘急得眼睛都紅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我是活不成了,你要哭就趕緊哭,我還能聽見。”</br> 柳云湘咬牙,“你放心,你死了,我絕不哭一聲。”</br> “沒良心。”</br> “你明知道那杯茶有毒,為什么要喝!”柳云湘氣得想直接掐死他。</br> “乖,別生氣。”</br> “嚴(yán)暮!”</br> 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br> 柳云湘咬緊下唇,她也不是不明白,皇后要毒死她,而且親自出手,沒人敢攔,沒人攔得住。嚴(yán)暮替她喝下那杯茶,等于代她受死。</br> 可她不明白,皇后為什么一定要要她死。</br> 不,她似乎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br> 為什么?</br> 柳云湘又想什么,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嚴(yán)暮,“我中白木之毒,也是皇后所為?”</br> 嚴(yán)暮重重咳嗽兩聲,血染紅了前襟,柳云湘匆忙用帕子給他擦,很快帕子都濕透了。</br> “她為什么要害我們的孩子?為什么?”柳云湘一邊慌措的擦著一邊連聲問。</br> 嚴(yán)暮一把抓住柳云湘的手,繼而長呼一口氣,“離開盛京……越遠(yuǎn)越好……”</br> 柳云湘搖頭,“我不聽你的。”</br> “不聽也得聽!”</br> “……”</br> 這時謹(jǐn)煙往外面看了一眼,驚呼道:“這不是回京的路!”</br> 柳云湘匆忙去看,馬車已經(jīng)離開官道,往偏僻的小路走了。</br> 好在沒走多遠(yuǎn),馬車聽到一破舊的小木屋前,乞丐將嚴(yán)暮背了下來,放到屋里的草甸子上。</br> “你守著他吧,我去給他找解藥。”</br> 交代了一句,那乞丐就走了。</br> 柳云湘讓謹(jǐn)煙想法燒點(diǎn)水來,她從馬車上拿來一個枕頭,抬起嚴(yán)暮的頭,給他枕下面。</br> 他意識已經(jīng)有些亂了,但眼神仍追隨著她,像是還有什么不放心的。</br> 柳云湘俯身過去,他伸手扶著她頭,讓她的額頭抵著他的。</br> “不要問……為什么……”</br> “為什么?”</br> “乖,別問。”</br> “那你別死。”</br> “以前我不想活,沒意思,但現(xiàn)在,我真不想死。”</br> 柳云湘捧住嚴(yán)暮的臉,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她沒有哭,因?yàn)樗X得他不會死。</br> 按著上一世的軌跡,他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可她又不確定,會不會因?yàn)樗厣淖兞诉@一軌跡。</br> “我死了……你立刻離開這里……立刻……不要讓宮里的人找到你……不要讓東廠的人找到你……出城三十里杏林酒肆……等木槿……”</br> “嚴(yán)暮……”柳云湘不想哭的,可她還是哭了,不想心痛的,可心還是很痛。</br> 這一世,他沒有把愛給她,卻要把命給她了。</br> “你和孩子……永不回盛京……答應(yīng)我……”</br> “你什么都不跟我說,這樣對我公平嗎?”</br> “對不起……”</br> 柳云湘苦笑:“算了,你好像忘了,我也活不久了。”</br> 嚴(yán)暮親了親柳云湘的側(cè)臉,“那我就不投胎,在下面等等你。”</br> “別,我不想在下面見到你。”</br> 外面突然狂風(fēng)大作,很快下起雨來。</br> 冷風(fēng)灌進(jìn)來,柳云湘縮了縮身子。</br> “冷了?”嚴(yán)暮問。</br> “嗯。”</br> 嚴(yán)暮拍了拍旁邊,讓她靠著他躺下來。</br> 柳云湘躺下,貼著他的身子,但他卻很涼。饒是如此,她依舊緊貼著他。</br> 她不怕冷,只是怕這暴風(fēng)雨。</br> 有他,便不那么怕了。</br> “嚴(yán)暮,你別死。”</br> 柳云湘說了這句,得不到回應(yīng),再看嚴(yán)暮,他已經(jīng)閉上眼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