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飽讀圣賢
不多一會兒,一頭發(fā)花白的婦人來了,她穿著絳紫色暗紋外裳,頭戴繡蘭花抹額,因腿腳不利索還拄著拐棍。</br> 她沉這一張臉,進(jìn)了廳子,再抬頭打量柳云湘,那臉就更青了。</br> “狐貍精,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找到家里來!”這婦人眼眸銳利,像是要活剮了柳云湘似的。</br> 狐貍精?</br> 柳云湘眨眨眼,“您是?”</br> “我還沒死!”這老婦人拍著自己的胸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休想進(jìn)這家門!”</br> 老婦人激動不已,手中的拐棍用力的敲打地面,“今兒你也看到了,我寧愿他娶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我也絕不允許他娶你這個娼婦!”</br> “枉他是讀書人啊,他……”</br> “夫人!”先前給柳云湘開門的老伯急匆匆跑了進(jìn)來,阻止了這老婦人下面的話,“您認(rèn)錯人了,她是、她是半山書院新來的嚴(yán)先生的夫人,她是來恭賀老爺?shù)摹!?lt;/br> 老婦人先一愣,隨后忙再打量柳云湘,許是眼花,她又近了兩步,瞇著眼打量。</br> 柳云湘無語,原是認(rèn)錯人了。</br> “許夫人,你確實(shí)認(rèn)錯人了。”</br> 這許夫人終于看清了,臉色由青變白,十分不自在,“原來……原來是嚴(yán)夫人,只是我家老爺納妾,并未宴請賓朋,您這……”</br> 這許夫人話又沒說完,那老管家小聲道:“嚴(yán)夫人是帶著厚禮來的。”</br> 在老管家的示意下,許夫人往桌上敲了敲,但見一貼著紅紙的大木箱,若是裝著什么貴重的東西,那還不少呢。</br> 想到這兒,許夫人眼里露出亮光來。</br> “哎喲,嚴(yán)夫人太客氣了,快請坐!”</br> 柳云湘笑笑,與那許夫人一同坐下了。</br> 寒暄了幾句后,柳云湘開口問道:“許夫人有兒女嗎?”</br> 許夫人笑,“有個兒子,如今在京中為官。”</br> “那了不得呀。”</br> “我家夫君是明遠(yuǎn)書院的山長,桃李滿天下,兒子自然也不會差。”說到這兒,許夫人一臉驕傲的神色。</br> “您兒子有兒女么?”</br> “有,一兒一女。”</br> “您孫女多大了?”</br> “十七了,明年就要嫁人了。”提起孫女,徐老夫人也十分開心,想來訂的親事不錯。</br> 柳云湘嘖嘖一聲,“您孫女要十八了,而今日許山長納的妾室才不過十六,嘖嘖,比您孫女還小兩歲呢。”</br> 這話一出,許夫人笑容一下凝住了,繼而不悅的掃了柳云湘一眼。</br> “嚴(yán)夫人,喝茶吧。”</br> 柳云湘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笑噴了出來。</br> 許夫人臉色更青了,“嚴(yán)夫人笑什么?”</br> “我是突然想起一句話,太好笑了。”</br> “哦?”</br> “老牛吃嫩草,哈哈。”</br> 許夫人茶杯用力拍到桌子上,沉聲道:“賀禮送到了,嚴(yán)夫人和嚴(yán)先生的心意,我們也收到了,因家中事務(wù)繁忙,便不留嚴(yán)夫人了,請吧。”</br> “喲,是不是我哪兒說的不對,許夫人生氣了?”柳云湘裝作不解。</br> “聽聞半山書院快要關(guān)門了,想來麻煩事很多,嚴(yán)夫人還是早些回去收拾家里的爛攤子吧。”</br> “誰說我們半山書院要關(guān)門了,我們好著呢。”</br> “李伯,送客。”</br> 柳云湘垂眸,而這時外面終于傳來了動靜。</br> “快將前后門堵住,別讓這二人逃出去了!”</br> “當(dāng)我許家是什么地方,由得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br> “抓住他們姐弟,先將那混小子狠狠打一頓!”</br> 柳云湘眉頭皺起,劉寧和他姐還沒逃出去,還被許家人發(fā)現(xiàn)了。想到這兒,柳云湘二話不說起身,匆忙來到外面。</br> 劉寧正拉著穿著紅嫁衣的姐姐跑到前院,看到她在,忙朝她跑了過來。</br> “師娘,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br> 柳云湘沖劉寧點(diǎn)了一下頭,讓他別慌。而這時那許山長也追了來,如許夫人一般,他頭發(fā)也花白了,滿臉皺紋,身子都挺不直了,確實(shí)一臉奸詐猥瑣之相,哪一點(diǎn)像是飽讀圣賢的文人。</br> “抓住他們!誰都別想逃走!”</br> 而見姐弟倆躲到了一人身后,這許山長才看到柳云湘。</br> 他眉頭一皺,問道:“你是誰?”</br> 許夫人出來了,看到這情形懵了一下,而后跑到許山長身邊,小聲跟他說了幾句。</br> 許山長打量了柳云湘兩眼,狐疑道:“我明遠(yuǎn)書院與你半山書院素?zé)o來往,再者我納妾也沒多少人知道,你怎么會來送賀禮?”</br> “你……”許山長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劉家姐弟,猛的想到什么,眼睛瞪大,“這劉寧是你帶進(jìn)門的!”</br>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