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雪冷鵰翔
楚昭國向來繁華,都城更是百姓和樂,庫富物豐。</br> 誰料只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中,四下洪水頻發(fā),瘟疫蔓延,邊境數(shù)次發(fā)生地動,竟然將整個國家搞得一團糟,而后敵國趁虛而入。</br> 摧毀與死亡竟然來的如此輕易,然而山河雖然破碎,腳下所守之土,本應誓死不讓。</br> 他是楚昭國人,應與楚昭共存亡,哪怕明知不敵,也該戰(zhàn)至最后,最起碼能為百姓們的撤離留出生機。</br> 遇到危險就逃跑,那成什么樣子了?</br> 可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葉懷遙實踐自己的雄心壯志。</br> 他得到再次攻城的消息時,父母已經(jīng)悄悄進宮,決定陪著祖父死守到底。</br> 翊王而翊王妃為兩個兒子安排好了出城路線以及護衛(wèi),這一下,基本上從未練過武的葉識微就被交到了葉懷遙的手中。</br> 葉懷遙太了解他這個弟弟了,葉識微非但特別依賴他,而且還又心狠又不好糊弄,葉懷遙要是想留在都城里,他是絕對不會先行離開的。</br> 因為怕葉懷遙將他迷暈之后偷偷送走,葉識微甚至不吃不睡,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br> 平日里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一下子發(fā)生這樣的變故,連葉懷遙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葉識微。</br> 葉懷遙想來想去,也不忍心撇下他,最終決定把他和容妄一起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自己再做其他打算。</br> 情況遠遠要比想象中艱難,半路上侍衛(wèi)們跑的跑死的死,只能由葉懷遙帶著兩個不會武的孩子繼續(xù)跑。</br> 最后連葉識微都死了,都城里又傳來皇宮被攻破,皇上皇后及翊王與王妃殉國而死的消息。</br> 真是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葉懷遙聽到父母的死訊也沒吭聲,他剩下的牽掛,就是將容妄送往玄天樓,然后回去看一看。</br> 城破人亡,其實他沒有地方去了。</br> 恐怕這種死法,祖父和父母連具全尸都留不下來,可如果不做點什么,他覺得自己根本就心安理得地繼續(xù)接受另一個地方的蔭庇,舒舒服服的活下去。</br> 葉懷遙始終沒有提及父母親人的死亡,也沒向容妄透露出半點自己要離開的想法,只是一路上有意無意地將玄天樓的方位規(guī)矩講了多遍。</br> 最后兩人到了山下,他看這距離能確保容妄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迷路了,就將必敗劍留給他,不告而別。</br> 一路上全都是亂軍流民,有人看他一個半大孩子,又像是出身富貴,也有不少動過歪心思,但葉懷遙自小習武,弓馬嫻熟,對付他們還是一點不成問題的。</br> 在半路上,便聽說為了防止各地軍隊反撲,敵軍沒有全部進城。</br> 大部隊已經(jīng)帶著楚昭國的俘虜們在京郊扎營,并且將葉氏皇族成員的遺體們一一懸掛于墻頭,以此炫耀勝利。</br> 葉懷遙本來渾渾噩噩,渾無目標,聽了這話他突然就知道自己活到現(xiàn)在的目的了。</br> ——他要把親人們的遺體奪回來,最起碼,也不能任由他們掛在墻頭上,被人指點談笑。</br> 當時已經(jīng)臨近冬日,不知是否感受到了人間的苦難,那天的天氣極為糟糕。</br> 天空中盡是陰沉晦澀的鉛色云團,仿佛隨時要從頭頂上壓下來,幾乎讓人喘不過來氣。</br> 北風呼嘯,地面上的枯草夾雜在黃土當中漫天飛揚,葉懷遙伏在草地上,稀疏的灌木叢縫隙向外面看去,便見到正對著的城墻后面,高高懸掛著一排尸體。</br> 他抬頭一看,辨別出衣飾身形之后,鼻子立刻就酸了。</br> 他的祖父、父親、母親都在那里,容貌如昨。</br> 只是以后,他們再也不能又寵愛又嗔怪地要他吃飯加衣,更不知道他此時冒著天大的風險回來,見了他們最后一面。</br> 葉懷遙覺得心頭像有把尖刀在不停地翻攪,簡直想放聲大哭一場。</br>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忍著,不被近處的守軍們發(fā)現(xiàn)。</br> 城墻下面是臨時搭建起來的駐扎軍營,豎起的黑旗上面寫著“周啟”二字,外面負責守衛(wèi)的周軍倒是興致高昂,三三兩兩坐在火堆邊喝酒烤肉。</br> 楚昭國的皇宮都已經(jīng)被他們占領,皇上皇子幾乎都被屠戮殆盡,即使還剩幾個零散的漏網(wǎng)之魚也難成氣候了。</br> 接下來只要再將各地一些不服氣的零散援軍滅掉,他們就會正式成為這片富庶國土上的新主人,又怎能不興奮呢?</br> 一名小兵拿起烤的滋滋冒油的肉串,狠狠咬了一口,結(jié)果正好有陣風迎面掃過來,倒將碎草砂石撲了他一臉。</br> “呸!呸!”他連忙將滿嘴的砂子吐出來,罵道,“這是什么鬼天氣,真是倒了血霉還要在這里守著。”</br> 另一名士兵喝了口燒酒,也抱怨道:“就是。聽說西路和中路的人馬幾天前就已經(jīng)進城享福去了。偏生把咱們還扔在這城外受罪。”</br> 軍中本來不許飲酒,但現(xiàn)在他們周圍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威脅,其他兵將們又早一步進城享福去了,連在這里的守官自己大概都覺得心中不平衡,因此也就對這些禁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旁邊有人砸了咂嘴,勸道:“再忍耐幾天罷,眼看著他們也經(jīng)不成氣候了,要不了太久咱們就也能一塊進城,聽說楚昭族的男人女人個個都是細皮嫩肉,漂亮的很,尤其是皇族那些……嘖!”</br> 第一個說話的小兵笑了起來,取笑他道:“我看你是憋瘋了,莫非還想找個公主妃子什么的玩玩?做夢去吧,皇族的還輪得到咱們?”</br> 那人神秘地笑了笑,低聲道:“活人是輪不到,弄個死人……可沒什么難的吧?”</br> “你他娘的可真是……你、你要奸/尸?”</br> 那小兵慢悠悠地笑道:“殺都敢殺,睡怎么就不能睡了。我不過是也想嘗嘗那些皇帝駙馬的滋味罷了。比如這樣的,給你睡,你樂不樂意?”</br> 他抬手一指,指的正是翊王妃的尸體。</br> 旁邊的幾個人都笑起來,接下來便是一通的污言穢語,幾乎無法入耳。</br> 葉懷遙就趴在他們不遠處的灌木叢里,這些人的聲音隨風而來,斷斷續(xù)續(xù)傳入耳中。</br> 他氣怒交加,拳頭里面緊緊握了一把樹刺都沒有察覺,滿口都是腥氣,幾乎要噴出血來。</br> 就算是把尸體毀了,也不能被他們這樣糟蹋。</br> 葉懷遙努力讓自己定下心神,暗中觀察眼前的形勢。</br> 他只有一個人,又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要想將那么多人的尸體硬搶回來,顯然是不可能的。</br> 但經(jīng)過觀察,葉懷遙發(fā)現(xiàn),就在城墻之下也生著一排熊熊的篝火,那應該是為了防止楚昭其他州府的援軍前來攻城,因而臨時設立起的一道防線,正好在那些懸掛的尸身腳下。</br> 他咬了咬牙,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只是靜待時機。</br> 這些軍士們言辭猥/瑣,將一路上見過的男男女女都品頭論足,說了個遍,拿這種話題來下酒,倒是十分興致勃勃。</br> 酒囊空了,被人拋在地上,起初引領話題的那名小兵半醉地站起身來,向旁邊的樹叢深處走去,想要找地方小解。</br> 就是現(xiàn)在這個機會,他絕對不能失敗!</br> 葉懷遙身體微弓,手按在地上,整個人蓄勢待發(fā)。</br> 就在那名小兵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葉懷遙猛地躍起,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將那名小兵整個人無聲無息地撲倒在地,自己牢牢壓在他的身上。</br> 那小兵本來喝的醉醺醺的,腦子里面都是自己入城之后盡情享樂的畫面,卻沒想到竟然還真有個大美人“投懷送抱”,一抬眼便看見張絕色面容。</br> 他瞪大眼睛,隨即又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酒意盡去,拼命掙扎著要喊。</br> 葉懷遙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殺過人,但此刻他的神經(jīng)就像一根繃緊的弦,整個人的動作幾乎是機械的,按著這小兵干脆利落就是一刀。</br> 鮮血涌了出來,對方徹底不動彈了,葉懷遙迅速卸下他身上的弓箭。</br> 這人因為是在當值,隨身帶著長弓和箭筒,但箭筒里面總共只剩下了四支箭。</br> 四支箭,四個人,也就是說,他掙來的機會只有這么一次。</br> 他在灌木叢里匍匐前進,盡可能在沒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與城樓的距離更近一些,然后單膝跪地,挽箭開弓!</br> 守軍們的神經(jīng)早已經(jīng)松懈,正三三兩兩地聊著閑天,忽有人聽見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有什么動靜發(fā)出。</br> 他們正要看去,便見到幾支利箭從樹叢中射出,朝著城墻破空而至!</br> “嗖嗖嗖”三聲,懸掛著楚昭國皇帝皇后,以及翊王妃的繩子從中斷開。</br> 三具尸體應聲而落,掉入了火堆之中,很快便燒的琵琶作響。</br> 葉懷遙知道他一旦出手,勢必驚動敵軍,后面再想做什么,恐怕就留不下命來了,因此開弓就是四箭同出。</br> 三箭正中目標,但還有最后一箭,卻能將他父親翊王成功射下城墻,而是中途力竭墜地。</br> 葉懷遙當時心中就是一沉,只恨不得反手就給自己一個耳光——他實在是太沒用了!</br> 這次動手,周軍一定會覺得他們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釁,葉懷遙自己就沒打算活著,但要是把父親的尸體單獨留下,還不知道他們要怎樣泄憤。</br> 他每回闖禍之后,翊王那副又是吹胡子瞪眼又舍不得打的樣子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心底驟然涌起一陣劇痛。</br> 與此同時,守兵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還以為會有大批楚軍來襲,高喊一聲,紛紛向著葉懷遙包抄而至。</br> 葉懷遙起身就跑,身后風聲颯颯,他躲閃之間覺得右腿一痛,原本是被箭射中了大腿后側(cè)。</br> ——箭!</br> 葉懷遙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雙眼一亮,迅速將插在自己腿上的箭拔了出來,重新搭弓。</br> 傷口處血流如注,他扣弦,松指,這一次不偏不倚,長箭射斷了懸掛翊王的繩子。</br> 他眼望著父親的尸體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知道這也是此生最后一面。</br> 身后亂箭紛然而至。</br> 大概是因為想留活口,這些箭全都扎在他的肩臂和腿上,有意避開了要害位置。</br> 緊接著,幾把長刀指在身周,有個人直接過來當胸一腳,大聲罵道:“這個兔崽子,單槍匹馬還敢來軍營里搗亂!你他媽找死是不是?!”</br> 葉懷遙根本就沒有跑的想法,因為兩腿都中了箭,失血無力,干脆順勢坐在了地上,閉目不語。</br> 反正現(xiàn)在了無牽掛,他反倒覺得最起碼死在和敵軍的搏斗中,也算是個好歸宿,比之前逃跑的時候心安許多。</br> 然而等待的那一刀遲遲沒有落下,倒是下巴被人捏住,將他的臉抬起來。</br> 有個軍官嘖嘖笑道:“這小子可是長得真標致,這樣殺就太可惜了,不如先帶回去玩一玩罷!”</br> 軍營中本來就沒有女人,兵將們玩弄俘虜也不是第一回了,剛才就有人垂涎葉懷遙的相貌,只是不敢提,這時聽上司一說,頓時紛紛附和起來。</br> 有人甚至大著膽子說道:“可惜了,就來這么一個,真不好分。”</br> 那軍官笑道:“一個個來唄,省著點玩,都能輪上。”</br>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葉懷遙,想欣賞對方面容失色楚楚可憐的模樣。</br> 卻未料想聽到這番話之后,面前的少年面不改色,反倒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頗有點不怒自威的意思。</br> 軍官覺得挺稀罕,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問道:“怎么著,你還想自個挑挑先后嗎?”</br> “用不著。”葉懷遙似笑非笑,說道,“我看你就不錯,先來吧,在這嗎?”</br> 他的左右袖筒中各藏著一把匕首,剛才殺了那個背箭的小兵,廢去一把,還剩下另一把。</br> 本來已經(jīng)體力透支,無法突襲,但要是正好這幾個人不怕死想湊過來,他還可以多殺幾個,都算賺的。</br> 此時葉懷遙滿身是血,整個人面色慘白,又是少年單薄的身形,絲毫看不出來半點威懾力,倒真有種我見猶憐之態(tài)。</br> 那軍官本是半羞辱半當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倒是真覺得心頭一熱,調(diào)笑道:“這可是你自個選的,一會受得住受不住,都別喊疼。”</br> 他面對美人,到底有幾分憐惜,說著就彎下腰,想將葉懷遙抱起來帶回營帳。</br> 葉懷遙盯著他的脖頸,暗暗摸到了匕首。</br>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尚未到跟前,已經(jīng)有人嚴厲地說:“你們這是在做什么?”</br> 圍在葉懷遙身邊的軍官兵士們都嚇了一跳,連忙回身行禮:“參見將軍。”</br> 來的正是這次東路軍的總領,伐楚將軍吳恪。</br> 他聽說有人擅闖敵營,并且還一口氣將四具楚昭皇室的尸身毀掉,于是便過來看看情況,卻沒想到那所謂的“賊人”竟是翊王世子。</br> 吳恪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后環(huán)視周圍的兵將。</br> 他久在軍中,對于那些私底下的勾當全都明鏡似的,這樣一打量,立刻就意識到了剛才這些人想做什么。</br> 吳恪冷笑一聲,對著剛才要抱葉懷遙的軍官劈面就是一耳光,罵道:“混賬東西,軍中豈是讓你們胡來的地方!”</br> 葉懷遙冷眼看著,發(fā)現(xiàn)這些人似乎對他極為忌憚,已經(jīng)超出了普通人對于上級的恐懼,個個低著頭站的老老實實,有人甚至在微微發(fā)抖。</br> 連那挨了一耳光的軍官都半句話不敢解釋,只是點頭稱是。</br> 吳恪這才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葉懷遙,說道:“翊王世子,這些人不過是一些不懂規(guī)矩的莽夫,冒犯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br> 聽到吳恪這么一說,周圍的人才知道這位拼了命也要毀去幾具尸體的漂亮少年,竟然就是楚昭國那位名聲甚響的皇長孫,不由都暗暗咋舌。</br> 吳恪這樣說著,竟然就要親手將葉懷遙扶起來。</br> 葉懷遙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避開了對方的手,自己在地上撿了支沾血的箭,拄著勉強站起身來。</br> 他這樣一動,身上的傷口再次掙裂,鮮血洇濕了衣服。</br> 葉懷遙毫不在意,只是看著吳恪,道:“你要如何處置我,直說吧。”</br> 吳恪微微一笑,隨意揮了揮手,周圍的人頓時二話不說,散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他和葉懷遙兩個人。</br> 這人的性格極其暴虐,又是天生神力,曾經(jīng)有個小軍官在聽到他命令退下的時候慢了幾步,就被吳恪親手擰斷了脖子,從此之后,他所到之處,令出必行。</br> 葉懷遙不知道這些,但看吳恪的面容雖然極為英挺,但眉宇間有種陰鷙戾氣,即使笑起來都難以消除,也能猜到他手上必然犯下過不少條人命。</br> 這樣一個人,會安好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