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樂
幾人被侍者帶上了樓,電梯是直達的,出了電梯門就只有一間房。
許負把外套留在了車上,酒店的暖氣開的足,她絲毫沒感覺到冷,可還是顫栗了一下。孟澄若有似無地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反應(yīng)就敲響了門。
“門沒鎖,進來吧。”
里面隔著門傳來一道男聲,許負聽的震了一下,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她倒沒多想,跟著孟澄周渡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有很大一張床。
床的那邊是個地毯,一男一女坐在地毯上,投影儀里播放著□□不堪畫面。
許負驚了一下,連忙低下了頭,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子。
男的手里握著一個紅酒瓶,另一只手摟著身旁的那個女人,襯衫全開著,露出健碩的胸膛。他生得很白,樣子也很年輕,有點像個大男孩,應(yīng)該就是白澈了。
身旁的女人裙子被撕扯的只剩幾塊碎布,潦草的掛在她身上,她的神色有點不對,暈暈乎乎的,又不像是醉酒。許負看見她身邊散落的□□,頓時明白了。
白澈站起來,拽著那個女人的頭發(fā)就往外拖,女人用腳瞪著地,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了,任由他拖著扔出了門外。
許負的心跳有些厲害,她看著那個女人,久久不能回神。
她也會被那樣對待。
許負將眼神挪向孟澄,沉聲說:“把衣服給我。”
孟澄壓低了聲音:“許負,這個時候別鬧。”
許負的語氣很堅決,第一次反駁了他,“我沒鬧。”
孟澄頓了一下,把外套脫下來給了她。
許負接過他的外套,顧不得白澈還在當場就從房間里跑了出去。
白澈沖孟澄挑了一下眉,不說話。
房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正把剛才的女人抱著懷里就要離開,應(yīng)該是白澈的人。許負匆忙跑過去,把孟澄的外套裹在了那個女人身上,又垂首回到了房內(nèi)。
“喲,圣母回來了?”白澈點了一根煙,又轉(zhuǎn)頭看向孟澄,“你們還真是挺有誠意的。”
許負看著她笑了一下,臉色還是蒼白的毫無血色,“白先生。”
“你們走吧,把她留下。”
白澈說道,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那種眼神看的她很不舒服,像是在看一個獵物。
孟澄沒動,盯著白澈看。
“怎么?現(xiàn)在不舍得了?”白澈笑了一下,很鄙夷的笑,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幾條野狗,“我白澈也不是說話不算數(shù)的,今天把話給你撂這,她在這里陪我一晚上,平生路那個項目,就是你們的,力我來出,錢我也來出,夠誠意了吧?”
孟澄還是看著她,很猶豫。
“孟澄,你們走吧。”
許負開了口,示意他們不用擔(dān)心。
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傳來,許負的心也猛然一沉,她想起了剛才出去的那個女人,還有地上散落的白色的粉末。
“過來。”
……
孟澄和周渡走了出去,兩個人干什么的心情都沒有了,他們很擔(dān)心。一方面是許負的安全,另一方面,是關(guān)乎白澈同意與否。他這個人陰晴不定的,說變卦就變卦,他不能保證他當時說的話和以后會是一個模子。
他們在酒店的獨立酒吧中坐到了凌晨,都沒有睡著覺。
凌晨三點,孟澄的電話終于響了起來。
是許負。
電話接通,卻是白澈的聲音。“過來把她帶走吧。”
孟澄和周渡立馬站了起來,朝樓上走去。
門再次被打開,孟澄一眼就看見了倚在床邊的女孩。她的襯衫裙腰帶上面的扣子都被解開了,露出淺白的文胸和純白的底褲,又純又欲。
一靠近,酒氣沖天的。
“半兩肉都沒有,孟澄,你怎么瞧上的她?”
孟澄不說話,給她理好了衣服。這一次他沒拿冷水潑她了,一反常態(tài)的把她背在背上。
剛下了樓,孟澄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不耐煩的來接,是陳妄的電話。
一接起來,就是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質(zhì)問。
“你們把許負帶去見白澈了?!”
“嗯,怎的?”孟澄見他語氣不好,自己的語氣也沒好到哪里去。
“現(xiàn)在在哪?”
孟澄冷笑了一聲:“許負是我的人,輪得著你這么關(guān)心嗎?陳妄,老子是讓你照顧她,但你最好也擺準自己的位置。”
“現(xiàn)在在哪?”
陳妄又重復(fù)了一遍,聽得出是極力克制著的。
他受不了孟澄的話,什么叫“許負是我的人”,許負不屬于他,她不屬于任何人。
許負還醉著,也鬧起脾氣來了,奪過孟澄的手機迷迷糊糊地給陳妄報了地址。
孟澄簡直想把她就地扔在馬路牙子上。他媽的,跟陳妄住在一起久了敢跟他耍威風(fēng)了?真給她慣的。
“我去接她。”
“二十分鐘,見不到你的人我就把她扔在這里。”
孟澄說的毫不客氣。
在大事上他是疼她的,比如第一次時,他把她從夜場里撈出來,比如他不經(jīng)過她的同意直接把她扔到陳妄家。在小事上他也覺得不伺候她,喝醉了,直接給澆醒,嫌麻煩,隨手就能扔。
陳妄知道孟澄不是在說假話,沒等二十分鐘,十五分鐘就到了他們那地方。
見到許負,陳妄一言不吭的就把她接了過來抱上車,也沒再質(zhì)問孟澄什么,畢竟他說的對,他才是許負的正主。而陳妄自己,說白了也就是個掛名的。
“陳妄。”
孟澄忽然拉住他,語氣沒有剛才那么凌厲了。
周渡看了他們一眼,走到一旁去抽煙。
“我不知道白澈對她做了什么,這次是我太著急了。”
他在跟他解釋。
“你還想說什么?”
“你對她挺好的,我也看的出來這丫頭還挺喜歡你。別看她經(jīng)過這么多事,但這方面還是個小孩子,你們……”
陳妄知道他說什么,直接打斷了他:“我對她沒想法。”
孟澄聞言,嗤笑了一聲:“既然沒想法,跟她說清楚,別讓她自作多情。”
……
陳妄把許負帶回了家,從車上給她抱下來的時候才驚覺,這丫頭怎么瘦成這樣了,一點肉都沒有,有點硌得慌。
他隱約看見了她裙子下的痕跡,眼神變了變,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沈弄。”
正往里走著,陳妄忽然聽到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是喝醉后的許負。
沈弄?
他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又聽見她喊了一聲。
“沈弄,救我。”
他不知道“沈弄”到底是哪兩個字,但他分得清“救我”。
沈弄,救我。
為什么會是這兩個字呢。
陳妄有些煩躁,把她放到房間里蓋好被子,又給她喂了點醒酒湯才回去睡覺。
凌晨四點,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他實在沒有困意,就給黃慚打了個電話。
第一遍,響了五十九秒,沒接。
第二遍,響了五十七秒,接了。
“大哥,凌晨四點,你不睡覺的啊?”
“給我查個人。”
那邊沉默了一會,電話被掛斷了。
陳妄沒再回撥,又過了一會,黃慚又把電話給打會來了。
“查誰?”
“叫沈弄,哪兩個字我不知道,其他的也不知道。”
“查不了。”
“那算了。”
陳妄也沒堅持,兀自掛斷了電話。
許負醒的早,頭疼的厲害,嗓子也跟火燒了一樣。
她在床邊扒拉著水瓶,夠著了,卻沒抓穩(wěn),“砰”的一下砸在了頭上,猛地把她給砸清醒了。
晃了晃腦袋,她就扶著床頭柜坐了起來,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那條白色的襯衫裙。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涌來,一絲一毫都沒有因為酒精的作用而忘掉。
許負覺得有些惡心,由內(nèi)而外的惡心。
她看著那條襯衫裙,不管不顧的撕扯下來,指甲抓傷了自己一點都沒發(fā)覺。
直到重新?lián)Q上新的衣服,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她才徹底安靜下來,不去想那些事。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會不斷擴展的,這么多年,她練也給練出來了,會惡心,會難受,會不自覺的去想,但不會崩潰。
出房間的時候,陳妄正在準備早餐。屋里的暖氣開的足,他只穿了一件駝色毛衣,將身材襯得越發(fā)有型。
“醒了?”陳妄把早餐端到餐桌上,“吃飯吧。”
許負點了點頭,仰頭把自己跟前的那一大杯牛奶全都灌進肚子里去了,這才有點緩過來勁。
“你把我弄回來的?”
許負一邊往嘴里塞著三明治一邊問,臉上的情緒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陳妄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平日里冷清的跟個六親不認的尼姑似的,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響,就連生氣也都是悶著聲不說話,從來不會辯解或什么。就連對待她的外婆,急得要上天了,在她面前也能轉(zhuǎn)頭就走。
好像天生就是逆來順受的。
他不知道她是不會辯解不會爭搶,什么都能咽到肚子里忍下去,還是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清白,前途,活下去就行。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好。
“不然呢?你自己爬回來的?”陳妄道,“昨天怎么樣了,胃沒不舒服吧?”
許負的眼角攢著笑,狗腿似的恭維著他:“沒什么,就喝了點酒,胃被陳妄哥哥養(yǎng)好了。”
陳妄哥哥。
他好久沒聽她這么喊過了,上一次聽,好像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直直的朝他沖過來,握著他的手就喊。
陳妄彈了一下她的腦袋,也坐了下來,一邊吃著早餐一邊不經(jīng)意的問:“沈弄是誰?”
許負聽到這兩個字,猛地顫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機械似的轉(zhuǎn)過頭,甚至于有些驚恐的問:“你怎么知道他?”
瞎子都能察覺到她的變化,陳妄看了她有兩秒鐘,有些堵得慌。他還以為這家伙一直都掛著這么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呢,沒想到還有人能把她的面皮子給扯下來。
他也不瞞她:“你昨天喝醉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許負恢復(fù)如常:“以前一個朋友。”
她不想說,陳妄也不再多問了。
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今天是周末,學(xué)校里不上課,陳妄也恰好沒事,兩個人吃過飯刷過碗就各回各屋待著了,誰也不給誰添麻煩。
許負走進了她那個房間的陽臺上,十六樓的高度幾乎看遍地下的風(fēng)光。她想著陳妄的話,心里反復(fù)重復(fù)著一個名字。
沈弄。
很久沒有人再提起這個名字了,就連她自己甚至都沒怎么想起過。可這個名字一旦出現(xiàn)了,不掀起點風(fēng)浪是不會甘心離去的。
或許時間真的過去很久了,這段時間里她的生活又是五彩斑斕的,以至于看什么都不再有那么大的波動。所以她不再克制自己了,徹徹底底地開始回想他。
最先想到的是他的臉。
不怎么白,但也絕對說不上黑。他的五官在她記憶里有些模糊了,留給她的只剩一個決絕的背影。瘦削的身軀,高挺的脊梁,微駝著背,走的時候叼著根煙,踢著腳底下的石頭,再也沒回來過。
他告訴她,“許負,別他媽給老子死。”
再也想不起來了。
可僅僅是這么點回憶,在時光來回的打磨下,風(fēng)量反而越發(fā)重了。
許負嘆了口氣,眼神變得乖戾起來,狠狠地罵了一句:“媽的。”
已經(jīng)近十一月份了,北方的天氣本來就干,再加上風(fēng)呼呼地吹,許負一會就受不住了,跑回臥室里面清空思緒刷題。
她是快忘了沈弄,但她沒忘記自己答應(yīng)自己的事情。
華大,工程物理。
陳妄在那邊同樣不安穩(wěn),查不到沈弄,但他可以查其他的,比如昨天晚上,許負在那個房間里經(jīng)歷了什么。
他看著手機里的視頻,眼神蒙上一層陰霾。
許負站在門口,離白澈有一段距離。正要過去,他就開了口:“等等。”
她收住了腳步。
“跪地上。”他輕挑了挑眉,眼中帶著些惡俗的笑意,“——爬過來。”
許負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一瞬的不可置信,夾雜著屈辱,憤怒。但她還是跪下了,垂著頭,死死地看著地面,挪動著手掌和膝蓋,朝白澈……爬了過去。
白澈坐在床上,看著匍匐在他腳下的許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許負啊,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許負不吭聲。
“像一條……母狗。”
這一次,她連眼神又不愿意有什么變化了,平平淡淡的聽著他的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這樣的許負,一點生氣都沒有,如同一副行尸走肉,被人抽去了靈魂,留存在世間的,僅剩一個軀殼。
這是她保護自我的手段,什么都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把自己當作一個死人。
白澈扯著她的衣領(lǐng),解開其中一個紐扣,將手探進了她的衣服中。
“我問你,被別人干過沒有?”
許負的手指緊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握住了身下的地毯,“沒有。”
“那就是個雛兒了?”
許負沒說話。
白澈把酒瓶拿上來,拍了拍她的臉頰,“既然是個雛兒,那咱們就玩點有意思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酒瓶和幾個被塑料袋封住的針劑,問她:“選一個吧。”
許負毫不猶豫地選了酒。
打開酒,直接拿酒瓶對著嘴就開始喝,一瓶接著一瓶,白澈不讓她停。她真的喝不動了,白澈就拽著她的頭發(fā)讓她仰起頭來,自己灌她。
她被灌得眼里都是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就是沒流下來。
她的酒量早就被練出來了,這些酒雖然多,但度數(shù)都不怎么高,就單純是為了折磨人的。喝了這么多,她的腦子還是清醒著的,比沒喝還要清醒。
她看見白澈去拿了一個的針劑,撕開上面的包裝,熟練的吸取好藥水,按著她,對著她的胳膊就扎了下去。
許負想要反抗,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品?或者其他的東西。無論是什么,都比那些酒勁大的多。
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了,頭疼的想要去死,一掙一掙的,血液像是要從里面噴出來一樣。
白澈還不罷休,又是一針打了下去。許負的身體開始抽搐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抽動顫抖著。
陳妄看不下去了,猛地把手機掀了過去。
他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在昨夜,她被這樣對待,而在今天,她依舊什么都不跟自己說。
大概不管經(jīng)歷了什么事,在她口中都會化成一句,“沒什么”吧。
但她也是有例外的。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在警察局,她乞求地看著孟澄,求他不要再問了。那時候的眼神,悲慟,難受,痛苦,他再也沒有見過。
陳妄沉默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打通了那個電話,鈴響了不到三秒就被接通了。
“為什么要讓許負去,我告訴過你的,這件事不能著急。”
“不是說對她沒想法嗎,怎么,現(xiàn)在又關(guān)心起來了?”
“這跟你沒關(guān)系。”
“是,你怎么想的跟我沒關(guān)系。但陳妄,你應(yīng)該清楚咱們現(xiàn)在的處境,許負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陳妄沒再說話了,他說的沒錯,許負于現(xiàn)在的他們而言,是個很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