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大腦封閉術(shù)
    ,哈利·波特全集(1-7) !
    克利切原來躲在閣樓上。小天狼星在那兒找到了他,他滿身灰塵,無疑又在翻尋布萊克家的其他古董,想藏到他的柜子里。雖然小天狼星對這個說法感到很滿意,哈利卻有些不安。克利切出來后情緒似乎有所好轉(zhuǎn),他那怨恨的嘀咕減少了,也比平常聽話了,但有一兩次哈利發(fā)現(xiàn)這個小精靈在貪婪地盯著他,一見哈利發(fā)覺就趕忙移開目光。
    哈利沒有向小天狼星提起這隱隱的懷疑。圣誕節(jié)過完了,小天狼星的快樂在迅速揮發(fā)。隨著眾人離開之日的臨近,他越來越容易陷入被韋斯萊夫人稱為“間歇性憂郁癥”的狀態(tài):沉默寡言,脾氣暴躁,經(jīng)常躲到巴克比克的房間里一待就是幾小時。他的憂郁在整所房子里蔓延,像毒氣一樣從門底下泄出去,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
    哈利不想留下小天狼星一個人跟克利切做伴。事實上,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盼望著回霍格沃茨。返校意味著回到烏姆里奇的專制之下,她一定又強行通過了十來條法令;再說又沒有魁地奇球賽可盼。考試臨近,作業(yè)量很可能又要增加。鄧布利多還是那么遙遠。要不是有D.A.,哈利覺得他可能會去求小天狼星想辦法讓他離開霍格沃茨,留在格里莫廣場。
    假期最后一天發(fā)生了一件事,讓哈利真正害怕返校了。
    “哈利,親愛的,”韋斯萊夫人把頭伸進他和羅恩的臥室,他們倆在下巫師棋,赫敏、金妮和克魯克山在旁邊觀看,“你到廚房來一下好嗎?斯內(nèi)普教授有話跟你說。”
    哈利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車正在和羅恩的一個卒子激烈搏斗,他正興奮地給它加油鼓勁呢。
    “壓扁它——壓扁它,它不過是個小卒子,你這個笨蛋——對不起,韋斯萊夫人,你說什么?”
    “斯內(nèi)普教授在廚房里,他想和你談?wù)劇!?br/>
    哈利驚恐地張大了嘴巴。他望望其他幾人,他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赫敏好不容易才管住了一刻鐘的克魯克山,此時歡喜地跳到棋盤上,棋子尖叫著四散奔逃。
    “斯內(nèi)普?”哈利茫然地問。
    “斯內(nèi)普教授,親愛的,”韋斯萊夫人責(zé)備地說,“快來吧,他說他待不了多久。”
    “他找你干嗎?”韋斯萊夫人走了,羅恩忐忑地問,“你沒干什么吧?”
    “沒有!”哈利憤慨地說,一邊拼命回想自己有什么過錯會讓斯內(nèi)普追到格里莫廣場來。莫非他上次作業(yè)得了一個“T”?
    一兩分鐘后,他推開了廚房的門,看到小天狼星和斯內(nèi)普坐在長桌前,氣呼呼地瞪著相反的方向,沉默中充滿了對彼此的厭惡。小天狼星面前有一封打開的信。
    “呃。”哈利出聲報告他的存在。
    斯內(nèi)普回過頭來,一張臉鑲在油油的黑發(fā)簾中。
    “坐下,波特。”
    “我說,”小天狼星往后一靠,翹起椅子,對著天花板大聲說,“我希望你不要在這兒發(fā)號施令,斯內(nèi)普,這是我的家。”
    斯內(nèi)普蒼白的臉上涌起一陣難看的紅潮,哈利在小天狼星身邊坐了下來,望著桌子對面的斯內(nèi)普。
    “我本該和你一個人談,波特,”斯內(nèi)普嘴角浮現(xiàn)出慣常的冷笑,“但布萊克——”
    “我是他的教父。”小天狼星嗓門更大了。
    “我是奉鄧布利多之命來的,”斯內(nèi)普說,聲音則越來越陰毒,“不過請留下,布萊克,我知道你喜歡有……參與感。”
    “這話什么意思?”小天狼星問,重重地把椅腿落回了地面。
    “只是說我想你一定挺——啊——挺心煩的,不能為鳳凰社做任何有用的事。”斯內(nèi)普故意強調(diào)“有用”一詞。
    這一下輪到小天狼星漲紅了臉,斯內(nèi)普嘴角帶著勝利的笑容轉(zhuǎn)向哈利。
    “校長讓我來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這學(xué)期學(xué)習(xí)大腦封閉術(shù)。”
    “學(xué)習(xí)什么?”哈利愣愣地問。
    斯內(nèi)普的冷笑更明顯了。
    “大腦封閉術(shù),波特。防止頭腦受到外來入侵。是魔法中冷僻的一門,但非常有用。”
    哈利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防止外來入侵?可他沒有被附身啊,大家都這么說……
    “為什么我要學(xué)大——這玩意兒?”他問。
    “因為校長認為有必要,”斯內(nèi)普和緩地說,“你一周接受一次單獨輔導(dǎo),但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烏姆里奇。明白嗎?”
    “明白。”哈利說,“誰來教我?”
    斯內(nèi)普揚了揚眉毛。
    “本人。”他說。
    哈利感到他的五臟六腑在融化,由斯內(nèi)普單獨輔導(dǎo)——他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這種懲罰?他急忙求助地看著小天狼星。
    “為什么鄧布利多不能教他?”小天狼星咄咄逼人地問,“為什么是你?”
    “我想是因為校長有權(quán)把不愉快的差使下放吧,”斯內(nèi)普圓滑地說,“我向你保證這不是我要來的。”他站起身來,“我星期一晚上六點在我辦公室等你,波特。如果有人問,就說是魔藥課補習(xí),見過你在我課上表現(xiàn)的人都不會否認有這個必要。”
    他轉(zhuǎn)身離開了,黑色的旅行斗篷旋起了一股風(fēng)。
    “等一等。”小天狼星說著坐直了身子。
    斯內(nèi)普回身看著他冷笑著。
    “我很忙,布萊克……不像你。我沒有無限的空閑……”
    “那我直話直說吧。”小天狼星站了起來。他比斯內(nèi)普高得多,哈利注意到斯內(nèi)普的手在斗篷口袋里攥緊了,他猜想一定是握住了魔杖柄。“如果我聽到你借教哈利大腦封閉術(shù)來整他,我會找你算賬的。”
    “多么動人哪,”斯內(nèi)普冷笑道,“但你一定發(fā)現(xiàn)波特很像他父親吧?”
    “不錯。”小天狼星自豪地說。
    “那你該知道他驕傲自大,批評對他就像耳旁風(fēng)。”斯內(nèi)普圓滑地說。
    小天狼星一把推開椅子,大步朝斯內(nèi)普走去,一邊抽出了魔杖。斯內(nèi)普也亮出了魔杖。兩人擺開架式,小天狼星臉色鐵青,斯內(nèi)普在算計,目光在小天狼星的臉和杖尖之間掃來掃去。
    “小天狼星!”哈利叫道,但他好像沒聽見。
    “我警告過你,鼻涕精,”小天狼星的臉離斯內(nèi)普的臉不到一尺,“鄧布利多或許認為你改造好了,可我不那么想——”
    “哦,那你為什么不對他說呢?”斯內(nèi)普低聲說,“是不是擔(dān)心他不會把在老媽家躲了六個月的人的話當(dāng)回事?”
    “告訴我,盧修斯·馬爾福近來怎樣?我想他一定很高興他的哈巴狗在霍格沃茨任教吧?”
    “提到狗,”斯內(nèi)普輕輕地說,“你知道嗎,你上次冒險外出時,盧修斯·馬爾福認出了你。很聰明啊,布萊克,在安全的站臺上被人看到了……讓你有鐵打的理由以后不用出洞了,是不是?”
    小天狼星舉起了魔杖。
    “不要!”哈利叫了起來,從桌上翻過去擋在他們中間,“小天狼星,別——”
    “你在說我是懦夫嗎?”小天狼星咆哮道,想把哈利推開,但哈利堅決不動。
    “嗯,我想是吧。”斯內(nèi)普說。
    “哈利——讓開——!”小天狼星大吼一聲,一掌把他推到旁邊。
    廚房門開了,韋斯萊全家和赫敏一擁而入,個個興高采烈,韋斯萊先生驕傲地走在中間,穿著條紋布的睡衣,外罩一件防水雨衣。
    “治好了!”他興沖沖地向整個廚房宣布,“完全好了!”
    他們?nèi)冀┝⒃陂T口,瞪著眼前這幕定格的情景:小天狼星和斯內(nèi)普都扭頭望著門口,魔杖直指對方的面門,哈利張著手臂站在兩人中間,想把他們推開。
    “梅林的胡子啊,”韋斯萊先生的笑容消失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小天狼星和斯內(nèi)普都垂下了魔杖。哈利左右看看,兩人臉上都帶著極度的輕蔑,但突然進來這么多的目擊者似乎使他們恢復(fù)了理智。斯內(nèi)普把魔杖插進口袋,大步走出廚房,沒有理睬韋斯萊一家人。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
    “星期一晚上六點,波特。”
    他揚長而去,小天狼星瞪著他的背影,魔杖垂在一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韋斯萊先生又問。
    “沒什么,亞瑟,”小天狼星喘著粗氣,像剛跑完長跑,“只是兩個老同學(xué)敘敘舊……”他好像用了極大努力似的微笑道,“……你治好了?好,真好……”
    “可不是嘛!”韋斯萊夫人把她丈夫領(lǐng)到一把椅子跟前,“斯梅綏克治療師終于找到了蛇毒的解藥,可以對付各種蛇毒,亞瑟也從搗鼓麻瓜醫(yī)術(shù)中吸取了教訓(xùn),是不是,親愛的?”她威嚴地問。
    “是的,莫麗,親愛的。”韋斯萊先生溫順地說。
    那天的晚餐本應(yīng)是非常愉快的,哈利看得出小天狼星竭力想活躍氣氛,他強迫自己為弗雷德和喬治的笑話而高聲大笑,殷勤地給大家夾菜,但除此之外,他的臉就會陰沉下去,顯得心事重重。他和哈利之間隔著來向韋斯萊先生道賀的蒙頓格斯和瘋眼漢。哈利想對小天狼星說別把斯內(nèi)普的話放在心上,斯內(nèi)普是故意激他的,他們都不認為小天狼星聽鄧布利多的話待在格里莫廣場是貪生怕死,可是沒有找到機會。看著小天狼星那可怕的表情,哈利懷疑即使有機會他也未必敢講。他只是小聲地對羅恩和赫敏說了要跟斯內(nèi)普學(xué)大腦封閉術(shù)的事。
    “鄧布利多想讓你不再做那些關(guān)于伏地魔的夢,”赫敏馬上說,“你不會舍不得它們吧?”
    “跟斯內(nèi)普補課?”羅恩聲音中充滿了恐懼,“我寧可做噩夢。”
    第二天,他們準備乘坐騎士公共汽車回霍格沃茨,還是由唐克斯和盧平護送他們。哈利、羅恩和赫敏進廚房時,他們倆正在吃早飯。大人們好像在小聲交談,但門一開他們馬上回過頭來不說了。
    他們匆匆吃過早飯,穿上外套,戴好圍巾,準備上路。一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襲人。哈利的胸口堵得難受,他不想跟小天狼星說再見,他對這次分別有一種不祥之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他覺得自己有責(zé)任提醒小天狼星別做傻事——他擔(dān)心小天狼星受了斯內(nèi)普的刺激,可能現(xiàn)在就已盤算著貿(mào)然離開格里莫廣場。但他還沒想好怎么說,小天狼星就把他叫到了一邊。
    “你帶上這個。”他悄悄地說,塞給哈利一個包得很不像樣的、平裝書大小的東西。
    “這是什么?”哈利問。
    “如果斯內(nèi)普欺負你,它會讓我知道的。別在這兒打開!”小天狼星提防地看了看韋斯萊夫人,她正在勸雙胞胎戴上她自己織的手套,“我懷疑莫麗不贊成——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時候用它,好嗎?”
    “好的。”哈利答應(yīng)著,把小包塞到上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但他知道他是不會用的。他決不會把小天狼星引出安全地帶,無論斯內(nèi)普在教他大腦封閉術(shù)時怎么虐待他。
    “走吧。”小天狼星拍拍哈利的肩膀,強打笑容說。哈利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已經(jīng)上了樓,停在上了粗鐵鏈和門閂的正門前,韋斯萊一家圍在那里。
    “再見,哈利,多保重。”韋斯萊夫人擁抱了他一下。
    “再見,哈利,替我看著點蛇!”韋斯萊先生握著他的手親切地說。
    “好——好的。”哈利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是他提醒小天狼星的最后一個機會,他轉(zhuǎn)身望著教父的臉,張嘴剛要說話,但小天狼星用一只胳膊摟了他一下,粗聲粗氣地說:“照顧好自己,哈利。”然后哈利就被推進了凜冽的空氣中,唐克斯追著他下了臺階(她今天扮成了一個身著粗花呢的高個女人,頭發(fā)是鐵灰色的)。
    12號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了,他們跟著盧平下了臺階。走到人行道上時,哈利回頭看了看,12號在迅速縮小,兩邊的房屋延伸過來擠著它,一眨眼的工夫它就不見了。
    “快點兒,越早上汽車越好。”唐克斯掃了一眼廣場說,哈利覺得她眼神中有一些緊張。盧平揮起右手。
    砰!
    一輛鮮艷的紫色三層公共汽車從天而降,差點撞到了路燈柱,但燈柱朝后一跳躲開了。
    一個穿著紫色制服,長著招風(fēng)耳、滿臉粉刺的瘦小伙跳下來說:“歡迎乘坐——”
    “我們知道了,謝謝你,”唐克斯迅速說,“上車,上車——”
    她把哈利推向汽車踏板,售票員瞪眼看著哈利走過去。
    “哎——是哈——!”
    “你要喊他的名字我就讓你萬劫不復(fù)。”唐克斯小聲威脅道,一邊把金妮和赫敏也推向前去。
    “我一直想坐這個。”羅恩高興地說,他也上了車,只顧東看西看。
    哈利上次乘騎士公共汽車是晚上,三層車廂里排滿了銅床架。現(xiàn)在是清晨,車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椅子,也不講搭配,胡亂地擠在窗邊,有的似乎是在汽車突然停在格里莫廣場時翻倒的,幾個巫師正在嘟嘟囔囔地爬起來。不知是誰的購物袋滑到了車廂那頭,青蛙卵、蟑螂和蛋奶糊撒了一地。
    “看來我們得分開了,”唐克斯果斷地說,一邊尋找空座位,“弗雷德、喬治和金妮,你們坐到后面去……盧平可以跟你們一起……”
    她和哈利、羅恩和赫敏走到了頂上那一層,最前面和最后面各有兩把椅子,售票員斯坦·桑帕克熱心地跟著哈利和羅恩走到了后面。哈利走過時許多人回頭看他,當(dāng)他坐下時,看到那些腦袋都趕忙轉(zhuǎn)了過去。
    哈利和羅恩每人遞給斯坦十一個西可,汽車又開了起來,搖晃著繞過格里莫廣場,車身扭來扭去的,時而還會駛上人行道。然后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他們都往前一沖,羅恩的椅子翻了,他膝上的小豬從籠子里掙了出來,啾啾地飛到車廂前面,拍著翅膀落到赫敏的肩頭。哈利抓住了蠟燭架才勉強沒有摔倒,他朝窗外望去,他們好像正沿著一條高速公路疾駛。
    “伯明翰城外。”斯坦愉快地回答了哈利心里的問題,羅恩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你挺好的,哈利?我夏天老是在報上看到你的名字,可是沒什么好話……我對厄恩說,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沒那么怪啊,慢慢顯出來的,是不是?”
    他把票遞給他們,繼續(xù)著迷地盯著哈利。斯坦顯然不在乎一個人有多怪,只要他的名字能上報。騎士公共汽車嚇人地傾斜著,超過了內(nèi)側(cè)的一溜小汽車。哈利望望前面,看到赫敏捂住了眼睛,小豬在她肩上快樂地搖擺著。
    砰!
    椅子都朝后滑去,騎士公共汽車從伯明翰公路跳到了一條幽靜的鄉(xiāng)間小道上,一路盡是險彎。車子忽左忽右壓上路邊時,一道道樹籬跳著閃開了。他們又開上了一條鬧市區(qū)的主干道、一座崇山峻嶺中的高架橋,然后是高樓間一條冷風(fēng)颼颼的街道,每次都是砰的一聲巨響。
    “我改主意了,”羅恩第六次從地上爬起來時嘟噥道,“我再也不想坐這玩意兒了。”
    “注意,下一站是霍格沃茨。”斯坦快活地說,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前頭那個霸道的女人給了點小費要讓你們先下。不過我們得先讓馬什女士下去。”下層傳來嘔吐聲和可怕的嘩啦聲,“她不舒服。”
    幾分鐘后騎士公共汽車在一個小酒吧外尖聲剎住,小店閃身躲避,才沒有被撞上。他們聽到斯坦把可憐的馬什女士扶下了車,二層乘客都嘀咕著舒了口氣。汽車繼續(xù)前行,加速,直到——
    砰!
    他們已經(jīng)行駛在白雪覆蓋的霍格莫德村,哈利瞥見了小巷里的豬頭酒吧,砍下的豬頭招牌在寒風(fēng)中吱嘎作響。片片雪花打在車前的大窗子上。車子終于搖搖晃晃地停在了霍格沃茨大門外。
    盧平和唐克斯幫他們把行李弄下車,然后下來說再見。哈利望了一眼三層的騎士公共汽車,見所有乘客都把鼻子貼在窗子上看著他們。
    “進學(xué)校就安全了。”唐克斯警惕地掃了一眼僻靜的街道,“過得愉快,啊?”
    “保重。”盧平和每個人握手,最后輪到哈利時,“聽著……”他低聲說,其他人都在和唐克斯最后道別,“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歡斯內(nèi)普,但他是高超的大腦封閉術(shù)師,我們——包括小天狼星都希望你學(xué)會保護自己,所以刻苦學(xué)習(xí),好嗎?”
    “好。”哈利沉重地說,抬眼望著盧平那過早顯出皺紋的臉,“再見了……”
    六個人吃力地拖著箱子沿著結(jié)冰的車道往城堡走去,赫敏說要在睡覺前織出幾頂小精靈帽。來到橡木大門前,哈利回頭看了一眼,騎士公共汽車已經(jīng)不見了。想到明天晚上的事情,他倒有點希望自己還在車上。
    第二天,哈利大部分時間都在為晚上的到來而害怕。上午的魔藥課絲毫沒有消除他的恐懼,斯內(nèi)普還是那么可惡。課間不斷有D.A.的成員滿懷希望地來問他晚上要不要聚會,他的情緒更加低落。
    “我會通知你們的,”哈利一遍遍地說,“但今天晚上不行,我要——補魔藥課……”
    “你要補魔藥課?”午飯后扎卡賴斯·史密斯把哈利堵在門廳里,挑起眉毛說,“老天,你一定糟透了,斯內(nèi)普不經(jīng)常給人補課,是不是?”
    史密斯趾高氣揚地走開了,羅恩氣憤地瞪著他。
    “要我對他施毒咒嗎?我現(xiàn)在還能擊中他。”他舉起魔杖對準了史密斯的后背。
    “算了,”哈利沮喪地說,“誰都會這么想,是不是?覺得我笨——”
    “嘿,哈利。”哈利身后一個聲音叫道。他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秋站在那兒。
    “嗯,”哈利的胃揪緊了,“嘿。”
    “我們在圖書館,哈利。”赫敏果斷地說,抓著羅恩的胳膊把他朝大理石樓梯拽去。
    “圣誕節(jié)過得好嗎?”秋問。
    “嗯,還不錯。”哈利說。
    “我過得挺安靜。”不知為什么,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嗯……下個月又要去一次霍格莫德村,你看到通知了嗎?”
    “什么?哦,沒有,我回來后還沒看過布告欄呢。”
    “是在情人節(jié)……”
    “哦,”哈利不明白她為什么要跟他說這個,“你是不是想——?”
    “要是你愿意。”她熱切地說。
    哈利呆住了,他本想說:“你是不是想問下次D.A.活動的時間?”但她的回答好像對不上。
    “我——呃——”他說。
    “噢,你不愿意就算了,”她說,似乎感到有些屈辱,“沒關(guān)系,回頭見。”
    她訕訕離去,哈利瞪著她的背影,腦子在瘋狂地轉(zhuǎn)動,突然醒悟了過來。
    “秋!嘿——秋!”
    他跑過去,在大理石樓梯上追到了她。
    “呃——你想在情人節(jié)跟我去霍格莫德嗎?”
    “哦,是的!”她羞紅了臉,燦爛地一笑。
    “好……那么……就說定了。”哈利感到這一天還不算完全失敗,他在下午上課前到圖書館去找羅恩和赫敏時,腳步不知不覺也抬得高了。
    但到了晚上六點鐘,就連成功地約了秋·張也不足以減輕哈利的不祥之感,這感覺隨著他朝斯內(nèi)普辦公室邁出的每一步而增強。
    他在門外停了一會兒,希望自己是在別處。只要不是在這里,在哪兒都行。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氣,敲門進去。
    這是一間昏暗的屋子,架上放著幾百個玻璃瓶,黏糊糊的動植物標本浮在五顏六色的藥劑中。角落上一個柜子里裝滿了斯內(nèi)普曾經(jīng)——不無根據(jù)地——指責(zé)哈利盜取的藥材。但哈利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書桌上,燭光里有一個刻著神秘符號的淺淺的石盆。哈利一下認出來了——鄧布利多的冥想盆——正在納悶把它擺在這兒干什么,斯內(nèi)普冷冰冰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把他嚇了一跳。
    “把你身后的門關(guān)上,波特。”
    哈利照辦了,恐懼地感到他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他轉(zhuǎn)過身,斯內(nèi)普已經(jīng)走到亮處,無聲地指指書桌對面的椅子。哈利過去坐了,斯內(nèi)普也坐下來,冷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哈利,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里都刻著厭惡。
    “好,波特,你知道來這兒干什么。”他說,“校長要我教你大腦封閉術(shù),我只能希望你比在魔藥課上聰明一點兒。”
    “是。”哈利不敢多話地答道。
    “這也許不是一般的課,波特,”斯內(nèi)普的眼睛陰險地瞇縫起來,“但我還是你的老師,你任何時候都要叫我‘先生’或‘教授’。”
    “是……先生。”哈利說。
    “好啦,大腦封閉術(shù),在你教父的廚房里我告訴過你,這一門魔法能夠防止頭腦受到魔法的入侵和影響。”
    “為什么鄧布利多教授認為我需要它,先生?”哈利直視著斯內(nèi)普冷酷的黑眼睛,不知他會不會回答。
    斯內(nèi)普瞪了他一會兒,輕蔑地說:“就是你到現(xiàn)在也該想通了吧,波特?黑魔王極其擅長攝神取念——”
    “那是什么意思,先生?”
    “即從另一個人的頭腦中提取感覺和記憶——”
    “他能讀人心嗎?”哈利馬上問,他最擔(dān)心的事被證實了。
    “你沒用心,波特,”斯內(nèi)普說,他的黑眼睛閃著冷光,“你不懂得微妙的區(qū)別,這是使你把藥劑配得如此糟糕的缺陷之一。”
    斯內(nèi)普停頓了一會兒,顯然在品味著侮辱哈利的快感,然后繼續(xù)說:
    “只有麻瓜才講‘讀人心’。人心不是一本書,不可以隨意翻閱。思想也不是刻在腦殼里的,不可以讓人鉆進去讀。人心是一種復(fù)雜的、多層次的東西,波特——至少多數(shù)頭腦是……”他笑道,“然而,會攝神取念的人可以在某些情況下研究別人的頭腦,并作出正確的解釋。比如說,黑魔王幾乎總能看出別人對他說謊。只有擅長大腦封閉術(shù)的人才能封住與謊話矛盾的感覺和記憶,在他面前說謊而不被發(fā)現(xiàn)。”
    不管斯內(nèi)普怎么說,攝神取念在哈利聽來還是像讀人心,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它的讀音。
    “那他能知道我們現(xiàn)在想什么嗎?先生?”
    “黑魔王離得很遠,霍格沃茨的院墻和場地有許多古老的咒語守護著,保證了校內(nèi)人員的身心安全。”斯內(nèi)普說,“時間和空間對魔法是有影響的,波特。目光接觸對攝神取念往往很關(guān)鍵。”
    “那我為什么還要學(xué)大腦封閉術(shù)?”
    斯內(nèi)普瞟著哈利,用一根細長的手指摸著嘴巴。
    “常規(guī)似乎不適用于你,波特。那個沒能殺死你的咒語似乎在你和黑魔王之間建立了某種聯(lián)系。跡象表明,有些時候,當(dāng)你的頭腦最放松、最脆弱時——比如在睡夢中,你就能感知黑魔王的思想和情緒。校長認為不應(yīng)任其繼續(xù)下去,他要我教你怎樣對黑魔王封閉你的思想。”
    哈利的心咚咚直跳。這解釋不通啊。
    “可鄧布利多教授為什么要制止呢?”他突然問,“我不大喜歡這感覺,可是它挺有用呀。我是說……我看到了大蛇襲擊韋斯萊先生,不然鄧布利多教授可能救不了他,是不是?先生?”
    斯內(nèi)普看了哈利一會兒,依然用手指摸著嘴巴,然后緩緩開口,仿佛在斟酌每個字眼。
    “黑魔王似乎直到最近才發(fā)覺你和他之間的這種聯(lián)系。在此之前似乎是你能感知他的情緒和思想,他卻渾然不知。但是,你圣誕節(jié)前的那個夢——”
    “韋斯萊先生和蛇?”
    “別打斷我,波特。”斯內(nèi)普兇狠地說,“我說到……你圣誕節(jié)前的那個夢如此嚴重地侵入了黑魔王的思想——”
    “我是在蛇的腦子里,不是他的!”
    “我想我剛說過別打斷我,波特!”
    但哈利不在意斯內(nèi)普發(fā)火,他終于抓到了問題的根本。他身子往前探了過去,不知不覺已經(jīng)坐在椅子的邊緣,身體繃得緊緊的,就像隨時準備逃跑一樣。
    “我感知的是伏地魔的思想,怎么又用蛇眼看東西呢?”
    “不要說黑魔王的名字!”斯內(nèi)普喝道。
    一陣難堪的沉默,他們隔著冥想盆怒目相對。
    “鄧布利多教授也說他的名字。”哈利小聲說。
    “鄧布利多是本領(lǐng)高強的巫師,”斯內(nèi)普陰沉地說,“他可能不諱言這個名字……但我們其他人……”他似乎是不自覺地摸了摸左胳膊,哈利知道那是曾經(jīng)烙有黑魔標記的地方。
    “我只是想知道,”哈利竭力使語氣保持禮貌,“為什么——”
    “看來是你進入了蛇的腦子,因為黑魔王當(dāng)時正在那里,”斯內(nèi)普咆哮道,“他正附在蛇的體內(nèi),所以你夢見你也在里面……”
    “那伏——他發(fā)現(xiàn)我了嗎?”
    “看來是的。”斯內(nèi)普冷冷地說。
    “你怎么知道的?”哈利忙問,“這只是鄧布利多教授的猜測,還是——?”
    “我說過,”斯內(nèi)普硬板板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像兩條縫,“叫我先生。”
    “是,先生,”哈利不耐煩地說,“可是你怎么知道——?”
    “我們知道就夠了。”斯內(nèi)普厲聲道,“重要的是黑魔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察覺你能感知他的思想和感覺。他還推斷出這種情況是可以反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已想到他或許能感知你的思想和感覺——”
    “他可能想操縱我?”哈利問,趕緊又補上一句,“先生?”
    “可能。”斯內(nèi)普冷淡地、漠不關(guān)心地說,“這就又回到了大腦封閉術(shù)。”
    斯內(nèi)普從袍子里抽出魔杖,哈利繃緊了身體。但斯內(nèi)普只是把杖尖舉到太陽穴上,插到油膩的發(fā)根中。當(dāng)他拿開魔杖時,杖尖上連著一縷銀色的東西,像粗粗的蛛絲。他把它扯斷了,讓它輕柔地落到了冥想盆里,在盆中旋轉(zhuǎn)成銀白色,既非氣體又非液體。斯內(nèi)普又兩次把魔杖舉到太陽穴上,把銀色的物質(zhì)加入石盆中。他沒有解釋,只是小心地把冥想盆捧到靠邊的架子上,然后轉(zhuǎn)過來手持魔杖對著哈利。
    “站起來,拿出你的魔杖,波特。”
    哈利緊張地站了起來,兩人隔著桌子對峙著。
    “你可以用魔杖解除我的武器,或用你能想到的其他方式自衛(wèi)。”斯內(nèi)普說。
    “你要做什么?”哈利害怕地看著斯內(nèi)普的魔杖問。
    “我要進入你的大腦,”斯內(nèi)普輕聲說,“我們要看看你的抵抗能力。我聽說你已經(jīng)顯示出對奪魂咒的抵抗力……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要用到類似的能力……現(xiàn)在,準備……攝神取念!”
    斯內(nèi)普突然出手,哈利還沒來得及準備抵抗:辦公室在他眼前晃動著消失了,一幅幅畫面像放電影般地在他腦海中閃過,他已看不到周圍的東西。
    五歲時他看著達力騎在紅色的新自行車上,他心中充滿了嫉妒……九歲時他被看家狗利皮趕到樹上,德思禮一家在草坪上哈哈大笑……他戴著分院帽,聽到它說他可以去斯萊特林……赫敏躺在校醫(yī)院,滿臉黑毛……一百個攝魂怪在黑暗的湖邊把他包圍了……秋在槲寄生下向他靠近……
    不,哈利腦子里有個聲音叫道,你不能看這個,你不能看,這是私人的——
    他感到膝蓋一陣劇痛,斯內(nèi)普的辦公室回來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倒在地上,一只膝蓋在桌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抬頭望望斯內(nèi)普,見他在揉著手腕,那兒有一道紅腫的鞭痕,像一個烙印。
    “你想施蜇人咒嗎?”斯內(nèi)普冷冷地問。
    “沒有。”哈利怨恨地說,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想也是。”斯內(nèi)普輕蔑地說,“你讓我進得太深,你失去了控制。”
    “你全看到了?”哈利不知自己想不想聽到回答。
    “一些片段。”斯內(nèi)普說著撇了撇嘴,“那條狗是誰的?”
    “瑪姬姑媽的。”哈利小聲說,心里恨透了斯內(nèi)普。
    “不過,作為第一次,還不算太差。”斯內(nèi)普又舉起魔杖,“你終于阻止了我,盡管你浪費了時間和精力大喊大叫。你必須集中精神,用你的腦子抵抗我,不需要用魔杖。”
    “我會努力的。”哈利憤怒地說,“但你沒告訴我怎么做!”
    “禮貌,波特,”斯內(nèi)普兇狠地說,“現(xiàn)在,我要你閉上眼睛。”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照辦了。他不喜歡閉眼站在那兒,讓斯內(nèi)普拿著魔杖站在他面前。
    “排除雜念,波特,”斯內(nèi)普冷冷的聲音說,“丟開所有的感情……”
    但對斯內(nèi)普的憤怒仍像毒液一樣沖擊著他的血管。丟開憤怒?還不如丟掉一條腿容易些……
    “你沒有做到,波特……你需要約束自己……集中思想,開始……”
    哈利努力清空頭腦,不去思考,不去回憶,不去感覺……
    “再來……我數(shù)到三……一——二——三——攝神取念!”
    一條黑色的巨龍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他的父母在魔鏡中向他招手……塞德里克·迪戈里躺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瞪著他……
    “不————!”
    他又跪在了地上,臉埋在手心里,腦子生疼,好像有人要把它從腦殼中抽出去一樣。
    “起來!”斯內(nèi)普厲聲說,“起來!你沒有做,沒有努力,你讓我看到了你所害怕的記憶,等于在給我武器!”
    哈利站了起來,心臟怦怦狂跳,好像真的剛看到塞德里克死在墓地里一樣。斯內(nèi)普看上去比平常更蒼白,更憤怒,盡管遠不如哈利憤怒。
    “我——努——力——了。”他咬著牙說。
    “我叫你丟開感情!”
    “是嗎?我現(xiàn)在覺得很難做到。”哈利吼道。
    “那你很容易被黑魔王利用!”斯內(nèi)普殘酷地說,“驕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們,不會控制自己的感情,沉溺在悲傷的回憶中,讓自己那么容易受刺激——一句話,軟弱的人,他們在他的法力面前不堪一擊!他要侵入你的思想易如反掌,波特!”
    “我不軟弱。”哈利低聲說,他怒火中燒,覺得自己馬上就有可能揍斯內(nèi)普了。
    “那就證明它!控制自己!”斯內(nèi)普訓(xùn)斥道,“克制你的怒氣,管好你的大腦!我們再來!準備!攝神取念!”
    他看著弗農(nóng)姨父把信箱釘死……一百個攝魂怪從湖上朝他飄來……他和韋斯萊先生在一條沒有窗戶的走廊上疾行……離走廊盡頭的黑門越來越近……哈利想進去……但韋斯萊先生把他領(lǐng)向左邊,走下石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又撲倒在斯內(nèi)普辦公室的地上,傷疤針扎一般地痛,但從他嘴里發(fā)出的聲音卻是歡喜的。他撐起身子,看到斯內(nèi)普手舉魔杖瞪著他。這次斯內(nèi)普好像沒等哈利反抗就撤除了咒語。
    “怎么回事,波特?”他盯著哈利問。
    “我看見——我想起,”哈利喘著氣說,“我剛剛意識到……”
    “意識到什么?”斯內(nèi)普厲聲問。
    哈利沒有馬上回答,他揉著額頭,還在回味那一刻令人目眩的頓悟……
    他幾個月來經(jīng)常夢見一條沒有窗戶的走廊,盡頭有扇上鎖的門,但從未意識到它是個真實的地方。現(xiàn)在回憶起來,他發(fā)現(xiàn)那就是他和韋斯萊先生八月十二日趕往審判室時經(jīng)過的那條走廊,它通向神秘事務(wù)司,韋斯萊先生就是在那兒被伏地魔的蛇咬傷的……
    他抬頭望著斯內(nèi)普。
    “神秘事務(wù)司里有什么?”
    “你說什么?”斯內(nèi)普輕聲問,哈利痛快地看到他有些慌張。
    “我說,神秘事務(wù)司里有什么,先生?”
    “你為什么問這個?”斯內(nèi)普緩緩地問。
    “因為,”哈利緊盯著斯內(nèi)普,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我看到的那條走廊——我?guī)讉€月來一直夢到它——我剛剛意識到,它通向神秘事務(wù)司……我想伏地魔渴望得到那——”
    “我叫你別說黑魔王的名字!”
    他們怒目相向,哈利的傷疤又灼痛起來,但他沒管它。斯內(nèi)普似乎有些緊張,說話時卻努力裝出冷淡和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
    “神秘事務(wù)司里有許多東西,波特,沒有幾樣是你搞得懂的,而且哪樣都不關(guān)你的事。我說清楚了嗎?”
    “清楚了。”哈利說,還在揉著傷疤,它越來越疼了。
    “我希望你星期三同一時間過來,我們繼續(xù)練習(xí)。”
    “好的。”哈利說。他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斯內(nèi)普的辦公室去找羅恩與赫敏。
    “你每天晚上睡覺前要排除一切感情——使你的頭腦變得空而平靜,明白嗎?”
    “明白。”哈利說,但他幾乎沒有聽。
    “小心,波特……我會知道你有沒有練習(xí)……”
    “是。”哈利小聲說。他把書包甩到肩上,快步朝門口走去。開門時他回頭看了看斯內(nèi)普,他正背對著哈利,用魔杖把他的思想從冥想盆里挑出來,小心地放回腦子里。哈利輕輕帶上門,傷疤還在突突地痛著。
    他在圖書館里找到了羅恩與赫敏,兩人正在趕烏姆里奇新布置的一堆作業(yè)。其他學(xué)生,幾乎全是五年級的,也都坐在點著燈的桌前,鼻子湊在書上,羽毛筆在刷刷地狂寫。窗外的天色越來越黑,唯一的聲音就是平斯女士的鞋子噠噠發(fā)出的輕響。她在過道里威脅地來回巡視,把氣呼到碰她那些寶貝圖書的人的脖子上。
    哈利有點哆嗦,傷疤還在痛著,他覺得有點發(fā)燒。在羅恩與赫敏對面坐下時,他在窗戶中照見了自己,臉色十分蒼白,傷疤似乎比平常更顯眼了。
    “怎么樣?”赫敏小聲問,然后露出擔(dān)心的表情,“你沒事吧,哈利?”
    “嗯……沒事……我不知道。”哈利煩躁地說,痛得皺了皺眉,“告訴你們……我剛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他講了剛才看到和推想的事。
    “你……你是說……”羅恩小聲說,平斯女士走了過去,帶著噠噠的輕響,“那件武器——神秘人要找的東西——藏在魔法部?”
    “神秘事務(wù)司,應(yīng)該是。”哈利悄聲道,“我跟你爸爸去審判室時看到過那扇門,跟他被蛇咬時看守的是同一扇。”
    赫敏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當(dāng)然啦。”她說。
    “什么當(dāng)然啦?”羅恩不耐煩地問。
    “羅恩,想想吧……斯多吉·波德摩企圖闖入魔法部的一扇門……一定就是那一扇,不像是巧合!”
    “為什么斯多吉要闖進去呢,他不是我們這一邊的嗎?”
    “嗯,我不知道,”赫敏承認道,“是有點怪……”
    “神秘事務(wù)司里到底有什么呢?”哈利問羅恩,“你爸爸提過什么嗎?”
    “我知道他們管在那兒工作的人叫‘緘默人’,”羅恩皺眉道,“因為好像沒人知道他們在那兒干什么……那種地方會有武器可夠怪的……”
    “一點也不怪,合情合理,”赫敏說,“我想那是魔法部開發(fā)的什么絕密玩意兒……哈利,你真的沒事嗎?”
    哈利兩手搓著額頭,像是要熨平它。
    “嗯……沒事……”他放下手,雙手在顫抖,“只是有點……我不大喜歡大腦封閉術(shù)……”
    “腦子一次次地受到襲擊,我想誰都會發(fā)虛的。”赫敏同情地說,“我們回公共休息室去吧,那兒會舒服一點兒……”
    但公共休息室里鬧哄哄的,弗雷德和喬治在演示笑話店的最新產(chǎn)品。
    “無頭帽!”喬治吆喝道,弗雷德?lián)]舞著一頂飾有粉紅色羽毛的尖帽子,“兩個加隆一頂……諸位請看!”
    弗雷德笑嘻嘻地把帽子套到頭上,一剎那間他顯得很傻,然后帽子和頭一起消失了。
    幾個女生尖叫起來,其他人哄堂大笑。
    “脫帽!”喬治喊道,弗雷德的手在肩膀上摸索了一陣子,他的頭重新出現(xiàn)了,粉紅色羽毛的帽子被摘了下來。
    “那帽子是怎么做的?”赫敏也分了神,仔細觀察著弗雷德和喬治,“顯然是一種隱形咒,但把隱形區(qū)域擴大到施了魔法的物體之外是蠻聰明的……但我想這魔法不會持續(xù)太久……”
    哈利沒有回答,他還是不舒服。
    “我明天再做吧。”他把剛從書包里拿出來的課本又塞了回去。
    “記在你的家庭作業(yè)計劃簿上!”赫敏建議道,“這樣你就不會忘了!”
    哈利和羅恩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從書包里掏出計劃簿,小心地打開了它。
    “不要說以后做,你這個二流貨!”本子叱責(zé)道,哈利草草記下烏姆里奇的作業(yè),赫敏滿意地笑了。
    “我去睡覺了。”哈利把作業(yè)計劃簿塞進了書包,心想一有機會就把它丟到火里去。
    他穿過公共休息室,躲開想給他戴無頭帽的喬治,走到通往男生宿舍的安靜涼爽的石樓梯上。他感覺很難受,就像夢見蛇的那天晚上一樣。但他想也許躺一會兒就好了。
    他打開宿舍的門,剛往里走了一步,腦袋就像被切開似的疼了起來。他不知道身在何處,站著還是躺著,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瘋狂的笑聲在他耳中回響……他好久沒有這么開心過了……興高采烈,欣喜若狂,得意忘形……一件大大的好事發(fā)生了……
    “哈利?哈利!”
    有人打了他一個耳光。瘋狂的笑聲中插入一聲疼痛的叫喊。快樂漸漸消失,但笑聲還在持續(xù)著……
    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那瘋狂的笑聲是從他自己嘴里發(fā)出來的。他一意識到這點,笑聲就消失了。哈利氣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瞪著天花板,額頭的傷疤可怕地跳動著。羅恩俯身看著他,看上去很擔(dān)心。
    “你怎么啦?”
    “我……不知道……”哈利坐了起來,“他很高興……很高興……”
    “神秘人?”
    “有一件好事發(fā)生了,”哈利嘟噥道,他像夢見韋斯萊先生被蛇咬之后那樣渾身發(fā)抖,非常難受,“他一直盼望的事情。”
    像在格蘭芬多隊更衣室那次一樣,這些話仿佛是一個陌生人用哈利的嘴說出來的,但他知道這是實情。他深深地呼吸,不讓自己吐在羅恩身上。他很慶幸迪安和西莫不在場。
    “赫敏讓我來看看你。”羅恩低聲說,一邊把哈利拉了起來,“她說你這會兒的抵抗力很弱,斯內(nèi)普折騰過你的腦子之后……但我想長遠看會有用的,是吧?”
    羅恩懷疑地看看哈利,把他扶到床邊。哈利沒信心地點點頭,癱靠在枕頭上,因為晚上摔的那些跤而渾身疼痛,他的傷疤還像針扎般地疼。他不禁懷疑第一次學(xué)習(xí)的大腦封閉術(shù)反而削弱了他的抵抗力。同時他懷著極大的恐懼揣測著,究竟是什么事讓伏地魔感覺到十四年來從沒有過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