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謗花慚紅
何湛揚深吸口氣,臉色幾變之下,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我還不急呢,過幾天再回去。”</br> 他拉著葉懷遙道:“走,既然來了,就去我那里坐一坐,吃點東西罷。一會還要去風上殿議事,咱們就直接過去。”</br> 他回了房,眼看滿地亂七八糟的碎片都已經(jīng)被收拾好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氣。</br> 消除罪證了就好,免得葉懷遙問起來,自己沒法解釋。</br> 何湛揚的心情又明媚起來,將自己準備的東西獻寶一樣拿給葉懷遙看。</br> “師兄你看,這么大的珊瑚,是不是很少見?”</br> 他興沖沖地說:“我覺得擺在你書房里面正好!這還有一斛上好的夜明珠,鑲在珊瑚上,晚上都用不著點燈了……”</br> 葉懷遙瞧著這些東西,不動聲色,含笑道:“這些都是你從龍王那里要過來的吧?”</br> 何湛揚一頓,又笑道:“師兄這都知道?”</br> 葉懷遙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br> 這次龍族的使者過來,禮數(shù)周全,給各峰主位都有見面禮相贈,感謝玄天樓對何湛揚的照顧。</br> 再加上何湛揚過幾天就要回去了,若非他主動開口敲了龍王一筆,實在沒必要又送來這么多珍寶。</br> 葉懷遙什么都沒說,何湛揚卻主動解釋:“這次不是他要我回家么,我就是想趁機……提些條件跟他較個勁。”</br> 葉懷遙笑著說:“你怕什么,我又沒說這樣不對。父子嘛,要東西也是天經(jīng)地義,回去也同理,想要什么,或者心里有哪里不痛快了,你就直接去跟你父王說。這樣才不容易出現(xiàn)誤會隔閡。”</br> 龍王的子嗣不少,嫡長子的性情又過于柔和懦弱,目前繼承人尚未定下。</br> 何湛揚希望不大,自己原本也無心,但他身后有玄天樓這方勢力在,難免會被有心人刻意拉攏。</br> 葉懷遙知道這個師弟的性格耿直倔強,又因為兒時的經(jīng)歷,對龍族總有種親近又別扭的感情。</br> 因此何湛揚跟他父王相處的最好方式就是有什么說什么,只要不藏著掖著,就誰也算計不了他。</br> 何湛揚沖動但不傻,也聽出了葉懷遙話里的意思,笑著保證:“父王和大哥那里我有分寸,剩下的人我也懶得理會。”</br> 他撇了撇嘴:“以為小時候嘲笑我娘的事過去就算了?我才不會忘記呢,現(xiàn)在就算想來我這里套近乎,我也不理會他們。”</br> 葉懷遙道:“不理會就對了,不過不是賭氣,是你根本就用不著和他們一般見識。現(xiàn)在就算不靠龍宮,你在玄天樓也可以獨擋一面,自己過得好好的,讓原先看不上你的人眼紅,豈不是比心里慪氣要舒服很多?”</br> 他處事向來通透豁達,平日里有那么多人心服信任,可不是靠臉蛋好看的。</br> 何湛揚把這話聽進去了,心里也覺得是沒什么大事,笑著道:“說得對,就是這樣!”</br> 兩人略聊了一會,見時間差不多了,便一同往風上殿去,到了殿門外,正好碰見也剛剛走到門口的容妄。</br> 何湛揚從早上見到葉懷遙以來就開始的好心情,出現(xiàn)了一個短暫的凝固。</br> 看見容妄,他就覺得心肝疼。</br> 啊,深呼吸深呼吸。</br> 葉懷遙沖容妄笑了一下,讓開一步:“魔君先請。”</br> 他是主家,論禮應(yīng)該請客人先進殿,容妄笑了笑,也沒說什么別的,傾身還禮,舉步先行。</br> 何湛揚便也跟著葉懷遙讓到了一邊,容妄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動作都有一個短暫的凝滯。</br> 他們大概都在心里暗暗掂量,這家伙現(xiàn)在對自己是什么看法,還有,忍住,不能打。</br> 片刻之后,容妄向何湛揚微微頷首,何湛揚僵硬道:“……請。”</br> 跟在容妄身后的魔將們松了口氣——進個門可真不容易啊。</br> 玄天樓的盛典剛剛結(jié)束,按照常理,賓客們應(yīng)該不會都離開的這樣快,關(guān)系好的一般還會多盤桓幾日。</br> 不過這次情況不同了,中間夾著明圣和邶蒼魔君這樁震驚修真界的戀情曝光,歐陽家和紀家還各出了一條人命,大部分人都明智地認識到,他們還是早點離開為妙。</br> 玄天樓和魔族……這兩邊若是最終無法達成共識打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雖然過程大概會很精彩,但沒點本事的人真是頂不住看這份熱鬧。</br> 光是他們昨日里親眼見證的那一幕,就足夠回去吹上好幾年了。</br> ——“哎,你知道邶蒼魔君為什么會把明圣帶到離恨天去嗎?不知道吧?哈哈哈我告訴你,邶蒼魔君暗戀明圣一千多年了!”</br> “別暈倒啊我說的是真的,魔君親口所說!”</br> “是不是很不能理解?原因殺了你你也想不到,他們兩個從小就認識!”</br> “我怎么又聽說了?這回不是聽說,是老子親眼看見的!”</br> 這種滋味,想想就很酸爽,已經(jīng)令人忍不住奔赴回家的腳步了。</br> 等到魔族的人進去之后,葉懷遙和何湛揚也進了風上殿。他打眼一看,恢弘大殿中只有寥寥數(shù)人,圍著一張圓桌坐著。</br> 他們的目光在葉懷遙和容妄之間梭巡,然后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br> ——魔族的人竟然還沒有離開,是真不怕挨玄天樓的打啊!</br> ——看來這邶蒼魔君果然對明圣用情至深,要來真的。</br> ——說實話,我竟然還有一點感動。</br> ——真想知道明圣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話說這位尊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獨姻緣上面可真是波折坎坷。</br> ——但如果讓邶蒼魔君這個瘋子求而不得,他不會一時想不開毀天滅地吧?蒼生可禁不住折騰。</br> ——那這樣看來,他們兩個還挺合適的,要是換個人,只怕不出三天,就被這魔君給造死了。</br> 眾人不好議論,只能將滿腔澎湃的八卦念頭藉由眼神輸送出來,很是痛苦。</br> 葉懷遙和容妄萬眾矚目慣了,各自若無其事地端著一張淡定臉,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間半點端倪都看不出來,更加讓人抓耳撓腮。</br> 嗯,看樣子倒也不像是鬧翻了,那么今天這場會議的安全就有保障了。</br> 雖然目前在場的人都是各派首領(lǐng),比較禁打,但容妄那個抬手殺人的勁還是有點太過刺激。</br> 眼看人都到齊了,葉懷遙面帶淺笑,溫雅從容,揖手道:“諸位遠來辛苦,本該好好招待,不料事出突然,因而多有勞煩,見諒。”</br> 眾人見明圣翩翩風采一如往日,幾句客套過去,除了玄天樓的幾位表情依然沉痛無奈憐惜憤怒混雜之外,剩下的人都帶上了笑容。</br> 鬧了這么一出,整個玄天樓上下全都知道自家明圣被魔君給拐跑了。</br> 大家的心態(tài)都差不多,一方面心里憋屈生氣想發(fā)火,但是又看見了他那些往事,覺得兩人一路過來不容易,舍不得煞風景讓葉懷遙不開心。</br> 這樣的糾結(jié)之下,各個都是一臉強撐出來的皮笑肉不笑。</br> 面對公然登堂入室的容妄,這當中表現(xiàn)最淡定的反而是燕沉。</br> 畢竟他前些日子已經(jīng)飽受摧殘,在一**的暴擊之下閉關(guān)兩日,心如止水,相信自己可以承擔起面對無恥魔頭的打擊了。</br> 燕沉道:“各位請坐,既然人到齊了,咱們就開始吧。展師弟,你說。”</br> 眾人看在眼里,暗暗佩服——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遇到什么事都這樣沉著冷靜!</br> 展榆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并指在桌面上一點,桌子正中頓時憑空幻化出一片細細的白沙。</br> 隨著他注入靈力,白沙蜿蜒流動,高低起伏,很快出現(xiàn)了山巒湖海,形成了一副立體的微縮圖景。</br> “今早收到消息,西北陶家、陸華門,南邊倚刀派,北荒嚴家、周家等多個門派,最近均有弟子失蹤,經(jīng)查,能捕捉到鬼族的殘留氣息。”</br> 展榆一一示意過的位置,都留下了幽藍色的光斑,乍一看竟是遍布各處,令人心生不安。</br> 葉懷遙也是頭回聽見這一消息,他沒想到之前毫無征兆,短短幾日之間,竟會演變出這樣的大事。</br> 燕沉道:“這些年來,鬼族并不安分,但這樣明目張膽地作案,卻是少見。”</br> 所謂精怪精怪,精大多由天然孕育出來動物植物修煉化形而成,而鬼族和魔族則都屬于怪的范疇,兩者相似,又有不同。</br> 魔族的始祖也是修士,因在練功時心生貪、嗔、欲等妄念,走火入魔,絕境之中,反而因此重塑筋骨,三魂七魄與骨肉軀殼合一,走上了一條不生不死的新路。</br> 那名修士的后代以及按此方法修煉的弟子,便是魔族的發(fā)源。</br> 而鬼族則又有不同。</br> 人死之后,□□毀滅,魂魄離體參與輪回。</br> 鬼之一族,則是一批因各種緣由無法投胎,但又心存執(zhí)念滯留陽世,因而修煉出實體的陰魂組成,也同樣可以繁衍生息。</br> 比起魔與人,他們這種修煉出來的身體要更為脆弱,喜歡陰氣旺盛不見天日之地,主要生活在地府之外的陰荒之中。</br> 因此,跟魔族比起來,鬼族和人族活動范圍不一樣,交集更少,也沒有太多搶地盤的矛盾,雖說互相防備,但打的交道實在不多。</br> 這次鬼族的異常讓修士們大為重視。</br> 展榆說完之后,歐陽松道:“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次我所遇到的結(jié)界,正是從地下生出來的,不知道會不會與鬼族有關(guān)。”</br> 他那邊也有消息渠道:“可惜我聽說這些道友在失蹤后,根本就找不到一個能夠現(xiàn)場看見情況的人,因此根本無從判斷。”</br> 說完之后,歐陽松又想到葉懷遙在援助他和管宛瓊等人的時候,也曾經(jīng)進入過那道結(jié)界,于是道:“云棲君,你說呢?”</br> 說罷之后,他光明正大地看向坐在自己斜對方的美人。</br> 不知道是不是迷戀程度越來越深的加成,歐陽松每回看見葉懷遙,都覺得他仿佛比之前更加好看了。</br> 當真是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讓人恨不得湊上去嘬一口。</br> 如今天氣漸熱,人也穿的單薄,歐陽松覺得葉懷遙那修長的脖頸上似乎有一處淺淺的紅痕,但部分隱在衣領(lǐng)下面,又朦朧難辨。</br> 白皙的皮膚襯著這種痕跡,愈發(fā)令人心癢難耐,有種將那領(lǐng)口挑開看個清楚的想法。</br> 歐陽松一向自詡風流而不下流,人生在世走一遭,聲名性命都是身外物,就該盡情將世間的風情萬種沾個遍才不算虛度。</br> 這當中,慢慢追求的過程和盡情盡意的纏綿,都是一種樂趣。</br> 但這回,葉懷遙簡直就像是戳在了他心坎的的喜好上,面對著他,歐陽松竟然難得生出一些應(yīng)屬于年輕小伙子的急不可耐來。</br> 他自己都覺得過分了,破天荒地主動將目光收回來,掩飾地看著桌子上的沙盤。</br> 葉懷遙的注意力卻沒在歐陽松的身上。</br> 這一陣子,他一直在琢磨君知寒的真實身份,可惜毫無頭緒,直到今天眾人提起被遺忘已久的鬼族,頓時給葉懷遙提供了一個新思路。</br> 被歐陽松問了一句,葉懷遙下意識地自語道:“君知寒……”</br> 他這句話有些含糊,其他人都沒聽清,燕沉跟葉懷遙離的最近,聞言道:“你覺得鬼族跟君知寒有關(guān)?”</br> 葉懷遙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把心里所想說出來了。</br> 有些話他無法解釋,斟酌一下,說道:“只是覺得湊巧,君知寒的陰謀剛剛被揭破,低調(diào)已久的鬼族就出現(xiàn)了如此反常的行動,不能不讓人多想。”</br> “我看小葉說的很有道理。”</br> 葉懷遙歪打正著,反倒提出了一個新思路,程爽雙眼一亮,立刻贊同道:“況且之前聽此人話中之意,他那些陰謀作為,也是因心存執(zhí)念未了,這也和鬼族的特質(zhì)相符啊!”</br> 他問道:“邶蒼魔君,你說呢?”</br> 程爽這句話出口,在場的人心中同時掠過一絲非常微妙的感受。</br>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在跟魔族勢同水火,甚至在萬法澄心寺之前,差點發(fā)生一場火并。</br> 結(jié)果現(xiàn)在,魔君竟然莫名其妙地在他們的會議上有了一個位置,并且討論的好像還很和諧。</br> ——所以,這是不是等于人族和魔族聯(lián)姻了?</br> 從此就是一家人?</br> 眼下面對鬼族的搗亂,如果當真聯(lián)合起來,似乎也不失為一件壞事,就是玄天樓這邊的犧牲,似乎有點大啊。</br> 容妄也給面子的回答了:“君知寒不是鬼體。”</br> 他說出了一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也是葉懷遙心里存疑的。</br> 他們同君知寒打過幾次交道,可以肯定,對方確確實實便是血肉之軀,身上并無鬼氣。</br> 包括修士們的失蹤事件也是一樣,連是否真的是鬼族所為都在存疑。</br> 葉懷遙道:“眼下證據(jù)不足,很難商議出來一個具體結(jié)果。我想最好的辦法應(yīng)該是去這些人失蹤的地點走上一圈,實地查看情況,方可定論。”</br> 有人道:“明圣有所不知,實際上早在事發(fā)的第一時間,相關(guān)門派都已經(jīng)派遣了人手前往,然而都是有去無回,因此一般人也都不敢輕舉妄動了。”</br> 葉懷遙道:“目前多地發(fā)生失蹤之事,僅憑一兩個門派之力來探查,多有顧及不到的地方,難免會發(fā)生危險,我建議咱們可以兵分多路,各自行事,我愿前往北荒。”</br> 葉懷遙所攬的北荒在這些地點中,是最初事發(fā)地,也是失蹤人數(shù)最多的。</br> 因為靠近陰間入口,陰氣濃郁,人煙稀少,也是鬼族來到陽世時最為青睞的地方。</br> 葉懷遙這個舉動可以說是很夠意思了,容妄立刻說道:“我愿意陪同明圣前往,魔族另外還可派出兩路大將,分往北面、西面。”</br> 容妄人雖然坐在這里,但一直是神色淡漠,即使被人問到都是惜字如金。</br> 唯獨葉懷遙一開口,立刻便是滿臉殷切,仿佛這世上只能看見他一個人似的。</br> 這番情景落在周圍眾人眼中,不由在心里暗自感慨,當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竟然連冷血的魔君都逃不過去。</br> 尤其是他不僅癡漢,也有眼光和膽量,同時耐打抗揍。</br> 明圣才貌出眾,追捧愛慕他的人從來都不少,但能夠用死纏爛打的辦法成為最終贏家者,只此一人。</br> 容妄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坐在這里就是為了葉懷遙,說罷之后只是瞧著他。</br> 展榆輕咳一聲,假笑道:“此事何用勞煩邶蒼魔君,玄天樓自可以派人隨同明圣前往。”</br> 葉懷遙剛才微微猶豫,是覺得這件事本來發(fā)生在鬼族與人族之間,要是讓容妄牽扯進來,無端惹他一身麻煩。</br>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公開,似乎想撇清也沒用了。</br> 再加上君知寒點明與容妄有仇,他也很難獨善其身。</br> 他說道:“玄天樓這邊,小榆你可同韓師兄結(jié)伴向南,當初魔族發(fā)端于北荒,想來有所了解,便請魔君多指點罷。”</br> 燕沉看了葉懷遙一眼,雖然放心不下,但總也不能不讓他去。以玄天樓的地位和葉懷遙的身份,這種事也合該他們帶頭。</br> 他當著眾人的面,將擔憂按下不表,沉吟道:“可,我守山門。”</br> 燕沉手掌護山法陣,除了出去找葉懷遙的幾回,以及一些實在推脫不掉的盛會,他素來很少下山。</br> 葉懷遙沒有直接拒絕展榆,不過結(jié)果還是跟容妄跑了,眾目睽睽之下,展榆也只好恨然敗北,拱手道:“是,師兄。”</br> 歐陽松也說:“歐陽家可以負責西南。”</br> 歐陽松所說西南面之兇險,則僅次于北荒。</br> 帶頭的人甚至包括魔族之內(nèi)都是盡心盡力,其他門派同樣表現(xiàn)積極,紛紛表態(tài)要就近調(diào)撥人手,在修士們失蹤之地進行探查。</br> 當下,一個協(xié)力對付鬼族的聯(lián)盟結(jié)成,事不宜遲,眾人定下第二日一早立刻啟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