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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是喬姨接的。喬姨告訴她，爸爸已經(jīng)沒事了，但目前還是不能出院，春節(jié)有可能回不去了，囑咐他們在家里好好過年。丁一沒有聽到爸爸的聲音，還是有點(diǎn)放心不下，就說道：“您就別擔(dān)心我們了，我們會好好過年的，喬姨，我爸能接電話嗎，我想跟他說句話?！?br/>     喬姨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吧，但是別讓他累著。”
    “您放心。”
    一會，電話里就傳出爸爸低沉、緩慢的聲音：“小一啊……”
    “是我，爸爸……”丁一有些哽咽，她強(qiáng)壓住自己的情緒，說道：“您感覺怎么樣？”
    “我好多了，現(xiàn)在沒事了，就是還不讓我出院，說要觀察幾天，這一觀察，就把我回家的行程耽誤了——”
    “您要聽醫(yī)生的話，留您觀察自有醫(yī)生的道理，您一定要好好的爸爸……”
    “呵呵，爸爸沒事，就知道你得擔(dān)心，我自己現(xiàn)在感覺很好，就跟好人一樣，小一啊，爸爸有可能跟你過不了年了，爸爸還從來都沒有在過年的時候離開過你，你要答應(yīng)爸爸，照顧好自己?！?br/>     丁一知道爸爸也傷感了，的確如爸爸所說，自從媽媽走后，每年春節(jié)，都是有爸爸的情況下過的，想到這里，她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控制住情緒，就說道：“爸爸，您不用擔(dān)心我，我會好好的，只要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你?！?br/>     丁一含著眼淚說道：“呵呵，丁老師，放心吧，沒有你的約束，這個春節(jié)將是我最快樂的春節(jié)。”
    “呵呵，好，好，我最希望的就是我女兒快樂，幸福?！?br/>     她很想跟爸爸轉(zhuǎn)達(dá)江帆的問候，但又怕爸爸激動，盡管在她回國前，爸爸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丁一還是不想跟爸爸說這層意思，畢竟他在病中，就說道：“只要爸爸身體好好的，就是女兒最大的快樂和幸福?！?br/>     “呵呵，這話我愛聽，可是……”
    爸爸還想說什么，就聽里面的喬姨說道：“好了，說的夠多的了，來，我再跟小一說兩句?！?br/>     定是喬姨搶過了爸爸的電話，說道：“小一，你哥忙什么吶，他怎么都不張羅給我打個電話啊，我下午跟你嫂子打電話，她說你哥工作很忙，忙就忘了媽了嗎？我當(dāng)時沒好意思跟你嫂子這么說，你轉(zhuǎn)告他，問他眼里還有我這個媽沒有。”
    丁一趕忙說道：“我哥的確是忙，年底有許多案子要辦，別說您了，我都兩三周不見他了。”
    “兩三周，他周日也不回來嗎？”
    “是的，他忙，我也忙，他回來看不見我，我回來看不見他，最近總是出差?！?br/>     “杜蕾也說他總出差，那要囑咐他，讓他注意安全，現(xiàn)在路上車多?！?br/>     “您放心吧，出差有司機(jī)，我哥不開車，他們滋潤著呢，您就別惦記了，回頭我告訴他，就說您對他有意見了?！?br/>     “他忙就不必了。”喬姨又說：“你們幾個要互相照顧，等你爸爸好了，說不定正月我們回去，好了，掛了吧，別跟你爸爸說了，他該休息了?！?br/>     喬姨說著，就首先掛了電話。
    丁一拿著話筒，感到有些意猶未盡，好像還想跟爸爸說點(diǎn)什么，但想想也就釋然了，喬姨搶過爸爸的電話，也是不想讓他說話太多，但她總感覺爸爸似乎想跟自己說什么，也可能是身體原因或者是喬姨在身邊的原因才沒有說。
    不知什么時候，江帆站在了她的身邊，說道：“情況怎么樣？”
    丁一就把跟師兄已經(jīng)跟爸爸和喬姨通話的內(nèi)容跟他說了一遍，其實(shí)江帆在廚房也多多少少聽到一些，就說：“看來，應(yīng)該沒大事。”
    丁一抬頭看著他，說道：“從他們說的話中是這樣，實(shí)際情況不知還隱瞞了什么？”
    江帆坐下來，說道：“這里面最不可能向你隱瞞的就是你師兄，你想想，你回國把父親托付給他，他是萬萬不能對你隱瞞真實(shí)病情的，不然，他怎么向你交代？”
    丁一說：“完全可以，你沒看我們怎么向喬姨隱瞞了哥哥的事嗎？”
    江帆安慰著她，說道：“這不一樣，你們是家人，而你師兄出于怕?lián)?zé)任也不會隱瞞的，如果是我，我就會這么做?！?br/>     丁一看著他，說道：“你隱瞞的夠多的了。”
    江帆笑了，說道：“不許翻舊賬。”
    丁一并著嘴笑了。
    江帆拉她站起來，說道：“站起來，讓我看看睡衣的效果?！?br/>     丁一說道：“你什么時候買的？在哪兒買的？”
    江帆笑了，說道：“干嘛？什么用意？不相信？”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拋頭露面的買女士睡衣，應(yīng)該不是在閬諸買的，那樣很快就會成為新聞的?！?br/>     江帆心虛地說：“那有什么，我給老婆買睡衣怎么了？”
    丁一笑了，說道：“底氣不足?！?br/>     江帆說：“什么時候練得這么睿智了，這的確不是在閬諸買的，是那天去省人大履行一些手續(xù)，在省城買的?！?br/>     丁一笑了。剛要說什么，猛然聽到了廚房傳來的吱吱聲，江帆也聽到了，驚呼：“冒鍋了——”說完，邁開大步跑進(jìn)廚房。
    丁一緊隨其后，才知道江帆在煮餃子：“你不是在外面吃了嗎？”
    江帆說：“是啊，沒錯，你還沒吃晚飯呢，這么晚了，只好委屈你吃餃子了?！?br/>     丁一笑了，說道：“我最愛餃子了?！?br/>     火已經(jīng)被冒出來的湯澆滅，江帆重新點(diǎn)火，一邊用抹布擦著燃?xì)庠钌系奈蹪n，一邊說：“這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餃子，是速凍餃子，是飯店人工包的速凍餃子，那天我吃著很好吃，也很清爽，想你可能會感興趣，就買了一些回來，以備不時之需。改天有時間，我給你露一手，我最會做餃子了?！?br/>     丁一靠在門邊，饒有興趣地說道：“你還會做什么？”
    “烤肉，烤羊肉，對了，你不吃，我會做許多，這樣說吧，一個月做一樣的話，一年不帶重復(fù)的。”
    “哈哈，你還不如說一年做一樣呢。”
    江帆也笑了，他說：“去餐桌等著吃吧，馬上開飯?！?br/>     丁一端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早就擺好兩套餐具，一只這時江帆端出了兩盤餃子，坐下說道：“好了，開吃，這是我在家給老婆做的第一頓飯，希望老婆大人滿意?！闭f著，就給丁一的小碗里夾了一個餃子，說道：“當(dāng)然，你主要檢驗(yàn)一下我煮餃子的水平如何，味道是飯店做的，里面有四種陷，鮮蝦、香菇、還有雞蛋西葫蘆、豬肉白菜的，看你運(yùn)氣能吃到什么了?！?br/>     丁一瞪大了眼睛，說道：“四種餡，你一鍋燴了？”
    “對，一鍋燴。你不用擔(dān)心，四種餡不會串味的，我煮餃子的水平高?！?br/>     “呵呵，是啊，高的都冒鍋了?！?br/>     “吃吧，趁熱，這是我昨天晚上吃的，感覺味道不錯，就買了一部分回來，人家飯店不外賣?！?br/>     江帆根據(jù)顏色，挑了一個鮮蝦和西葫蘆的放在她的碟中，怕燙著她，還細(xì)心地給她把餃子夾開，放到她的面前，說道：“知道你喜歡吃素餡的餃子，這兩個是無肉的?！?br/>     丁一看著兩個被他夾開的餃子，一股溫暖蕩漾開來，鼻子一酸，眼里就噙滿了淚水。
    江帆一看，慌了，說道：“我說，你這么容易被收買啊，給你煮回速度餃子就這么激動，以后我要是再給你做頓大餐，你還不得淚流成河啊?！?br/>     丁一含著淚笑了，她擦了眼睛，想說什么，卻又有些哽咽，半天才說：“江帆，想想你當(dāng)年的不辭而別，我萬念俱灰，當(dāng)時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你在家給我煮餃子吃……”
    江帆的心一動，但他很快鎮(zhèn)靜下來，說道：“這就是差異，是水平的差異，人家彭長宜都看出我要你給我保存最后的一滴淚，你怎么就沒看出呢？”
    丁一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
    他一揚(yáng)眉毛，說道：“我說的不對嗎？來吧，乖乖地吃餃子，人在激動的情況下吃飯會影響消化的，等吃完飯，咱們再說好不？”
    丁一含著淚，搖搖頭。
    江帆說：“是不吃，還是不說？”
    丁一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江帆，我要你喂我?！闭f完，就張著嘴，等待著江帆喂。
    江帆知道她不想說過去的事情，他也不愿觸及心靈深處的憂傷，就欣然地夾起半個餃子，放進(jìn)她的嘴里。
    很快，半個餃子咽下去，可是嚼著嚼著，丁一的眼淚就又出來了。
    江帆又夾了半個餃子，故意狠勁地塞進(jìn)她的嘴里，說道：“小同志，你這樣吃飯可是不利于健康啊?！?br/>     丁一咽下嘴里的東西，低下頭，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道：“江帆，你讓我想起了媽媽在的時光，那個時候，沒到了春節(jié)，都是爸爸煮餃子，滿屋子的熱蒸汽，媽媽每次都會把我吃的前幾個餃子夾開涼涼，等我吃完媽媽夾的餃子，盤子里的就基本涼了，媽媽走后，我再也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江帆的心一動，她很早就失去了母愛，所以對溫暖就有了一種特別的渴望，也更看重情義，哪怕別人對她一點(diǎn)的好，也會讓她銘記于心的，想到這里，他放下筷子，伸出長臂，握住了她的小手，發(fā)現(xiàn)這只手有些涼，他又伸出另外一只手，一同握住了她的手，以期給她溫暖，說道：“好孩子，你的媽媽走了，江帆的媽媽還在，江帆的媽媽就是小鹿的媽媽，她會更疼你，愛你。我年底忙，等忙過這一兩天，我?guī)慊丶胰ヒ娢覀兊膵寢?，她總是吵吵著讓我?guī)慊厝ツ兀俊?br/>     丁一一驚，沒想到他在這里等著自己呢，就笑了一下，說道：“我……真的還沒準(zhǔn)備好……”
    江帆笑了，說道：“你什么都不需要準(zhǔn)備，只需記住一點(diǎn)，那就是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這一點(diǎn)你躲不過，就跟我遲早要當(dāng)面向你父親求婚一樣。”
    “哼，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哈哈?！苯笮Γf：“那是，你想想，我們經(jīng)過八年抗戰(zhàn)，終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當(dāng)然要把你帶到他們面前，讓他們幫我把把關(guān)，看看這個兒媳婦是否中意合格？”
    “那如果他們看不上我呢？”
    “那我要重新考慮了?！苯首髡J(rèn)真地說道。
    丁一知道他在逗自己，就狠呆呆地說道：“江帆，你敢！”
    江帆立刻舉手投降，說道：“寶貝，我不敢，我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不用說別人，就是彭長宜這一關(guān)我也過不去，他肯定會瞧不起我，甚至不搭理我?！?br/>     說到彭長宜，丁一的心里有了一股暖意，是啊，這么多年來，彭長宜為她做的，她心里清楚，她也故意說道：“哦，我明白了，你原來愛的不是我這個人，是你不想被科長不搭理，才萬般無奈選擇跟我要結(jié)婚。”說完，故意斜著眼看他。
    江帆沒有笑，深邃的目光看著她，說道：“不是，你懂……”說完，緊閉著嘴唇，喉嚨滾動了一下。
    丁一笑了，從他的雙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說道：“吃飯吃飯，咱倆這是怎么了，辜負(fù)了這么好吃的餃子，來，我喂你——”說著，夾起一個餃子，遞到江帆的嘴邊。
    江帆沒有張嘴，而是一用力，就將她整個拽到身邊，舉著她夾餃子的胳膊，咬了一口，剩下的送到她的嘴里。
    吃完飯，江帆把她按在椅子上，說道：“我我洗碗。”
    丁一笑了，說道：“還是我來吧，那么一個大男人，怎么在廚房晃悠那么不習(xí)慣呢？”
    “哈哈，誰讓你現(xiàn)在是病人啊，身體還沒完全康復(fù)就去上班了，我都沒來得及好好照顧你，在你家反而倒讓你伺候我，現(xiàn)在好了，終于到我家了，所以你要聽東家的擺布?！?br/>     丁一笑了，江帆說的是實(shí)情，上次不幸流產(chǎn)后，她隱瞞了他整個會期，等江帆知道實(shí)情后，他仍然沒有時間照顧她，江帆很快就下到縣市調(diào)研去了，等江帆回來后，丁一也就上班了，盡管他們晚上能在一起，但每次江帆回來都很晚了，偶爾回來吃飯，也是丁一做好的前提下。自從上次那次事故后，她明顯感到江帆更加疼愛自己了，這讓她飽經(jīng)滄桑的心有了一種很踏實(shí)的幸福感，她已經(jīng)開始憧憬著跟江帆過日子生活了。只是，真的去見他的父母，她從心里還真有點(diǎn)發(fā)憷。
    洗完熱水澡，丁一躺在暖暖的被窩里，丁一望著天花板，想著以后就會和江帆在這里廝守，再也沒有可以阻止他們相愛了，她不由地長長嘆了一口氣。
    “怎么總是嘆氣，是不是氣虧，改天去北京，讓妹妹給你找個中醫(yī)看看，我真擔(dān)心你這次落下什么病根。”
    江帆說著，撩開被子，鉆進(jìn)被窩，摟過丁一，說道：“這幾日，你越發(fā)的瘦弱了，這樣下去不好，從明天開始，你哪兒都不能去了，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在家將養(yǎng)身子，不然媽媽見了，會批評我不會照顧你?！?br/>     丁一笑了，玩弄著他腰間的睡衣帶子，弱弱地說道：“我的事，你跟他們說了？”
    “哦，沒，沒說，是這樣，我那天給妹妹打電話，向她咨詢了女人的一些問題，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告訴他們，結(jié)果她還是沒能守住秘密，就告訴了二老，結(jié)果這下好了，我的耳根就不清靜了，我媽媽偏讓妹妹帶著來見未來的兒媳婦，我百般勸說，說我工作忙，春節(jié)再帶你回去見他們，他們從沒來，這個你要理解，我是家里唯一一個男丁，四十二歲了，還單身一人，更別說孫子了，我讓他們操碎了心，這冷不丁聽說了你，不激動才怪呢，所以啊，過幾天就是春節(jié)，我?guī)慊厝?，也讓他們對我放心，好嗎？?br/>     丁一把頭扎進(jìn)他的腋下，小聲地“嗯”了一聲，算做答應(yīng)了。
    江帆一激動，就低頭吻了她。
    丁一揚(yáng)起頭，看著他，說道：“只是……”
    “只是什么？”江帆問道。
    丁一說：“只是，你把我上次的事告訴他們，見他們我會難為情的……”
    “哈哈。”江帆大笑，說道：“你早晚是我江家的媳婦了，更何況，他們盼孫子，早就盼眼藍(lán)了，那天聽妹妹說了以后，半夜就把我叫去了，你知道嗎，都不是眼藍(lán)了，簡直是冒綠光了，把我從頭到腳數(shù)落了一遍，說我沒有照顧好你，還說要過來親自來照顧你……”
    丁一緊張地看著他。
    江帆看著說道：“呵呵，你不用緊張，我給攔下了，他們才沒來?！?br/>     “可是，你怎么攔的？畢竟，他們是好心？”
    “是啊，我說你們這樣會嚇著她的，她膽子小，容易害羞，我江帆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婦，再被你們嚇得縮進(jìn)殼里不敢出來怎么辦？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結(jié)果……”
    “結(jié)果什么？”見江帆說著說著就不說，丁一就有了緊張之色。
    江帆夸大了自己沮喪的表情，說道：“結(jié)果，我并沒有照顧好你，天天早出晚歸，不但沒有時間照顧你，還害得你照顧我，這要讓他們知道了，還不得吃了我，所以啊，我也有一事相求，你在見到他們的時候，不求你替我美言，只求你別埋怨我，我就燒高香了?！?br/>     “哼，讓我給你撒謊，辦不到，到時候看見媽媽，好好奏你的本！”丁一說道。
    “天哪，按我肯定是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了——”江帆故作無奈地說道，但他的心中暗喜，因?yàn)槎∫凰坪醪辉倏咕芨黄鸹丶摇?br/>     他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想起自己坎坷的婚姻道路，想起人到中年卻還讓父母放心不下，不禁感慨地說道：“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此時，正是我的心境，你愿意否？”
    丁一當(dāng)然感動，她說道：“你這是在海誓山盟嗎？”
    江帆低下頭，看著她，問道：“你說呢？”
    “呵呵，我不知道?！倍∫坏拖铝祟^。
    江帆一字一句地說：“是的，我是在求婚?！?br/>     丁一說：“我不接受，一點(diǎn)都不浪漫?！?br/>     “這就是最浪漫的，你看，星辰，還有我這幾乎是煥然一新的臥房，你的新睡衣，這樣還不隆重嗎？”
    丁一笑了，緊緊地偎在他的懷里，說道：“是啊，已經(jīng)相當(dāng)隆重了，半年之前，不，是兩個多月之前，我都不敢有如此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