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一見平生
容妄的態(tài)度讓桑嘉皺起了眉,雖然相貌變了,但這個略帶刻薄的神情卻讓人感到分外熟悉。</br> 桑嘉道:“見到死而復(fù)生的親生母親,你不驚喜我還活著,不奇怪我為什么在這里?你應(yīng)該是這樣的態(tài)度嗎?”</br> “母親是什么?我可沒有那種東西。”</br> 容妄嘲諷地笑:“不過是個令人有些厭惡的舊識罷了,好好交代你的陰謀吧!別以為能從我這里套交情博同情。”</br> 如果他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或許見到虐待過自己的親娘,還會心情復(fù)雜,患得患失。</br>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桑嘉跟他相處的時光不過是歲月長河中短暫的一環(huán)。</br> 而血脈親緣,母子溫情,容妄當(dāng)人的時候就沒感覺到,成了魔之后,更沒什么可懷念的。</br>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根本不是桑嘉的親生兒子,而是她癔癥發(fā)作,從什么地方給偷來的。</br> 桑嘉看著容妄冷硬的神情,眼中的神采褪去,逐漸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br> 從葉懷遙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覺得她的失望不像一位母親不受兒子認(rèn)可的傷心,而是單純感到某種作品沒有按照自己預(yù)想那樣被制造出來,因而低落。</br> 他剛才不開口,本來是出于體諒之心,想讓容妄自己與母親溝通,弄明白目前的狀況。但現(xiàn)在葉懷遙發(fā)現(xiàn),容妄根本就沒有跟桑嘉說話的興趣。</br> 他干脆直接把話題帶了回來,截斷兩人的交談。</br> 葉懷遙道:“桑夫人,你為何要先后附在鬼王父子身上,與方才離開的丁先生之間又是什么關(guān)系?痛快點(diǎn)都說出來吧,免得消磨雙方耐心。”</br> 桑嘉這才將目光緩緩落在了葉懷遙臉上,眼中含著一種尖銳的光芒:“你是小世子?”</br> 葉懷遙:“嗯。”</br> 桑嘉忽然站起身來,上前兩步。</br> 她伸著手,似乎恨不得把葉懷遙的臉捧起來,仔細(xì)端詳。</br> 桑嘉的目光又有些茫然,癡癡地道:“你長得還是像王妃更多一些,可惜了,不像你父親……你們、你們都不像……”</br> 這句“你們都不像”,讓葉懷遙的心中怦然一跳。</br> 翊王是個儒雅守禮之人,行事素來有君子之風(fēng),又對妻子用情很深,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br> 當(dāng)年桑嘉懷孕之后大鬧,死活說孩子是翊王的,結(jié)果整個府中上上下下,幾乎根本就沒人相信她。</br> 再加上后來證明了桑嘉懷上孩子的那段時間,翊王根本就不在府中,整件事就更加與他牽扯不上了。</br> 葉懷遙從小到大就沒懷疑過容妄是父王的孩子,可是既然毫無血緣關(guān)系,當(dāng)然不可能相像,桑嘉這句話又是從何而來?</br> 他和容妄之間該發(fā)生的早已經(jīng)發(fā)生,感情上也再無法割舍的掉,如果這個時候誰跟他說容妄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那葉懷遙覺得除了一頭磕死也沒別的辦法了。</br> 容妄臉色倏地變做煞白一片,顯然也同葉懷遙想到了一處去。</br> 眼看葉懷遙怔住,桑嘉的手就要伸到他臉上,容妄失態(tài)地向前邁了一大步,一把摟住葉懷遙,將他攬到自己的身后。</br> 他拂袖將桑嘉震開,兇狠地警告道:“你別碰他!”</br> 桑嘉一怔,目光從容妄的臉上移開,落在了他摟著葉懷遙的手臂上。</br> 她頓了片刻,忽然神經(jīng)質(zhì)地咯咯笑了起來,點(diǎn)頭道:“是的,是的,我竟忘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們兩個竟然能勾搭到一塊去,哈哈哈哈哈,天吶!”</br> 葉懷遙看了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一眼,被對方尖利的嗓音在腦子里面晃了幾圈,反倒沒有剛才那么慌了。</br> 他想起一開始同鬼王交談的時候,鬼王知道他和容妄的關(guān)系,不過態(tài)度正常。說明當(dāng)時桑嘉已經(jīng)無法對鬼王進(jìn)行控制,是他的自我意識占據(jù)了主導(dǎo)。</br> 如果桑嘉沒有及時殺掉鬼王,改換成塔其格的身體,那等到對方徹底清醒,意識到自己曾經(jīng)□□縱過之后,桑嘉很有可能就要被反噬了。</br> 那么,類比丁先生,是不是也有同樣情況?</br> 他言行不一,行為古怪,會否也是因什么人的操控?</br> 除此之外,葉懷遙意識到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桑嘉這女人本來就是個瘋婆子,現(xiàn)在是個更瘋的婆子,而且居心叵測。</br> 她的話真假都不好說,千萬不能關(guān)心則亂,被牽著鼻子走。</br> 與葉懷遙不同的是,容妄被這女人一笑,卻是徹底暴躁了。</br> 他冷聲喝問道:“你這樣笑是什么意思?我的生父到底是誰,還不快說!”</br> 桑嘉停止了大笑,但唇角依然帶著詭異的笑容:“你急什么?害怕不小心跟自己的親生哥哥茍合了嗎?這可怪不得我。”</br> “我從小就跟你說過,你是我給翊王生的兒子,身上流著尊貴的血液,一定要爭氣,你父王才能多看咱們娘倆一眼……我讓你一定要爭氣,把翊王世子給比下去!”</br> 桑嘉說到這里,臉色倏地一沉,厲聲道:“可你這個沒出息的窩囊廢,瞧瞧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我讓你盯著盯著翊王世子,是看好了,同樣是王爺?shù)膬鹤樱趺淳湍芤鋼P(yáng)威,騎在你的頭上!是讓你想辦法超過他,把他踩在腳下!”</br> 她憤怒地呵斥:“我讓你這個蠢貨把他當(dāng)成心肝寶貝了?”</br> 任誰費(fèi)盡心血想培養(yǎng)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擊敗情敵,結(jié)果兒子自己反倒先淪陷給對手了,這種心情恐怕都愉快不起來。</br> 桑嘉越說越是惱火:“人家把你比的連地上的泥土都不如,你反倒還要跪在腳下舔他的腳趾頭,連點(diǎn)血性都沒有!連自己的親哥哥都能上,我怎么就生出來你這么個色迷心竅的東西!你……”</br> 卻是葉懷遙搶先喝道:“夠了,閉嘴!”</br> 他平時雖然溫柔,這一發(fā)起火來卻甚有威壓之態(tài),頓時將桑嘉喝止。</br> 容妄的臉沉著,胸中怒氣卻宛如熊熊烈火,幾欲噴薄而出。</br> 他又想到了小的時候,在那間破敗的院子中,桑嘉一發(fā)起瘋來就會劈頭蓋臉地打他罵他,怪他沒出息不爭氣,將不被翊王喜歡的責(zé)任全部推到容妄的身上。</br> 一會說他血統(tǒng)尊貴,應(yīng)該享受和翊王世子同樣的待遇,一會又說他豬狗不如,是攤扶不上墻的爛泥。</br> 她尖銳的聲音從窗戶的破洞上飄出去,能一直傳出來很遠(yuǎn),容妄有時候被打一頓趕到外面去睡覺,就能看見其他下人們嘲笑的目光。</br> 一個親爹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瘦弱矮小,穿的破破爛爛,卻成天被說著該和翊王世子一個待遇,別人能不覺得好笑嗎?</br> 他還沒見過這個人的時候,就聽了太多遍這個名字。</br> 葉懷遙……無數(shù)個寒冷的夜里,容妄蜷在墻角下,想到這個名字,想著他會是個怎樣的人。</br> 桑嘉那樣想讓自己贏過他。</br> 但當(dāng)真正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容妄就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這輩子都贏不了了。</br> 他多不容易才得到這個人,絕對不能再承擔(dān)失去。</br> 從未有過的母子之情早已在歲月中揮灑殆盡,桑嘉口不擇言地謾罵已經(jīng)不算什么,但容妄無法容忍她這樣扭曲自己和葉懷遙的關(guān)系。</br> 他忽然暴起,一腳將她踹到了墻根底下。</br> 塔其格的身體倒了大霉,因為桑嘉的連累撞在墻面上,發(fā)出“砰”地一聲悶響。</br> 容妄瞬身掠到他面前,提著衣領(lǐng)將人拽了起來,惡狠狠地質(zhì)問道:“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還不給我快說!”</br> 桑嘉比他還要激動:“你在懷疑什么?說了是翊王,為什么連你也不信,你就是我跟他的兒子,你就是……”</br> 后面的話沒說完,她就被容妄一巴掌打翻在地,額頭在地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頓時滿面鮮血,可見容妄所用的力氣之大。</br> 葉懷遙也同樣急于知道答案,但現(xiàn)在桑嘉附在塔其格身上,這個倒霉的鬼族二王子是無辜的,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容妄把他給打死。</br> 再說,毆打自己的親娘,總歸也怪別扭的。</br> 葉懷遙身形掠起,在容妄下一次出手之前架住了他的胳膊:“容妄!”</br> 容妄的手一頓,全身剎那間繃緊,而后終究還是將力道放松了下來。</br> 塔其格的身體軟軟癱倒在地上,桑嘉不住喘氣。</br> 葉懷遙道:“桑夫人,我父王曾經(jīng)說過,他并不喜歡你這樣的女子,甚至在出了那件事之前,他連你的名字都叫不上,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br> 他微頓,又道:“你病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臆想出來的。當(dāng)年你根本就未曾懷胎,每日將枕頭塞在衣服里假作有孕之人,是我母妃見你可憐,從外面找了個剛出世的嬰兒給你撫養(yǎng)。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沒想起來嗎?”</br> 這話將容妄說的都是一怔,扭頭朝葉懷遙看了一眼,見他睫毛微垂,幅度極小地?fù)u了下頭,意識到后面的話是對方現(xiàn)編出來的。</br> ——他倒希望葉懷遙說的才是真相。</br> 葉懷遙揣摩桑嘉的心理,從一開始,她就受到所有人的嘲笑,沒人相信翊王會看上她,沒人相信容妄是翊王的兒子,而她也在不停地爭辯中一天天做著美夢。</br> 那么現(xiàn)在跟她說,連容妄這個兒子都不是她生的,她從來就沒有懷過孕,就等于徹底打翻了桑嘉所相信的一切。</br> 這恐怕是個人就會接受不了。</br> 果然,桑嘉立時暴怒,大吼道:“你滿口胡言,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生的?我費(fèi)盡心思求告贗神,多不容易才得到了我和他的兒子,怎么就不是我生的!”</br> 此言一出,容妄和葉懷遙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br> 容妄抓住塔其格的一條胳膊,將人從地上扯起來,問道:“你說什么?我是你從贗神那里求來的?”</br> 桑嘉為了證明容妄是他的兒子,連忙道:“當(dāng)然了,當(dāng)然了!你知道贗神是什么嗎?那是一塊很靈驗的石頭,能實現(xiàn)你所有的愿望!”</br> “我求他說,給我一個王爺?shù)暮⒆樱泻ⅲ屗疡赐跏雷咏o壓下去,當(dāng)天晚上做夢的時候翊王果然就來找了我,兩個月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br> 她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你一定要信我,一定要信我!”</br> 葉懷遙一面抓著容妄的手,讓他冷靜,同時向著桑嘉道:“你說你有贗神?我可不信!這樣寶物那么珍貴,怎么會落到你的手里呢!”</br> 桑嘉道:“你怎么不信!你剛才還看見他了。要不是知道他是贗神,你與他動手做什么?”</br> “……”</br> 葉懷遙和容妄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目光中的不敢置信。</br> 剛才被葉懷遙看見并且與他動手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丁先生。</br> 葉懷遙懷疑他也被人附體,但卻不知道附體之人是什么身份。</br> 難道竟是贗神?</br> 葉懷遙套了半天的話,雖然卓有成效,但也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用手按住額角,搖了搖頭,跟容妄說道:“我頭要炸了。”</br> 容妄也暈,心里反復(fù)琢磨著桑嘉話里的意思,他頭一回聽說自己的身世,沒想到竟然這樣離奇。</br> 桑嘉急切地問道:“信了嗎?你們信了嗎?”</br> 容妄聽到想知道的信息就不搭理她了,見葉懷遙面帶疲憊之色,便不管其他,先拉他坐下。m.</br> 容妄道:“累了吧,咱們先不問了,你歇一歇。”</br> 葉懷遙擺了擺手道:“我沒事。”</br> 桑嘉也不是完全神志不清,本來就時而瘋癲時而清醒,見容妄對葉懷遙這樣細(xì)致周到,又憤怒起來。</br> 容妄本來也是個狡猾黑心的,但此事跟他牽扯甚大,到底不如旁觀者冷靜。</br> 葉懷遙喝了口茶潤潤喉,又繞著圈子又跟桑嘉周旋了半天,試圖套她的話。</br> 東拉西扯搭配胡言亂語,問了一通之后,葉懷遙覺得自己也快要半瘋了,總算總結(jié)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br> 當(dāng)初贗神被制造出來的時候一共有兩枚,一枚在容妄繼任魔君之位后落到了他的手里,另一枚則是桑嘉不知從何處得來,而后又給了朱曦。</br> 在容妄手中的那一枚也就罷了,魔族人人皆知其厲害,一直被妥善封印,沒有任何興風(fēng)作浪的機(jī)會。</br> 可是在外面的這枚贗神,卻應(yīng)驗了當(dāng)初他們最壞的設(shè)想。</br> ——經(jīng)過不斷周旋于不同身份的人之間,有沒有封印作為保障,吸收靈氣精華,他竟然早已經(jīng)修出了人形!</br> 當(dāng)初酩酊閣閣主君知寒陰謀敗露,大家都以為贗神被朱曦獻(xiàn)出,落到了他的手里,其實不對。</br> 應(yīng)該說,君知寒就是被贗神附體的丁先生!</br> 當(dāng)年那枚贗神被桑嘉無意中拾得的時候,尚且還沒有實體,但已經(jīng)有蠱惑他人心智的能力。</br> 他窺得了桑嘉內(nèi)心深處的**,逐步誘使對方向自己許愿,然后借助愿力入夢,變幻成翊王的模樣,與她結(jié)合。</br> 所以嚴(yán)格地說來,容妄應(yīng)該算是贗神的兒子。</br> 當(dāng)然,贗神這樣的做法,并非是貪圖美色或者想要留下后裔,而是借助這個辦法,擁有人的形態(tài)。</br> 一方面,桑嘉本身是魔族女子,可以讓他吸收魔氣,另一方面,按照向贗神許愿的規(guī)則,他給了容妄生命,那么,他就也可以得到一半的生命,作為酬勞。</br> 這件事,成為贗神得到人形的最后一環(huán)。</br> 桑嘉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魔族女子,從小就賣身為奴,沒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也沒有人告知她修煉的法門,血脈的真相,因此,她身上的魔氣十分淡薄。</br> 當(dāng)時正好是魔族上一任的魔君出事,整個種族四分五裂,地位極低,魔族女子也有不少都淪為娼妓。</br> 葉懷遙推測,桑嘉很有可能就是人魔混血,如果魔氣不受到激發(fā),那么恐怕一兩代之后,這點(diǎn)血統(tǒng)就會被稀釋的近乎于無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