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誰也幫不了誰
嚴(yán)暮死死盯著柳云湘,那眼神極冷,而又后變得瘋狂,像是過了一場腥風(fēng)血雨,但慢慢的又歸于平靜,最后冷冷笑了笑。</br> “誰稀罕!”</br> 柳云湘點頭,“其實我還真有點未卜先知的本事,我給你算過,你這人命薄,活不過三十歲。我也活不久了,便跟你泄露一點天機,你這人最后是栽到女人手里了。若想活久點,那就砍掉爛桃花,既然娶了元卿月,便好好過日子吧。”</br> 上一世,她恨過他。但這一世,她不恨了。</br> 將她送到蘭園的不是他,逼她獻(xiàn)身的也不是他。他對所有人都一樣,憑什么對她特殊。</br> 歸根到底,他不愛她。</br> 她若也不愛,便也就沒有恨了。</br> “你是不是盼著我死呢?”嚴(yán)暮瞇眼問。</br> “不,我真不希望你死。”</br> “哦?”</br> “真的。”</br> 真心沒有。</br> 外人都罵嚴(yán)暮是大奸臣,但上一世他曾救天下黎民于水火,所以她不希望他死,為的是大榮國泰民安,她在乎的那些人能余生安穩(wěn)。</br> 柳云湘笑,“愿嚴(yán)大人長命百歲。”</br> 嚴(yán)暮垂眸,愿他長命百歲,而往后幾十年卻沒有她。</br> 這聽著,倒像是詛咒。</br> 柳云湘餓了,而且這種時候一餓起來就抓心撓肺的,難受的緊。</br> “你給我弄些吃食來。”她踢了嚴(yán)暮一下。</br> 嚴(yán)暮沉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喜餅?”</br> “齁甜的,不吃。”</br> 嚴(yán)暮翻身坐起,看了柳云湘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打開門,剛邁出去一只腳,幾只利箭齊齊朝他射過來。</br> 嗖嗖的,還帶著風(fēng)聲。</br> 他躍身而起,又騰空連著翻了幾下,以凌厲的身法隱于暗處,再露面已經(jīng)來到了廊廡下。</br> “義父,別鬧了。”</br> 廊廡下坐著一人,頭發(fā)花白,穿著絳色的蟒袍,聞之讓人膽寒的東廠督公,外面?zhèn)饕呀?jīng)五十來歲了。只是月光照到他臉上,確是姿容昳麗,看不出一絲老態(tài),而且美得陰柔,但給人的氣場卻很凌厲。</br> 他往西屋望了一眼,再看面前的嚴(yán)暮,眼里透著幾分意外不明的笑。</br> “老不正經(jīng)!”</br> “罵誰呢?”</br> “你!”</br> 上官胥翻了個白眼,“小七啊,義父這不是怕委屈了你,給你送來一個喜歡的洞房。”</br> “我何時說過喜歡她?”</br> 上官胥嘖嘖一聲,“誰把東廠最精銳的暗衛(wèi)放出去,只為去北金找什么神醫(yī),難道不是為了給這柳云湘解毒?”</br> 嚴(yán)暮哼笑,“比起她的命,我難道不該更在乎她腹中那個,萬一是個男娃……”</br> 上官胥也笑了,“我家小七果然有志氣。”</br> 這話分明是在嘲諷他,嚴(yán)暮催著他道:“您老趕緊回吧,我嚴(yán)府就不留您了。”</br> “你居然趕你義父,我還等著那柳氏給我敬杯茶呢!”</br> “放心,你這輩子都喝不到這杯茶。”</br> “說什么渾話呢!”</br> 嚴(yán)暮不理上官胥,朝廚房去了。</br> 他拿著食盒回來,見柳云湘正靠著引枕,眉頭皺起,臉色不大好的樣子。</br> “怎么了?”</br> 柳云湘有氣無力道:“餓。”</br> 嚴(yán)暮將食盒放到桌上,將飯菜一一端出來。</br> “過來用飯吧。”</br> “我起不來。”柳云湘忍著腰疼,沖嚴(yán)暮伸出手,“扶我一把。”</br> 嚴(yán)暮見她不像裝的,上前扶她,感覺她腰是直,像是不能打彎似的,而且手很涼。</br> 將她扶起,繞著屋子轉(zhuǎn)了幾圈,這才感覺好點了。</br> 嚴(yán)暮沉眸,“這種情況持續(xù)多久了?”</br> 柳云湘用手撐著桌子坐下,長出一口氣,道:“很早就出現(xiàn)這種癥狀了,只是最近越來越嚴(yán)重,約莫再有一兩個月,我就徹底癱到床上了。”</br> 她語氣輕松,似乎已經(jīng)完全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br> 嚴(yán)暮上前給她成了一碗粥,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道:“現(xiàn)在還不晚。”</br> “什么?”</br> “放棄這個孩子,解白木的毒,至少能保住你自己的命。”</br> 柳云湘用勺子攪著碗里的粥,淡淡一笑道:“我意已決,你又何必要一而再的勸我,好像你很在乎我的死活似的。”</br> 說完,她低頭吃粥。</br> 許久,嚴(yán)暮說了一句。</br> “我希望你活著。”</br> “那我就勸你一句。別再管我的死活了。”</br> 命數(shù)已定,他們誰也幫不了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