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道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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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青云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到素問,在聽到素問的聲音的時候,安青云幾乎是整個人都被震住了,怎會是她,又怎能是她?! ̄
素問跪在有些冰涼的朝華殿的地面上,沁涼的感覺從膝蓋上直接地傳到身上,她微微垂著頭。
“原是個這般年輕的小姑娘。”
在殿堂上,一聲輕柔的聲音緩緩地響起,素問知道這說話的人是誰,越國建業(yè)帝體弱,這些年更是每況愈下,皇后董氏隨伺在旁,垂簾聽政。而剛剛說話的就是殿中最華貴的人之一董皇后。
“起來吧,叫本宮好好看看。”
素問應(yīng)了一聲是,她站起了身,目光端正地看向殿堂上,龍椅上的建業(yè)帝神色疲憊,而在龍椅的旁邊有一道珠簾,在那珠簾的后頭端坐這整個后宮甚至是整個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那一身金黃色繡著鳳凰的云煙衫,鳳髻斜插一朵牡丹花戴著五鳳朝陽釵,道盡了天下女子最是向往的地位,那珠簾鎖不住她的傾城容顏,歲月反而更添了幾番風(fēng)韻。
素問看著皇后,而董皇后也是在看著素問,她掂量著這個女子,她出了聲,聲音婉轉(zhuǎn)地道:“本宮聽裴卿曾言,你并非是想要什么賞賜是與不是?”
“是的,皇后娘娘。”素問誠懇地回答著。在裴翌回到無雙城之中的第二天,在肅王容辭走后裴翌就到了她的浮云小筑之中,也曾說過建業(yè)帝和董皇后想要見她一回。素問本身覺得這見與不見也不是什么緊要的事情,就算是見了面之后也未必會是一件好事,這一見可能會是福也可能會是禍。
這種事情誰都是說不準(zhǔn)的。
“即便是到現(xiàn)在,民女也不想要什么賞賜。”素問補(bǔ)上了一句。上賞賜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她不差銀子使喚,而名聲,她并不在意,就算是賞賜了一個所謂的好名聲又能夠代表什么,名聲是自己掙的又不是靠別人給的。
董皇后透著那珠簾看著那站在殿上的女子,她那涂著鮮紅色單寇的指甲搭上了扶手。一個女子并非富戶卻能夠拿出十萬兩的銀子,若是有所圖倒還情有可原,若是沒有什么所圖的,這其中就有些……
素問看向那珠簾后頭的董皇后,她慢慢地跪了下來,“民女想求陛下同皇后娘娘圓是民女從小到大都想著做的事情。”
董皇后饒有興致,“說來聽聽,看本宮能不能允你你所想的事情。”
素問抬著頭,一字一字地道:“民女自打出生起就被自己的父親所拋棄,所以這十多年來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親人。”
“所以你想讓皇上同本宮幫你尋找你的父親?”董皇后道。
素問搖了搖頭,她的嘴角露出了一點(diǎn)笑意,聲音淡淡的,“民女曉得自己的生父是誰,此次回來無雙城也是為了見自己的母親一面,如今已是見到了,只是民女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來,民女的父親高官厚祿以庶為妻,待自己的嫡妻刻薄無比,甚至還將她如同犯人一般地關(guān)押在房中以長長的鎖鏈鎖著她,對于這樣的惡行逆施,民女沒有辦法阻止,所以,民女想要陛下和皇后娘娘為民女主持公道。”
素問的話在這殿堂之中就像一記重錘落在宮殿之中,龍椅上的建業(yè)帝蹙起了眉頭,董皇后也皺著眉頭,直道了一聲:“朝堂之中竟是還有這樣的無恥之輩?陛下,這樣的品性的人又怎能是在朝堂之中為官為政呢!”
這寵妾滅妻是董皇后最容不得的事情,身為一個女人她未成為宮中妃嬪的時候也自己家中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個男人三妻四妾的確是件稀松平常事,尤其是在殿中站著的那些個大臣,哪一個不是在家中三妻四妾通房一堆甚至在外頭還有幾戶外室。帝王更是不用說了,三宮六院的女人。
董皇后的一雙美眸透過重重的珠簾看向殿上的那些個男人,眼神之中慢慢都嫌惡,她慢慢地道:“這樣的人可是在這個朝堂之中?”
“回娘娘的話,在的!”素問低著頭,嘴角微微勾起,她現(xiàn)在幾乎可以想象到安青云的神情是如何的了。
董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恨恨地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連自己親生女兒都是能夠丟棄的,他日只怕也是能夠背離越國的。你且指出來,叫本宮好好認(rèn)識認(rèn)識咱們越國到底是哪個朝臣會做出這種叫人心寒的事情,也好叫本宮開開眼界重新認(rèn)識認(rèn)識這些個人杰!”
素問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她站起了身,轉(zhuǎn)向那些個朝臣,她的目光環(huán)顧過那些個神色各異的百官,那些個原本都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絕大部分都以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姑娘,揣測這姑娘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有些人卻是在有些沉思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出寵婢滅妻的事情來。
安青云的臉色刷白刷白的,他只覺得渾身有些發(fā)冷,在素問說出那一番話來的時候他這后背沁出的冷汗已經(jīng)完全地將他的中衣給浸潤了,他的臉色難看的很,恨不得自己如今能夠在這殿堂之中消失不見。
素問的視線慢慢地環(huán)顧過這些人,最后將視線落在安青云的身上,這個男人的頭低得很,幾乎是要將自己埋進(jìn)泥土之中。
素問輕輕地笑,她勾勾地看向安青云,“安將軍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怕是病了吧?”
素問這一聲話說出口,殿上所有的人都看向安青云,這個曾經(jīng)以一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形象出現(xiàn)在殿堂之中的人,如今卻是以一副心虛疲軟的孬種模樣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安青云聽到素問的問話,他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多,哆哆嗦嗦地道一聲:“這……這年老體邁,病了也是常事,是常事……”
“也是,安將軍也是要多保重才行,”素問道,她轉(zhuǎn)開了視線,卻在轉(zhuǎn)開視線那一瞬,她清晰地道了一句,“雖然我自幼被你拋棄,由著自生自滅,但你到底是我的生父,你若是因此受了驚病了,于我也不孝之舉。”
殿上瞬間爆發(fā)出了一聲嘩然之聲,看向安青云的視線之中多了幾分不解和困惑,更多的卻是震驚。安青云在這樣一片嘩然聲之中膝蓋一軟,瞬間跪在了地上發(fā)出了一聲“咚”。
建業(yè)帝的眼神之中也有些錯愕,他沒有想到竟會是自己的大將軍竟是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安青云,不敢置信地道:“安卿,你——”
安青云整個人哆哆嗦嗦的,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他一直都是很害怕出現(xiàn)的事情如今是真的出現(xiàn)了,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這件事現(xiàn)在還捅到了皇上皇后的面前,直到這一瞬,安青云可算是知道素問出現(xiàn)是為了什么來的了,她根本就是一個惡鬼,一個來復(fù)仇的惡鬼,難怪之前那些事情都是針對著安家來的,她根本就是來復(fù)仇的。
“陛下,陛下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這些……這些都是她在隨口胡謅罷了!”安青云在這一瞬完全明白了一個事實(shí),如果自己現(xiàn)在一旦承認(rèn)了這事,自己的名聲就全都?xì)Я恕?br/>
“一手撫養(yǎng)我成長的人如就是當(dāng)年收了你兩百兩銀子將我抱出了府去的那位老嬤嬤,不知道安將軍還記不記得,老嬤嬤倒還記得當(dāng)初你將我塞給她的時候說了讓她抱著我走的越遠(yuǎn)越好死生不復(fù)相見。老嬤嬤雖是老邁了一些,卻還健在。安將軍你要不要見上一見?”素問神色如常,仿佛早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安青云臉色越發(fā)青白,“這……這都是胡說。我知道了,你從出現(xiàn)在無雙城開始就處處與我安家做對,如今更是在皇上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你這分明是在陷害我們安家。那什么老嬤嬤我從沒有印象,這不過就是你的一派之詞罷了,誰知道那個婆子有沒有收了你的銀子幫你做什么偽證!”
安青云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他叫著:“陛下,此女居心叵測。從入無雙城的第一日起便是同我安家有了過節(jié),不但是打斷了微臣兒子的甚至還威脅著微臣的母親,那姿態(tài)叫一個囂張。此女之話半點(diǎn)也是不可信的。此女言無遜讓行事乖張,極其詭異,說不定還是他國的奸細(xì),還需要好好審問審問,這一個年輕的女子又怎能拿出這么多的銀兩來!”
素問微微半轉(zhuǎn)了身,她看著安青云,神色一派的冷靜:“安將軍,若是你信不過我,便可滴血認(rèn)親。若我同你沒有半點(diǎn)干系,我當(dāng)場自裁于此為你為安家謝罪。你又何必一味懷疑我鞭笞我?十多年來,我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是長得怎么一般模樣的。我打斷安公子的腿是因?yàn)樗诖蠼稚蠙M沖直撞碾斷了一個孩子的腿尚未有半絲悔改之意。你道我言無遜讓行事乖張,那是因?yàn)槟銖膩聿辉虒?dǎo)過我半分。十多年來,我只能仰仗著自己生過下去,你如今卻來告訴我這般不對?!安將軍,我喚你一聲安將軍,我知道安家府上從來都是容不得我的,你有你疼愛的孩子同心中的妻子,我不同他們爭搶什么,我也曉得我爭不過他們什么,我也從未奢望過有一日會成為安家的小姐,也不去同安大小姐爭搶什么。只是安將軍,我想診治我的母親,那個被你親手逼瘋,且關(guān)了十多年的人,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便讓我診治到最后,只要我母親痊愈,我便離開無雙城再也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像是以前一般當(dāng)我已經(jīng)死了,反正你也是一直這般地認(rèn)為從未有過我這樣的女人。”
安青云說不出半點(diǎn)的話來,他見慣了那一貫囂張得意的素問,卻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刻見到她這樣示弱的模樣,她這一番話將自己擺在了弱者的前面,將他擺在了無情無義的地步,安青云半句話也反駁不得,她甚至連滴血認(rèn)親這種事情都說出了口。
“皇上,皇后娘娘,民女只想診治我的母親,旁的,什么都不想,不會去想,也不敢去想。”素問垂著頭,一派可憐巴巴的儀態(tài)。
安青云吶吶的,周遭的視線都是以一種鄙夷的神態(tài)看著他,活了這樣一大把年紀(jì)他還從來都沒有遇上過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
容淵站在最前頭的地方,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素問,從剛剛這姑娘走進(jìn)殿門來的時候容淵就在打量著素問了,從她說出第一句話來的時候,容淵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的地方了,直到她說出安青云這事的時候,他意外的并非素問是安青云所遺棄的子女這件事情,而是素問從頭到尾的姿態(tài),她實(shí)在是太過溫和軟弱了,這實(shí)在不像那個對著自己說出一句“滾”字的人,她的那些個囂張根本就是滲透了骨子,但今日見到,她就一直處于弱者的姿態(tài)。
一個女子一旦流露出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那就會叫旁人多憐惜上幾分,現(xiàn)在的素問就是如此,聽著她這樣的身世和感言,誰還能夠說出半點(diǎn)她的不是來,安青云的名聲這一下是徹底地完了。但是,容淵想的卻是,如果素問只是在人前說這件事情大約也不會對安青云或是安家造成半點(diǎn)的傷害,人家倒是覺得她不過就是在瘋言瘋語罷了,又怎么可能會真的認(rèn)為她是安家所出。但在陛下和皇后的面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出這件事來性子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真的不是,那么她完全可以有理由說是那婆子欺騙了她十多年,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追究她的責(zé)任。
若她真的是,安青云只怕很難在百官之中立足,就連陛下也不會再相信一個能夠狠得下心腸來的人。
容淵想,素問是在什么時候開始算計(jì)這些事情的,是在到了無雙城之中,還是早在渭水之畔賑災(zāi)救民的時候開始的,容淵直覺反應(yīng)就是后者,這也足以證明素問這人心思夠深,也足夠有忍耐力。
這女子哪里是什么弱者,根本就是一只狐貍!只怕現(xiàn)在現(xiàn)在偷偷在心底之中笑著呢!
“安將軍懷疑我這銀子的由來,那是趙國錦家的銀子,錦家獨(dú)子錦蒼凜痼疾難愈。錦家曾以滄南一帶商鋪、水運(yùn)為酬聘請名醫(yī),民女不才,湊巧治愈了錦公子,銀子便是醫(yī)酬。行之渭水一帶,見洪災(zāi)過后百姓流離失所,民女也曾有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這才拿了銀子出來。若是安將軍還有疑問,盡管派人去趙國錦家查訪。”素問慢慢地說著,“安將軍是否還有什么疑惑。”
趙國錦家的事情,朝堂之上許多人都是有幾分印象的,曾經(jīng)的確傳出過滄南一帶商鋪、水運(yùn)異主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這新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小姑娘,錦家之財(cái)富可敵國,那蒼南一帶更是富碩,錦家的商鋪遍及陳國,甚至在越國和其他兩國之中也是設(shè)有商鋪的,別說是區(qū)區(qū)十萬兩了,或許百萬兩也是可有的。
董皇后聽到素問所說的那些話,已然是有些動容了,她看向安青云道:“既然這姑娘都已經(jīng)說了愿意滴血認(rèn)親,安將軍不妨試上一試,若是有半點(diǎn)的虛言,本宮必定治她一個不敬之罪,安將軍你待如何?”
安青云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心中心虛的厲害,只得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個人虛軟無比。他不敢做這滴血認(rèn)親之事,他怕做出來之后,
董皇后見安青云這樣的姿態(tài)就知道這事基本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這姑娘根本就是安青云的種,董皇后冷冷地道:“錯把珍珠當(dāng)魚目,只怕安將軍其他的幾位女兒是天仙一般的人了,方才使得安將軍做出這般的舉動來。這女兒你不要,本宮倒是巴不得有著這樣一個好女兒!”
安青云抖了抖,他急忙以頭搶地,“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下官只是一時之間蒙蔽了雙眼,下官并非是想要遺棄的,當(dāng)初只是想叫那婆子抱到外處去養(yǎng),竟不想那婆子誤會了。”
“不,是我襯不起安家,皇后娘娘,民女與鬼節(jié)之時出生,一出生便被視為鬼子,安將軍因此才忍痛不要民女,也算是情有可原。”素問垂著頭,“我不同安家相認(rèn),我也不要灌上安家的關(guān)系,免得到時安家會因我而災(zāi)禍連連,安家大小姐極好的,名聲也好,這才應(yīng)當(dāng)是大家閨秀的典范,而安家只知姨娘不知嫡妻,安大小姐只怕也是早晚會嫡女的。”
董皇后聽到素問這話更加有些怒意,董皇后當(dāng)年在府中也是不受待見的,只因她是在二月出生,只因這出生的月份不好便是被自己的父親冷待著,明明一個嫡女這日子卻過著比庶女更是不如的日子,這幾乎就是董皇后的一處死穴,如今聽到素問說自己因?yàn)槭枪砉?jié)子時出生而被視為不祥,連帶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更是惱怒。
“什么時候出生又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夠決定的,你到底是安家的骨血,安家的嫡女所在,哪怕你不在安家,這也是不能否認(rèn)的事實(shí)!”董皇后的聲音厲上了幾分,“一個庶女難道還妄想成為嫡女不成?!姨娘又怎能成為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