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把人罵哭了
“白老頭讓我來書院教書,可沒有規(guī)定必須所有學(xué)生都成才亦或是參加鄉(xiāng)試中舉,對吧?”</br> 嚴暮看向柳云湘,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慶幸。</br> 就這么一幫學(xué)生,即便他嘔心瀝血,也是朽木難雕。</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話是這么說,但至少人得齊吧。”</br> “還會有人不來?”嚴暮挑眉。</br> “說不準(zhǔn)。”</br>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一聲重響,他們透過窗子往進學(xué)堂,見那個叫謝思的學(xué)生雙手握拳,哐哐的砸桌子,臉色赤紅,暴躁異常。</br> 柳云湘捂住胸口,原以為這位是最正常的。不過人都有脾氣,發(fā)泄過后就好了,她正這么想,下一刻,那桌子竟直接散架了。</br> 柳云湘:“……”</br> 嚴暮:“……”</br> 二人直愣愣的看著那學(xué)生,見他將桌子砸壞以后,一下愣住了,就在他們以為這學(xué)生要更加暴躁的時候,他竟然哎呀一聲,像是終于回神兒了,懊惱的拍了拍自己頭,然后蹲下來開始修理那桌子。</br> 柳云湘呼出一口氣,朝窗子前走過去,“這桌子怕是修不好了……”</br> 這學(xué)生聽到她的話,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頭看過來,繼而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們是誰?什么時候來的?”</br> 被打斷了話,柳云湘又深呼一口氣,勉強笑了笑,“他是白先生請來教你們讀書的先生,我是他夫人,我們來了有一會兒了。”</br> “白先生呢?”</br> “他家中有事,暫時來不了。”</br> 謝思抿了抿嘴巴,繼而想到什么,從散架的桌腿下面扒拉出一張紙,急慌慌跑了出來,跑到嚴暮跟前。</br> “先生,您幫我瞅瞅這篇時務(wù)策,寫時覺得很好,字字經(jīng)典,可再讀下來,卻覺得……”謝思在想詞,想了一會兒,用了一個:“嚼之無味。”</br> 嚴暮沒想到這么快就上崗了,他接過這篇文章,先干咳兩聲。說實話他已經(jīng)甚少寫文章了,而且他那滿腹經(jīng)綸卻總帶著幾分離經(jīng)叛道,如果用來教學(xué)生,只怕要把人帶溝里去。</br> 首先這謝思字寫得極好,飽滿圓潤,方方正正,是考試要求的正楷體,而且卷面也十分干凈,讓人看著很舒服。</br> 再讀文章,正如謝思所說,他所用的每一個字都極為講究,力保字字誅心,可通篇讀下來,卻是華而不實,甚至沒有什么中心思想。</br> 如若是他在朝中,看到這么一篇策論,會直接砸男人頭上,然后罵一句:“你這文采也就夠?qū)憫蛭模瑒e獻丑了!”</br> 見嚴暮半晌不說話,謝思嘆了口氣,道:“讓先生為難了吧,算了。”</br> 說著,他就要將那篇文章抽回來。</br> 嚴暮蹙眉,這是懷疑他的實力?</br> 他用力握住那張紙,而后抬頭,毫不留情的批判道:“你這篇時務(wù)策,可以用四個字形容:狗屁不是。”</br> 聽到這話,謝思瞪大眼睛的同時,眼眶里立時濕潤了。</br> 這是要哭?</br> 柳云湘忙瞪了嚴暮一眼,安慰謝思道:“嚴先生說話比較直,并不是說你這文章并無可取之處,而是……”</br> “先生說我這篇文章狗屁不是,總得指出哪里不好吧?”謝思憋著眼淚不服氣的問道。</br> “文章立意就不對。”</br> “嚴懲貪官污吏,肅清政治,有何不對?”</br> “每個朝代都標(biāo)榜這句話,但貪官絕了嗎?泛泛而談?wù)l不會,你若想讓考官眼前一亮,至少要給出一些一針見血的建議,不然就別寫。說你立意錯了,是你說貪官污吏是為一己之私,只要嚴懲就能起到震懾作用。非也,貪官的上司甚至君主是否英明,同僚是否是清官,百姓是否體諒和擁護,這些都有一定影響。政通人和,這四個字能一言以概之,而你這篇文章太偏激也太片面了。”</br> 見謝思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柳云湘給嚴暮使眼色,讓他先別說了。</br> 嚴暮一聳肩,又加了一句話:“毫無深意,腦袋空空。”</br> 謝思這一下終于繃不住了,眼淚啪嗒掉了下來。他悶著頭,呆站了好一會兒,然后向嚴暮行了個禮,回去修改了。</br> 但因桌子被他砸壞了,再改之前,還得先修理桌子,可能是覺得委屈,那眼淚怎么都止不住,小聲的嗚咽起來。</br> 柳云湘掐了嚴暮一下,“你嘴也太毒了。”</br> 嚴暮反思,“我覺得已經(jīng)很收斂了。”</br> “這些學(xué)生可不是你手下的官員們,一個個臉皮厚的跟城墻是的,早就錘煉出來了。他們還小,比硯兒他們大不了幾歲,你得說話婉轉(zhuǎn)一些,也要包容一些。”</br> 嚴暮打眼抽了抽那謝思,雙肩哭得一抖一抖的,著實是有些可憐,“那我下次注意。”</br> 這少年書讀的怎樣,暫且還看不太出來,但動手能力是真差,那桌子在他的修理下,成了坡腳的桌子,一腿高一腿矮的。</br> 嚴暮無語了半晌,只得進去幫忙一起修。</br> “下次你想發(fā)泄,就去竹林里跑幾圈,別禍害這些桌椅板凳了。”</br> “竹林里不能亂跑,會迷路的。”謝思小聲道。</br> “那就去后院劈柴。”</br> “哦。”</br> 嚴暮幫謝思修理桌子的時候,柳云湘去了后院,學(xué)生們生活起居的地方。院里有一排屋子,與前面那間學(xué)堂一樣破舊,但打掃的還算干凈。</br> 其中有一間是新蓋的,白墻青瓦,還比其他屋子高出很多。柳云湘有些好奇,見那屋子敞開著,便走上前去看,發(fā)現(xiàn)里面家具齊全,窗明幾凈,還有一些值錢的擺件。</br> 別的屋子都是大通鋪,只有這間擺著一張床,她猜應(yīng)該是方萬金的屋子。</br> 再到廚房,里面雖然干凈,但也實在簡陋,而且正如地瓜他們說的,米缸空了,油桶見底了,她還在灶臺上看到一盤玉米餅子和一小碗咸菜。</br> 除了那方萬金,這里的學(xué)生應(yīng)該都是窮苦出身,不然他們也不會來半山書院,相比另外兩個書院,這里實在簡陋。</br>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柳云湘聽得遠處熱熱鬧鬧的,很快就見一幫學(xué)生跑來了,他們有穿的打補丁的長衫的,有穿著粗布短打的,大多皮膚黝黑,像是干粗活的雜役。</br> 他們中有年紀(jì)大的,有年紀(jì)小的,一個個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br> 柳云湘正不解,見地瓜他們抬著什么重物,有些吃力。</br> 她再定睛一看,竟是半扇豬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