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失望和嘆息
再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在之前的院子堂屋里了。
身上并沒有疼痛。
好似剛才受傷,都只是幻覺……
左右四看了一眼,這是一個單調(diào)的木屋。
四面都是木板墻,一道木門虛掩著,房頂還是茅草。
我趕緊摸了摸身上的東西,才發(fā)現(xiàn),我身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
不只是大件兒的十觀相術(shù),五帝硯,封葬筆,就連背尸人的辟邪珠都沒了。
“太爺,太奶?”我壓不住心慌,喊了一句。
可我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我心涼了半截,腦瓜子都嗡嗡的。
又回想起剛才那老道士,我感覺脖子都哽住了。
他所說那番話,再在腦袋里過了一遍,我才察覺到問題所在……
他看穿我身份,我推斷是柳家調(diào)查我,然后逃走。
結(jié)果他說那番話,第一句,就是我改投師門,要天打雷劈!
之后卻點(diǎn)的是我的品性……
最后那句話,小蔣先生知道,都死不瞑目?!
這幾句話,本身就有問題!
可當(dāng)時局面太緊張,他壓根沒有給我思索的機(jī)會,就已經(jīng)出手將我打昏。
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任憑柳家有通天的本事,他能查到我是誰,已經(jīng)很強(qiáng)。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拜師時候的誓言?。?br/>
那誓言不是我自己立的,是老先生說的!
我之前只來得及推斷了他認(rèn)識老先生。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腦袋仿佛一道閃電劈過!
高冠……道士……青牛……
當(dāng)年的老先生鎮(zhèn)壓老仙兒的時候,身邊不就是跟著這樣一個人?。?br/>
我翻身從床上下來,差點(diǎn)兒沒摔倒在地上。
一把推開了木門,我才瞧見,眼前是一片空曠的草皮地!
一頭青牛正在咀嚼著地面的青草。
在它身旁,仙家們圍成了一團(tuán),簇?fù)碓谝黄?,瑟瑟發(fā)抖,卻不敢寸動。
“太爺太奶……”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本來想邁步走過去。
那頭青牛瞥了我一眼,發(fā)出低沉的牛哞,它扭動了一下脖子,頭頂兩個明晃晃的牛角,卻讓我僵住了腿……
深吸了一口氣,我定了定神,先訕笑了一下。
目光再掃視四周。
我才發(fā)現(xiàn),約莫幾十米外,是這草皮地的盡頭。
再往外,居然是一片懸崖!
一個人,正站在那邊緣處,宛若一棵青松。
高冠,青衣。
赫然是之前那老道士!
我定了定神,朝著那邊走過去。
等到了近前,我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地上放著我的那些家當(dāng),定魂幡插在邊緣。
東西都沒有損壞,這讓我松了口氣。
隔著還有三米,我卻不敢往前了。
一是懸崖太深,讓我覺得腿軟……筆趣閣
我絕對不承認(rèn)是老道士太強(qiáng),我怕他一個不高興,把我拍下去……
雙手抱拳,我行了一禮。
“小子紅河,見過柳家前輩……”我語氣極為恭敬。
老道士并沒有回頭,還是背負(fù)著雙手,眺望著懸崖遠(yuǎn)處。
“前輩誤會了……我并非改換門庭,只是借用了林烏出馬仙的名頭,想要混進(jìn)羌族,見到沈髻,替她療傷?!?br/>
“羌族對我沒有好感,沈髻找了我三年,晚輩無奈,只能出此下策,前輩是我?guī)煾笓从?,?dāng)年又和他一起布局,傳我十觀相術(shù),晚輩怎敢違背誓言?”
我腰更往下壓,態(tài)度擺的更低。
老道士總算緩緩回過頭來,他眉心卻還是緊蹙著。
只不過,他這一眼,卻讓我腦袋一片空洞,這比張立琮的眼神更為直觀心底。
我只有一個感覺。
我不能動……
不,我動不了……
呼吸變得粗重了不少,我艱難又道:“晚輩剛才逃竄,是因?yàn)闆]認(rèn)出來前輩,之后前輩震怒,便沒給晚輩思索的機(jī)會了……”
“晚輩并非嗜殺之人,是知道肯定傷不了您,一刀只為二次逃命,用心計(jì),是因?yàn)橥磔吶缃駥W(xué)藝不精,還在歷練,只為了保命?!?br/>
老道士還是沒有出聲,依舊那么看著我。
這壓迫力,讓我額頭上滿是汗珠。
“你,只有這些可說嗎?”老道士啟唇,話音在風(fēng)中飄散。
我眼皮狂跳,心頭卻茫然。
那我還能說什么?
抱拳的雙手往前拱了拱,我低聲道:“晚輩愚鈍,還請前輩明示。”
至少,我知道他是我?guī)煾傅呐笥?,肯定不會再傷我了,剛才改換門庭的事情也解釋了,不會成芥蒂。
老道士卻又搖了搖頭。
呃……
我更不理解了。
因?yàn)槲业拇_沒什么可說的了啊。
他那么站著,我也只能這樣站著。
幾分鐘的時間,我腰都彎的僵硬了,不動聲色的直了直,才稍微舒緩了點(diǎn)兒。
這時,我又想到一件事。
他說了小蔣先生知道我這樣,都死不瞑目。
我立即抬頭,快速道:“您認(rèn)識我曾祖蔣無?”
他點(diǎn)點(diǎn)頭。
可我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撓了撓頭,尷尬的看著他,場面一度陷入了寂靜。
其實(shí),我總不能和他糾正,說我曾祖還活著呢,怎么會死不瞑目?
剛想到這里,我心頭猛地一窒。
這老道士憤怒的原因,除了改換門庭,還說我心狠手辣!
他所說的小蔣先生,并非我曾祖!
難道是,沈髻所說,那宅心仁厚的蔣盤!
那他,該多大年紀(jì)了?難不成比老先生,還高了一個輩分!?
這么高輩分的人,住在懸崖的草廬上……
高人,都有點(diǎn)兒特殊癖好?
我感覺思緒里亂麻似是理順了一根,接著問道:“前輩是柳家高人,可您和我?guī)熥鹣嘧R,也知道我是誰,為什么沈髻不知道,還要一直來找我?還有,為什么柳家會對我那么大的敵意?憑借您的輩分,一句話,他們應(yīng)該就不會那樣了?。俊?br/>
這話問完,我才知道,可能這就是他想讓我說的東西。
可老道士卻沉默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很多年前,我便不在柳家的族譜之上。”
“姓柳,可柳家早已不承認(rèn)有我,時間泯滅了很多東西,再過一些年,塵歸塵土歸土,我便湮滅在了塵埃中?!?br/>
“我只是秉承父親遺愿,和朋友的指點(diǎn),一直看著柳家而已,他們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自由,若非覆滅羌族,或是純陽道觀被誅的危機(jī),我都不會插手?!?br/>
“你的確愚鈍,看似聰明,但愚鈍之至??傆幸惶?,這些小聰明,會讓你跌很大的跟頭,甚至是死。”
老道士最后一句話,點(diǎn)的便是我了。
他面色上盡是失望和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