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祥的失敗
,哈利·波特全集(1-7) !
鄧布利多教授命令格蘭芬多全體同學(xué)返回禮堂。十分鐘后,赫奇帕奇、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的同學(xué)們也進來了,每個人臉上都很困惑。
“我和教師們需要對城堡展開全面搜查。”鄧布利多教授告訴大家,這時麥格和弗立維教授關(guān)上了禮堂所有的門,“為了自身安全,恐怕你們只能在這里過夜了。我希望級長守住禮堂入口,我委托男女生學(xué)生會主席負責(zé)管理。若有什么情況,立即向我匯報,”他又對一旁得意非凡、煞有介事的珀西說道,“派一個幽靈傳遞消息。”
鄧布利多教授停住話頭,正準(zhǔn)備離開禮堂,卻又說道:“哦,對了,你們需要……”
他輕輕一揮魔杖,一張張長桌子便飛到禮堂邊上,自動靠墻站著了;又是輕輕一揮,地上出現(xiàn)了幾百個軟綿綿的紫色睡袋。
“好好睡吧。”鄧布利多教授說完,便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禮堂里立刻響起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格蘭芬多的同學(xué)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其他學(xué)院的同學(xué)。
“大家都鉆進睡袋!”珀西喊道,“快點兒,不許再說話了!十分鐘后熄燈!”
“過來。”羅恩對哈利和赫敏說。他們抓過三個睡袋,拖到墻角。
“你們說,布萊克還在城堡里嗎?”赫敏擔(dān)憂地小聲問。
“鄧布利多好像認為他還在。”羅恩說。
“幸虧他挑了今天晚上。”赫敏說,他們和衣鉆進了睡袋,用胳膊肘支著腦袋聊天,“今晚我們不在塔樓里……”
“我想,他出逃在外,已經(jīng)沒有時間概念了,”羅恩說,“不知道今天是萬圣節(jié)前夕。不然他肯定沖到這里來了。”
赫敏打了個哆嗦。
在他們周圍,同學(xué)們互相詢問著同樣的問題:“他是怎么進來的?”
“也許他知道怎樣幻影顯形。”幾步之外的一位拉文克勞同學(xué)說,“就一下子憑空出現(xiàn)了。”
“沒準(zhǔn)他把自己偽裝起來了。”赫奇帕奇的一位五年級學(xué)生說。
“他可能是飛進來的。”迪安·托馬斯說。
“拜托,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花時間讀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嗎?”赫敏惱火地對哈利和羅恩說。
“大概是吧,”羅恩說,“怎么啦?”
“因為城堡不光有城墻保護著,”赫敏說,“還有各種各樣的魔法,阻止別人偷偷闖入。你不可能在這里幻影顯形。還有,我倒想看看什么樣的偽裝能騙過那些攝魂怪。它們把守著學(xué)校的每一個入口。如果他飛進來,它們肯定會看見的。另外,費爾奇知道所有的秘密通道,都已派人嚴(yán)加看守……”
“現(xiàn)在熄燈!”珀西大聲說,“我要求每個人都鉆進睡袋,別再說話!”
蠟燭立刻全部熄滅了。只有那些銀色的幽靈發(fā)出些許光亮,飄來飄去地跟級長們嚴(yán)肅地交談著什么。施了魔法的天花板看上去跟外面的天空一樣,點綴著許多星星。在這樣的天花板下,聽著禮堂里仍然響著的竊竊私語聲,哈利覺得自己好像睡在戶外的微風(fēng)里一樣。
每過一個小時,就有一位教師出現(xiàn)在禮堂里,查看是否平安無事。大約凌晨三點的時候,許多同學(xué)終于睡著了,鄧布利多教授走了進來。哈利注視著他在四處尋找珀西。珀西在一排排睡袋間巡行,訓(xùn)斥那些說話的同學(xué)。他離哈利、羅恩和赫敏不遠,鄧布利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們?nèi)齻€立刻假裝睡著。
“教授,有他的線索嗎?”珀西小聲問。
“沒有。這里沒事吧?”
“一切正常,先生。”
“很好。現(xiàn)在沒有必要驚動他們。我給格蘭芬多肖像洞口找了個臨時看守。明天早晨你就可以讓他們搬回去了。”
“胖夫人呢,先生?”
“躲在三樓阿蓋爾郡[6]的地圖里。看來,當(dāng)時她沒聽到口令就不讓布萊克進去,布萊克就動了手。她的情緒仍然很糟糕,等她平靜下來后,我再讓費爾奇先生把她修復(fù)。”
哈利聽見禮堂的門又吱嘎一聲打開了,傳來更多的腳步聲。
“校長?”是斯內(nèi)普。哈利一動不動,仔細傾聽。“整個四樓都搜過了。他不在那兒。費爾奇也到地下教室看過了,那兒也沒有。”
“天文塔呢?特里勞尼教授的房間呢?貓頭鷹棚屋呢?”
“都搜過了……”
“很好,西弗勒斯。我也料到布萊克不會在這里逗留。”
“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怎么進來的,教授?”斯內(nèi)普問。
哈利把腦袋從胳膊上微微抬起一些,好讓另一只耳朵也能聽見。
“想法很多,西弗勒斯,可每一種都同樣站不住腳。”
哈利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朝他們站的地方望去。鄧布利多背對著他,但他能看到珀西的臉,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還能看到斯內(nèi)普怒氣沖沖的側(cè)影。
“你還記得我們的那次談話嗎,校長,就在——呃——就在開學(xué)前?”斯內(nèi)普說話時嘴唇幾乎不動,似乎不想讓珀西參與他們的談話。
“記得,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聲音里透出某種類似警告的東西。
“布萊克不依靠內(nèi)援就闖進學(xué)校——這似乎是——不可能的。我表達過我的擔(dān)憂,當(dāng)你指定——”
“我不相信這座城堡里有哪一個人能幫助布萊克闖入。”鄧布利多說,他的語氣明確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斯內(nèi)普便沒再說話。“我必須下去找那些攝魂怪,”鄧布利多說,“我說過,等我們搜查完了就通知它們。”
“它們不是想來幫忙的嗎,先生?”珀西說。
“哦,是的,”鄧布利多冷冷地說,“但只要我還是校長,恐怕沒有一個攝魂怪能跨過這座城堡的門檻。”
珀西顯得有點兒尷尬。鄧布利多離開了禮堂,走得很快,悄無聲息。斯內(nèi)普站了一會兒,注視著校長的背影,臉上帶著很深的怨恨。然后,他也離開了。
哈利望了望旁邊的羅恩和赫敏。他們倆也都睜著眼睛,眼里映著星光閃爍的天花板。
“這都是怎么回事?”羅恩不出聲地問。
接下來的幾天里,全校只有一個話題,就是小天狼星布萊克。關(guān)于他怎么闖進城堡的說法越來越離奇。在接下來的一節(jié)草藥課上,赫奇帕奇的漢娜·艾博花了好多時間告訴別人——只要有人肯聽——布萊克會變成一叢開花的灌木。
被撕壞的胖夫人肖像從墻上拿了下來,換上了卡多根爵士和他那匹肥灰馬的畫像。這弄得大家都很不開心。卡多根爵士用一半時間挑逗別人跟他決斗,用另一半時間想出一些復(fù)雜得近乎荒唐的口令,而且一天至少要換兩次。
“他徹底瘋了,”西莫·斐尼甘氣惱地對珀西說,“就不能換個別人嗎?”
“別的畫像都不肯接這份活兒,”珀西說,“被胖夫人的遭遇嚇壞了。只有卡多根爵士很勇敢,居然自告奮勇。”
不過,跟哈利擔(dān)心的其他事情比起來,卡多根爵士根本算不了什么。現(xiàn)在哈利被嚴(yán)密監(jiān)視著。教師們尋找借口陪他穿過走廊,珀西·韋斯萊(哈利懷疑是聽從他母親的吩咐)到處跟著他,就像一條特別神氣活現(xiàn)的警犬。更糟糕的是,麥格教授還把哈利叫到了她的辦公室,她臉上的表情是那么凝重,哈利還以為一定是誰死了。
“再瞞著你也沒有意義了,波特,”她用非常嚴(yán)肅的口吻說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打擊,小天狼星布萊克——”
“我知道他是來找我的,”哈利無奈地說,“羅恩的爸爸告訴他媽媽時我聽見的。韋斯萊先生在魔法部工作。”
麥格教授看上去非常吃驚。她瞪著哈利看了一會兒,然后說道:“我明白了!好吧,那樣的話,波特,我想你能理解我為什么認為你不宜再參加晚上的魁地奇訓(xùn)練。在外面的球場上,身邊只有你們球隊的人,這是很暴露的,波特——”
“星期六我們就要進行第一場比賽了!”哈利激動地說,“我必須參加訓(xùn)練,教授!”
麥格教授專注地打量著他。哈利知道她對格蘭芬多球隊的輸贏也非常關(guān)注。畢竟,當(dāng)初就是她建議哈利當(dāng)找球手的。哈利屏住呼吸等待著。
“唔……”麥格教授站起身,望著窗外雨中隱約可見的魁地奇球場,“好吧……看在老天的分兒上,我也愿意看到我們最終能贏得獎杯……不過,話說回來,波特……如果有一位教師在場就好多了。我去請霍琦女士監(jiān)督你們訓(xùn)練。”
第一場魁地奇比賽日益臨近,天氣越來越惡劣。勇敢無畏的格蘭芬多球隊在霍琦女士的監(jiān)督下,訓(xùn)練得更辛苦了。在星期六比賽前的最后一次訓(xùn)練中,奧利弗·伍德告訴了隊員們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我們不和斯萊特林隊比賽了!”他非常惱火地對他們說,“弗林特剛才找過我。我們要打赫奇帕奇。”
“為什么?”隊員們異口同聲地問。
“弗林特的理由是他們找球手的胳膊仍然有傷。”伍德怒氣沖沖地咬著牙說,“他們這么做的原因是明擺著的。不想在這種天氣比賽,認為這會減少他們贏的機會……”
狂風(fēng)暴雨肆虐了一整天,伍德說話的時候,他們還能聽見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
“馬爾福的胳膊根本就沒問題!”哈利憤怒地說,“他是假裝的!”
“這我知道,但我們無法證明啊。”伍德恨恨地說,“我們一直是按照對付斯萊特林的戰(zhàn)術(shù)訓(xùn)練的,結(jié)果卻要打赫奇帕奇,他們的風(fēng)格完全不同。他們新?lián)Q了隊長和找球手,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安吉利娜、艾麗婭和凱蒂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什么?”伍德說,皺起眉頭看著這種輕浮的行為。
“他就是那個高個兒帥哥,是不是?”安吉利娜說。
“身材結(jié)實,不愛說話。”凱蒂說,她們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不愛說話,是因為他腦子太笨,連不成句子。”弗雷德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奧利弗,赫奇帕奇不過是小菜一碟。上次我們跟他們比,大約五分鐘哈利就抓住了金色飛賊,記得嗎?”
“那時我們是在完全不同的情況下比賽的!”伍德大聲嚷道,眼珠子微微突了出來,“迪戈里組織了強大的陣容!他是個出色的找球手!恐怕你們都要認識到這一點!我們決不能放松!我們必須集中精力!斯萊特林想打亂我們的陣腳!我們必須獲勝!”
“奧利弗,鎮(zhèn)靜!”弗雷德顯得有點驚慌,說道,“我們會非常認真地對待赫奇帕奇的。非常認真。”
比賽前一天,狂風(fēng)呼嘯,雨下得比任何時候都猛。走廊和教室里太昏暗了,又多點了一些火把和燈籠。斯萊特林的隊員都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最得意的就數(shù)馬爾福了。
“唉,但愿我的胳膊能感覺好一點兒!”他嘆著氣說,外面狂風(fēng)撞擊著窗戶。
哈利滿腦子都想著第二天的比賽,沒有心思考慮其他的事。奧利弗·伍德總是在課間跑過來找他,給他支招兒。第三次發(fā)生這種情況時,伍德說話時間太長,哈利突然意識到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已經(jīng)開始十分鐘了,拔腿就跑,伍德還在后面大喊:“迪戈里轉(zhuǎn)身特別快,哈利,所以你必須想辦法纏住他——”
哈利在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教室外面剎住腳步,拉開門,沖了進去。
“對不起,我遲到了,盧平教授,我——”
然而,在講臺上抬眼望著他的不是盧平教授,而是斯內(nèi)普。
“這堂課十分鐘以前就開始了,波特,所以我認為應(yīng)該給格蘭芬多扣掉十分。坐下。”
哈利沒有動彈。
“盧平教授呢?”他問。
“他說他今天很不舒服,不能來上課了。”斯內(nèi)普獰笑著說,“我好像叫你坐下的吧?”
可是哈利還是待在原地沒動。
“他怎么啦?”
斯內(nèi)普的黑眼睛閃閃發(fā)亮。
“沒有生命危險。”他說,看他的神情,似乎希望有生命危險似的,“格蘭芬多再扣五分,如果我必須第三遍叫你坐下,就扣五十分。”
哈利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斯內(nèi)普環(huán)視著全班同學(xué)。
“在波特打斷我之前,我說到關(guān)于你們所學(xué)過的內(nèi)容,盧平教授沒有留下任何記錄——”
“對不起,先生,我們學(xué)了博格特、紅帽子、卡巴和格林迪洛,”赫敏敏捷地說,“正準(zhǔn)備開始學(xué)——”
“安靜,”斯內(nèi)普冷冷地說,“我沒有提問。我只是批評盧平教授的教學(xué)缺少章法。”
“他是教過我們的最棒的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老師。”迪安·托馬斯大膽地說,其他同學(xué)也紛紛小聲表示贊同。斯內(nèi)普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氣勢洶洶。
“你們太容易滿足了。盧平教授并沒有給你們增加什么負擔(dān)——我認為一年級學(xué)生就應(yīng)該有能力對付紅帽子和格林迪洛了。今天我們要討論——”
哈利注視著他嘩嘩地翻著課本,一直翻到最后一章,他知道他們肯定還沒有學(xué)到。
“——狼人。”斯內(nèi)普說。
“可是,先生,”赫敏似乎沒法控制自己了,說道,“我們還不該學(xué)習(xí)狼人呢,現(xiàn)在應(yīng)該開始學(xué)欣克龐克——”
“格蘭杰小姐,”斯內(nèi)普用一種平靜得令人恐懼的聲音說道,“我好像記得教這堂課的是我,不是你。現(xiàn)在我叫你們所有的人都把書翻到第394頁。”他又掃了一眼全班同學(xué),“所有的人!快!”
同學(xué)們憤憤不平地翻著白眼,一邊小聲嘀咕著,一邊翻開了課本。
“你們有誰能告訴我,如何區(qū)別狼人和真狼?”斯內(nèi)普問。
大家都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地坐著,只有赫敏例外,她又像往常那樣,忽地把手舉得老高。
“誰能回答?”斯內(nèi)普沒理睬赫敏,繼續(xù)問道,他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獰笑,“難道你們是說,盧平教授沒有告訴你們這兩者的根本差別——”
“我們跟你說了,”帕瓦蒂突然說道,“我們還沒有學(xué)到狼人那一章呢,我們還在學(xué)——”
“安靜!”斯內(nèi)普惡聲惡氣地說,“是啊,是啊,是啊,真想不到,我居然會遇到一班識別不出狼人的三年級學(xué)生。我必須跟鄧布利多教授說說你們是多么落后……”
“拜托,先生,”赫敏仍然把手舉得高高的,說,“狼人與真狼在幾個小地方存在著差別。狼人的口鼻部——”
“這是你第二次擅自發(fā)言,格蘭杰小姐。”斯內(nèi)普冷冷地說,“因為一個令人無法容忍的萬事通,格蘭芬多再扣五分。”
赫敏臉漲得通紅,把手放了下來,眼淚汪汪地盯著地面。全班同學(xué)都氣呼呼地瞪著斯內(nèi)普,這足以說明大家有多恨他,盡管同學(xué)們都罵過赫敏“萬事通”,每人至少一次。羅恩呢,一星期至少會說赫敏兩回“萬事通”,此刻他卻大聲說道:“你提了一個問題,她知道答案!如果你不要人回答,干嗎要問呢?”
全班同學(xué)立刻知道羅恩太過分了。斯內(nèi)普慢慢地向羅恩走去,同學(xué)們都屏住了呼吸。
“關(guān)禁閉,韋斯萊!”斯內(nèi)普把臉湊近羅恩的臉,柔聲細語地說,“如果我再聽見你對我的教學(xué)方式提出批評,你可就后悔也來不及了。”
接下來的課上,誰也不敢出聲了。他們坐在那里,從書上抄寫有關(guān)狼人的筆記,斯內(nèi)普在課桌間來回巡視,檢查盧平教授布置他們做的功課。
“解釋得很不清楚……說得不準(zhǔn)確,卡巴在蒙古更為常見……盧平教授還給了八分?我連三分都不會給……”
下課鈴終于響了,但斯內(nèi)普沒讓他們離開。
“每人寫一篇論文交給我,內(nèi)容是如何識別和殺死狼人。我要求你們就這個題目寫滿兩卷羊皮紙,星期一早晨交。這個班需要有人好好管管了。韋斯萊,你先別走,我們需要安排一下關(guān)你禁閉的事。”
哈利和赫敏跟其他同學(xué)一起離開了教室,同學(xué)們都忍著怒氣,等走到斯內(nèi)普聽不見的地方,才開始七嘴八舌地激烈聲討斯內(nèi)普。
“斯內(nèi)普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我們的另外幾個黑魔法防御術(shù)課老師,雖然他很想得到這份工作,”哈利對赫敏說,“他為什么要跟盧平過不去呢?你說,這難道都是因為那次博格特的事嗎?”
“不知道,”赫敏憂心忡忡地說,“我真希望盧平教授能趕快好起來……”
五分鐘后,羅恩追了上來,氣得不得了。
“你們知道那個——”(他罵了斯內(nèi)普一句難聽的話,驚得赫敏喊了聲“羅恩!”)“——要我干什么嗎?要我擦洗醫(yī)院的便盆。還不許用魔法!”他呼呼直喘粗氣,兩個拳頭捏得緊緊的,“為什么布萊克不能藏在斯內(nèi)普的辦公室里呢,嗯?他可以替我們把他干掉!”
第二天,哈利醒得特別早,天還沒有亮。起初,他以為是狂風(fēng)呼嘯把他給驚醒了,接著感到一股涼風(fēng)吹到脖子后面,他騰地坐得筆直——專愛搞惡作劇的幽靈皮皮鬼在他身旁飄來飄去,正使勁兒往他耳朵里吹氣。
“你這是干什么?”哈利氣憤地問。
皮皮鬼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然后嗖地躥出房間,一邊咯咯狂笑著。
哈利摸到鬧鐘看了看,才凌晨四點半。他心里罵著皮皮鬼,翻了個身想接著睡,可是現(xiàn)在醒了,就很難不去理會頭頂上悶雷滾滾、狂風(fēng)撞擊城堡墻壁,以及遠處禁林里樹枝嘎嘎折斷的聲音。再過幾個小時,他就要在外面的魁地奇球場跟這狂風(fēng)暴雨搏斗了。最后,他不再指望自己能重新入睡,起身穿好衣服,拿起他的光輪2000,悄沒聲兒地離開了宿舍。
哈利剛把門打開,感到有什么東西蹭了他的腿。他趕緊一彎腰,正好抓住克魯克山毛茸茸的尾巴尖兒,把它拖到了外面。
“告訴你,我覺得羅恩對你的看法是對的。”哈利懷疑地對克魯克山說,“這地方有不少老鼠,快去捉它們。快去,”說著,他用腳把克魯克山往旋轉(zhuǎn)樓梯下面推,“別來找斑斑的麻煩。”
到了公共休息室,風(fēng)暴的聲音更響了。哈利心里很清楚比賽不會被取消。魁地奇比賽是不會因為雷電風(fēng)暴這樣的小事而取消的。盡管如此,他還是開始感到憂心忡忡。伍德曾經(jīng)在走廊里把塞德里克·迪戈里指給他看過。迪戈里是五年級的學(xué)生,個頭比哈利大得多。找球手一般體格輕盈,身手敏捷,但是在這種天氣里,迪戈里的體重倒成了一種優(yōu)勢,他不大容易被風(fēng)刮得東倒西歪。
哈利在爐火前消磨時間,等待天亮,時不時地起身阻止克魯克山再次溜上男生宿舍的樓梯。好不容易,他覺得吃早飯的時間肯定到了,就獨自穿過了肖像洞口。
“站住,決斗吧,你這條癩皮狗!”卡多根爵士嚷道。
“哦,閉嘴吧。”哈利打著哈欠說。
他吃了一大碗粥,感到振作了一些。當(dāng)他開始吃面包時,其他隊員也來了。
“肯定是一場惡戰(zhàn)。”伍德說,他什么也沒吃。
“別擔(dān)心,奧利弗,”艾麗婭安慰他說,“我們不在乎這點毛毛雨。”
然而這絕不是一點毛毛雨。魁地奇運動特別受歡迎,全校師生都像平常一樣出來觀看比賽。他們順著草坪朝球場跑去,低著腦袋抵擋劇烈的狂風(fēng),因為半路上手里的雨傘被風(fēng)刮跑了。哈利剛要走進更衣室,就看見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撐著一把大傘朝露天體育場走去,一邊對他指指點點,哈哈大笑。
隊員們換上鮮紅色的隊袍,等著伍德像往常一樣給他們做賽前講話,可是沒有等到。伍德試了幾次,卻只發(fā)出一種古怪的哽咽聲,便無奈地搖搖頭,示意他們跟著他走。
風(fēng)刮得太猛了,他們向球場走去時被刮得左右搖晃。又是一陣滾滾雷聲,即使觀眾在歡呼喝彩,他們也不可能聽見。雨水打在哈利的眼鏡上。這種狀況下,他怎么可能看得見金色飛賊呢?
赫奇帕奇隊員穿著淡黃色的隊袍,從球場對面走來。兩位隊長走到一起,互相握手。迪戈里朝伍德微笑著,可是伍德像患了破傷風(fēng)一樣牙關(guān)緊閉,只是點了點頭。哈利看見霍琦女士的嘴在說“騎上掃帚”。他嘰咕一聲把右腳從爛泥漿里拔了出來,跨上他的光輪2000。霍琦女士把哨子塞到唇間吹了一下,聲音尖細,像是從遠處傳來——比賽開始了。
哈利迅速上升,可是他的光輪在風(fēng)里拐來拐去。他盡量穩(wěn)住掃帚,轉(zhuǎn)了個身,瞇起眼睛看著雨中。
短短五分鐘,哈利就淋得透濕,全身都凍僵了。他幾乎看不見他的隊友,更不用說小小的飛賊了。他在球場上空來回穿梭,身邊掠過一些紅色或黃色的人影,根本不知道比賽進行得怎么樣了。風(fēng)聲呼嘯,他聽不清評論。人群隱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斗篷和破雨傘底下。有兩次,哈利差點兒被游走球撞得摔下掃帚。鏡片上的雨水使得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所以他沒看見向他飛去的游走球。
他也不知道比賽進行了多久。抓牢掃帚變得越來越難。天空昏暗下來,似乎夜晚決定提前到來。哈利有兩次險些撞上另一位球員,也不知是隊友還是對手。每個人都像落湯雞,雨又這么大,他很難分得清……
隨著第一道閃電劃過,傳來霍琦女士的哨聲。隔著厚厚的雨簾,哈利只能看見伍德的輪廓,伍德示意他降到地面。噼里啪啦,隊員們?nèi)悸湓跔€泥地上。
“我叫了暫停!”伍德沖他的隊員吼道,“快,到這底下來——”
他們擠在球場邊一把大傘下。哈利摘下眼鏡,用袍子匆匆擦著。
“比分怎么樣了?
“我們領(lǐng)先五十分,”伍德說,“但除非很快抓住飛賊,不然比到半夜也比不完。”
“戴著這副眼鏡,我是沒指望了。”哈利揮著眼鏡,絕望地說。
就在這時,赫敏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用斗篷遮住腦袋,不知為什么滿臉笑瞇瞇的。
“我有一個主意,哈利!把眼鏡給我,快!”
哈利把眼鏡遞給了赫敏。在隊員們驚異的注視下,赫敏用魔杖輕輕敲了敲眼鏡,說了聲:“防水防濕!”
“給!”說著,她把眼鏡還給了哈利,“現(xiàn)在不怕水了!”
伍德看樣子簡直要上去吻她了。
“太精彩了!”赫敏跑回人群時,他沖著她的背影用沙啞的聲音喊道,“好了,全體隊員,上吧!”
赫敏的咒語真靈驗。哈利雖然還是凍得全身發(fā)僵,還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濕得更透,但是他能看見了。他重新下定決心,駕馭著掃帚在狂風(fēng)驟雨中穿梭,四處張望著尋找飛賊。他躲過一只游走球,又一貓腰從迎面飛來的迪戈里身下穿過……
又是一聲霹靂,緊接著是之字形的閃電。情況越來越危險了。哈利必須趕快抓到飛賊——
他轉(zhuǎn)過身,打算返回球場中央。這時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看臺,哈利看見了什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一條毛發(fā)蓬亂的大黑狗的輪廓,被天空襯托得十分清晰,待在最上面那排空空的座位上。
哈利凍僵的手在掃帚把上滑了一下,光輪2000下墜了幾英尺。他甩掉擋住眼睛的濕漉漉的劉海,再次瞇眼朝看臺上望去。那條狗消失了。
“哈利!”格蘭芬多球門那兒傳來伍德痛苦的喊叫,“哈利,在你后面!”
哈利趕緊回頭張望。塞德里克·迪戈里迅速飛過球場,在他們倆之間的大雨中,閃著一個金燦燦的小點……
哈利緊張得一個激靈,撲倒在掃帚把上,朝飛賊嗖地直沖過去。
“快!”他對他的光輪吼道,大雨啪啪地打在他臉上,“再快點兒!”
然而一件奇怪的事出現(xiàn)了。整個體育場里掠過一片詭異的寂靜。風(fēng)雖然還是那樣猛烈,卻忘了發(fā)出怒吼,就好像有人關(guān)掉了音量,就好像哈利突然變成了聾子——怎么回事?
隨后,一股熟悉得可怕的寒意朝他襲來,侵入了他的體內(nèi),同時他意識到下面球場上有東西在動——
他沒有來得及思考,就把目光從飛賊上挪開了,朝下面望去……
至少有一百個攝魂怪站在下面,那些隱藏的臉全都抬起來望著他。似乎有冰冷的水涌上了他的胸膛,切割著他的內(nèi)臟。接著,他又聽見了……有人在尖叫,在他腦海里尖叫……是一個女人……
“別碰哈利,別碰哈利,求求你別碰哈利!”
“閃開,你這個蠢女人……快給我閃開……”
“別碰哈利,求求你,殺我吧,把我殺了吧——”
讓人麻木的繚繞的白霧在哈利腦海里彌漫……他在做什么?他為什么要飛?他必須去幫助她……她就要死了……她就要被殺死了……
他墜落下去,落進了寒冷刺骨的迷霧。
“別碰哈利!求求你……發(fā)發(fā)慈悲……發(fā)發(fā)慈悲吧……”
一個刺耳的聲音在狂笑,一個女人在尖叫,哈利什么也不知道了。
“幸虧地面那么軟。”
“我還以為他肯定死了呢。”
“沒想到他連眼鏡都沒摔碎。”
哈利聽見人們在竊竊私語,但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是怎么到這兒來的,來之前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身上沒有一處不疼,好像遭了毒打似的。
“這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事情。”
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戴著兜帽的黑影……寒冷……尖叫……
哈利猛地睜開眼睛。他躺在醫(yī)院里。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隊員們圍在他的床邊,從頭到腳都沾著泥漿。羅恩和赫敏也在,那模樣就像剛從游泳池里爬出來的。
“哈利!”弗雷德說,泥漿下面的臉顯得格外蒼白,“你感覺怎么樣?
哈利的記憶似乎在迅速跳躍。閃電……不祥……金色飛賊……攝魂怪……
“出什么事了?”說著,他騰地坐了起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你摔下來了,”弗雷德說,“準(zhǔn)有——多少來著——五十英尺吧?”
“我們還以為你死了呢。”艾麗婭發(fā)著抖說。
赫敏發(fā)出一個短促的小聲音,她的眼睛又紅又腫。
“可是比賽,”哈利說,“怎么樣了?我們還能重賽嗎?”
誰也沒有說話。可怕的事實像石頭一樣,沉入哈利心中。
“我們沒有——輸吧?”
“迪戈里抓到了飛賊,”喬治說,“就在你摔下來之后。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一回頭,看見你摔在地上,便想叫暫停,希望來一次復(fù)賽。可是他們贏得公平,贏得光明正大……就連伍德也承認。”
“伍德呢?”哈利突然發(fā)現(xiàn)伍德不在,問道。
“還在雨里呢,”弗雷德說,“我們認為他想把自己淹死。”
哈利把臉埋在兩個膝蓋之間,用手揪著頭發(fā)。弗雷德抓住他的肩膀,粗暴地搖了搖。
“行啦,哈利,你以前從沒漏掉過飛賊。”
“你總得有一次抓不住吧。”喬治說。
“還不算完呢,”弗雷德說,“我們輸了一百分,對嗎?所以只有赫奇帕奇輸給拉文克勞,我們再打敗了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
“赫奇帕奇必須至少輸二百分。”喬治說。
“但如果他們打敗了拉文克勞……”
“不可能,拉文克勞太厲害了。但如果斯萊特林輸給了赫奇帕奇……”
“要看比分——輸贏都差一百分——”
哈利躺在那里,一句話也沒說。他們輸了……第一次,他輸了魁地奇比賽。
大約十分鐘之后,龐弗雷女士過來叫隊員們離開,讓哈利休息。
“我們以后再來看你,”弗雷德對他說,“別自責(zé)啦,你仍然是我們遇到過的最棒的找球手。”
隊員們排著隊出去了,留下一串泥跡。他們走后,龐弗雷女士關(guān)上房門,顯出很不滿的樣子。羅恩和赫敏走近哈利的床邊。
“鄧布利多氣壞了,”赫敏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以前從沒見過他那個樣子。你摔下來時,他沖到球場上,揮舞著魔杖,你落地時的速度似乎就減慢了。然后他把魔杖轉(zhuǎn)向了那些攝魂怪,朝它們射出銀色的東西。它們立刻就離開了體育場……他氣極了,它們居然跑進了校內(nèi),我們聽見他——”
“后來他用魔法把你放到了一個擔(dān)架上,”羅恩說,“你在擔(dān)架上飄浮著,他步行把你送到學(xué)校。大家都以為你……”
他的聲音低得聽不見了,可是哈利沒怎么注意。他在想那些攝魂怪對他做的事情……在想那尖叫的聲音。他抬起目光,看見羅恩和赫敏都那樣憂心忡忡地望著他,于是趕緊絞盡腦汁想一個比較平淡的話題。
“有誰拿了我的光輪嗎?”
羅恩和赫敏快速交換了一下目光。
“呃——”
“怎么啦?”哈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道。
“是這樣……你摔下來的時候,它被風(fēng)刮跑了。”赫敏猶猶豫豫地說。
“后來呢?”
“后來撞在——撞在——哦,哈利——撞在了那棵打人柳上。”
哈利的內(nèi)臟都抽緊了。打人柳是一棵非常兇狠的樹,孤零零地佇立在場地中央。
“后來呢?”他問,卻又害怕聽到回答。
“唉,你知道那棵打人柳,”羅恩說,“它——它可不喜歡被撞的滋味。”
“就在你蘇醒前,弗立維教授剛把它送回來。”赫敏用很小的聲音說。
她慢慢地俯身拿起腳邊的一個口袋,把它倒過來,十幾塊碎木片和細枝落在床上,這就是哈利那把忠誠的、最終被打爛的飛天掃帚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