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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棟還是有些生氣，說道：“我不想讓她帶孩子出去有好多種原因，一是安全，二是健康，到了農(nóng)村，興許蚊子叮咬一下就能感染上病菌，得腦炎什么?！?br/>     “哈哈，您也太過夸張了吧，我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天天被蚊蟲叮咬，怎么沒見得什么腦炎，再有，現(xiàn)在的新生兒，從小就注射這樣那樣的疫苗，您說的這些病都不會有的?！?br/>     王家棟看著彭長宜，認(rèn)真地說道：“虧你還是市委書記，研究生，怎么跟你阿姨一樣，有這么愚蠢的理論？”
    彭長宜一聽，看了看部長夫人，部長夫人笑了，給彭長宜倒了一杯水，說道：“長宜，坐下聽他說。”
    彭長宜這才把腋下夾著的用報紙包著的兩條煙放在茶幾上，接過水杯就坐在了王家棟的對面，看著他說：“愿意討教。”
    王家棟說：“我沒想到你這個層面的人也會跟大家一樣，總是提當(dāng)年如何如何，我剛跟你阿姨抬完杠，不要總是拿我們的當(dāng)年跟現(xiàn)在的孩子比。你當(dāng)年那是什么環(huán)境質(zhì)量？山清水秀，那時候的河溝里的水都是可以直接入口喝的，現(xiàn)在行嗎？全是現(xiàn)代工業(yè)排放的有毒的東西，河里的魚都死了。那時候的空氣是清新的，農(nóng)民種的蔬菜是環(huán)保的，你小時候，看見過農(nóng)民往菜地里噴灑高效劇毒的農(nóng)藥嗎？”
    彭長宜頓覺啞口無言，臉上流露出崇拜的表情，他故意虔誠地說道：“不得不說，我再次被您說服了。”
    王家棟說道：“少來這一套，我還沒說完呢。包括現(xiàn)在好多家長送孩子上學(xué)也喜歡這樣說，我們小時候誰接送過呀？這話其實說得最沒有水準(zhǔn)，你們小的時候有這么多車嗎？有這么多的馬路殺手嗎？有這么多肇事逃逸的嗎？可能一條大馬路也見不到幾輛車，而且那時候司機(jī)是最高等的職業(y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街開車的。就說咱們亢州，現(xiàn)在有多少開車的連駕駛本都沒有？有多少開車的有駕駛本沒有進(jìn)過駕校學(xué)習(xí)的？所以，有句話說得好，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此一時彼一時，不要總跟過去比，總是跟過去比的人是不會進(jìn)步的，思想會停滯不前的，如果那樣比，你小時候那些玩伴兒，可能還有在家種地的呢，而你，卻是市委書記了，能比嗎？”
    王家棟緩了一口氣又說道：“連你阿姨也經(jīng)常說我，說我對孫子太愛了，愛得有些病態(tài)。其實，我一點都不病態(tài)，你想想，現(xiàn)在到了我這種境況，我還有什么驕傲可言，別說驕傲了，可能連最起碼的尊嚴(yán)都沒有了，但這個時候，如果我有個拿得出手的兒子，我的心里會是什么感受？會是有同樣的自豪和驕傲的感覺。人啊，到了一定年齡，經(jīng)歷了一定的事情后，回頭一看，什么都是過眼云煙，只有真真正正抓到手里的東西才是真實的。我跟人斗了一輩子了，最后結(jié)局怎么樣？我忽視了對小圓的愛，本該他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忽視了他……所以，我虧欠我兒子的，要補給他的兒子，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我，別把孫子溺愛過了頭，誤人子弟，這一點你提醒的對，確實如此。他爸爸不能陪在他身邊，教育他引導(dǎo)他的角色我就必須擔(dān)當(dāng)起來，因為他是王家的后來人，我不能讓他缺失該有的東西，盡管他現(xiàn)在還不太懂事……”
    彭長宜注意到，他說這話的時候，旁邊部長夫人的眼圈早就紅了，在低頭抹眼淚。
    彭長宜的心里也酸酸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就說道：“好了，好了，您別做自我批評了，你們那個年代特殊，哪有時間顧孩子？別說您了，我現(xiàn)在不是都沒時間顧孩子嗎？不說了不說了，本來回來高高興興的，盼著吃上王氏私家菜，您倒好，弄得人酸酸的，什么用意??？”
    王家棟笑了，說道：“呵呵，不過，我說這話的確有消極的東西在里面，對于你來說，撿有用的聽，那些消極的東西千萬別影響你。我為什么敢跟你說這些，就因為你不是王子奇?！?br/>     “哈哈?！迸黹L宜笑著站了起來，說道：“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我欣賞雯雯這么做，讓兒子主動去認(rèn)識大自然，認(rèn)識小動物，這對于開發(fā)智力，培養(yǎng)孩子的愛心有好處。所以，您就不要橫加干涉了?！?br/>     王家棟看著他，不高興地說道：“如果我橫加干涉的話，她帶不走我孫子，所以我才坐在這兒生悶氣?！?br/>     “哈哈，我說吶，怎么我剛一進(jìn)門就把氣撒在我頭上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啊，唉，一不留神，替王子奇受了氣。好了，您氣也撒了，說正事吧。”
    王家棟說：“什么正事？”
    彭長宜說道：“嗨，您怎么裝糊涂啊，叫我干嘛來了？不是讓我品嘗王氏私家菜嗎？說說今天準(zhǔn)備露哪幾手？”
    王家棟這才回過味兒，說道：“我孫子不在家，沒心情給你做了，你在省里山珍海味吃膩了，還是讓你阿姨給你做炸醬面吧?！?br/>     彭長宜失望極了，委屈地說道：“太不說理了，哪有這么干的？阿姨，看來，您的炸醬面是我永遠(yuǎn)墊底的飯?！?br/>     部長夫人笑了，說道：“別聽他忽悠你，昨天就說讓我給你做炸醬面吃。”
    “哈哈。”彭長宜笑著，就把面前用報紙包裹著的兩條煙推到王家棟的面前，說道：“盡管品嘗不到王氏私家菜，但我不打折，不能說吃不到私家菜就把煙拿回去?！?br/>     “這是給我的？”
    彭長宜笑了，說道：“當(dāng)然，不給您我?guī)襾砀陕?？兩周多不見您了，這是孝敬您的?！?br/>     王家棟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戒煙了？”
    “哈哈，騙鬼去吧。”彭長宜掃了一眼他面前煙灰缸里的一個煙蒂，笑著說道：“我早就說了，如果是身體的原因戒了就戒了，如果是別的原因沒必要戒掉，我供您煙抽，這又算不上什么**，因為我不抽煙，把該我抽的我請您幫我消滅，互惠互利?！?br/>     王家棟說：“我本來戒了，都是你小子攛掇的，不過我的煙癮大不如從前了，從前兩包煙，現(xiàn)在半包都不到，只有小子奇睡覺或者不在家的時候我才想起抽，平時他在家我從來想不起來抽煙?！?br/>     “哈哈，您那不是想不起來，是顧不上抽?！?br/>     “哈哈?！蓖跫覘澮残α恕?br/>     彭長宜又說道：“還是您的意志不堅定，如果真心想戒，就是灌辣椒水、做老虎凳也不能復(fù)吸的?！?br/>     王家棟說：“還是你小子陰險，勸我讓復(fù)吸，還說便宜話。這煙我得聞聞，是不是在你那里擱了八輩子才給我抽?！?br/>     “這您也能聞出來？”彭長宜驚訝地說道。
    “當(dāng)然，你上次給我的那兩條就明顯有過年的味道。”
    “哈哈?！迸黹L宜仰頭大笑，說道：“不瞞您說，上次就是過年的煙，您想想，盡管我官不大，過年混幾條煙還是沒問題的，再有我又不抽，給老爸，老爸不敢抽這么好的煙，那到小賣鋪換次煙又怕影響不好，現(xiàn)在好了，醫(yī)生讓他戒煙了，他也不抽了?！?br/>     “你父親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
    “恢復(fù)的非常好，開始胃沒有撐開，吃不下多少東西，現(xiàn)在胃口漸漸大了，而且，比原來也胖了幾斤，我那天打電話，嚷嚷要減肥?！?br/>     “哦，那不錯，真不錯?！蓖跫覘澱f著，看了一眼里屋，想說什么沒有說。
    彭長宜又說道：“我跟您說實說吧，這也是過年的煙，只不過是放在冰箱里了，您吶，就將就著抽吧，別挑三揀四的?！?br/>     王家棟說：“你的冰箱里都有什么東西？”
    彭長宜說：“您放心，我宿舍的冰箱，是個小冰箱，平時什么都不放，一層放茶葉，一層放煙，還有幾瓶礦泉水，其它的什么都沒有了，連啤酒都不放。”
    王家棟說：“這還差不多，別串了味兒就行?！?br/>     部長夫人從里屋出來，她手里拿著一個兜子和一把傘，說道：“長宜，你呆著，我今天也放放假，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一會就回來，不耽誤吃炸醬面?！?br/>     彭長宜說：“好的，時間還早?！?br/>     王家棟說：“老熱的天，要是沒啥可買的，別出去了?！?br/>     部長夫人說：“買到是沒啥可買的，我也出去透透氣去，你們聊你們的，一會就回來?！闭f著，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說：“您明白了吧，雯雯為什么帶孩子走了，那是人家給你們放了一天假，讓你們老倆休息一下。?！?br/>     王家棟說：“她走時是這么說的。我這是在你們面前表示了一下生氣，但是跟她我沒有，心疼還心疼不過來呢，再說那個孩子很懂事，從來都是有眼淚自個悄悄咽下，沒在我們面前有過任何的抱怨，而且總是那么樂呵呵的?！?br/>     彭長宜說：“我有個想法，也總想跟您商量一下，我想把雯雯調(diào)出來，去人防辦。如何？”
    “為什么？”
    “一來人防辦實惠一些，二來時間也很寬松，再有，是隨著形勢的發(fā)展，人防辦的作用越來越大，讓雯雯鍛煉一下沒什么壞處。”
    王家棟說：“要那么實惠干嘛？她就好好在團(tuán)委干吧，如果有人想上了團(tuán)委這個地方，可以讓她挪挪，我沒有意見?！?br/>     彭長宜笑了，說道：“看您說的，誰敢想著雯雯的位置？我是說人防辦比團(tuán)委實惠一些，而且不顯山露水?！?br/>     “實惠多，相應(yīng)的麻煩也多，天天跟開發(fā)商建筑商們打交道不好，還是團(tuán)委清靜，我告訴你，在小圓回來之前，雯雯最好原地不動，除非她私下找過你?！?br/>     “您錯了，她從來都沒找過我，上次干部大調(diào)整的時候，她叔叔提過建議，想讓雯雯出去鍛煉鍛煉，我沒撿茬。我為什么都沒征求您的意見，就是考慮到她帶孩子的原因?！?br/>     “嗯，雯雯似乎也沒這方面的想法，這個孩子大大咧咧，讓她當(dāng)團(tuán)委副書記就副書記，當(dāng)書記就當(dāng)書記，也沒見她有什么要求?！?br/>     “也可能她知道目前自己的責(zé)任。不過有今天您這話，我也放心了，一直都沒跟您提雯雯的事，我還怕您心里有想法呢?！?br/>     王家棟說：“我沒什么想法，雯雯當(dāng)前的任務(wù)不是升遷，而是照顧孩子?，F(xiàn)在小圓沒回來，該她承擔(dān)的事情，我?guī)筒涣怂M管我也心疼她，但是沒有辦法。只要我們老倆沒有大病，酒店和賓館這點承包費還完貸款利息后，還能剩下點，再有古街的房租，也夠我們生活的了，日子還能過。只要你阿姨能堅持，不犯病就好。你回亢州，我心里也踏實，也算沾上你的光了，至少不會有人找我麻煩，只要我不惹事?！?br/>     彭長宜說：“找您麻煩的人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彼敫嬖V部長，那天跟孟客去省城監(jiān)獄看翟炳德的情景，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
    王家棟說：“對了，我讓你來，是有事要跟你說?！?br/>     彭長宜說道：“有什么指示?！?br/>     王家棟笑了，說“好事。梅大夫有一天給我打電話，她想關(guān)心一下你的個人問題，但她不好直接跟你說，就讓我摸摸你的想法，你同意就往下繼續(xù)，你不同意就當(dāng)沒這回事?！?br/>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怎么跟她說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了人，但是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我也不能給你曝光啊，這也是我讓你自己來的主要原因?！?br/>     彭長宜點點頭，他就覺著部長單獨叫自己來有事。
    王家棟又說：“你和那個小姑娘怎么著了？”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還那么著呢?！?br/>     王家棟說：“她說的這個姑娘你也認(rèn)識，而且和她家還很熟悉?！?br/>     彭長宜一聽就問道：“誰？”
    “竇老的大孫女?！?br/>     “哈哈好。”彭長宜笑了，說道：“太熟悉了，我說這次我去竇廳長家里，他夫人干嘛死盯著我看呀？原來是這么回事啊，哈哈。”
    王家棟看著他，說道：“我說，你別攀上高親哈哈個沒完，到底同意不便同意，人家梅大夫還等著我回信兒呢？”
    彭長宜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說道：“樊部長知道嗎？”
    “知道，據(jù)說老樊沒表態(tài)?！蓖跫覘澏⒅f道。
    彭長宜反問道：“您覺著呢？”
    王家棟急了，說：“是你找媳婦，我覺得怎么樣有什么用？”
    彭長宜笑了，說道：“老同志別急，怎么跟您說呢，您看，我上次都跟您說了那個小姑娘的事，盡管我們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我也不能腳踩兩只船是不？怎么著那頭也得有個結(jié)果再說另一頭的事……”
    王家棟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插話。
    彭長宜繼續(xù)措著詞說道：“竇家大小姐的確不錯，將門之后，名媛小姐，如果我真能高攀上，那是祖上有德……”
    王家棟問道：“你的意思我沒聽明白，你是因為太熟不好下手還是因為那個小姑娘？如果那個小姑娘不行的話，是不是反過頭來還可以從新提這事？你得告訴我真實心思，我也好掌握分寸，怎么給人家回這個話?！?br/>     彭長宜說道：“怎么說呢，太熟?！彼麤]有說是跟竇家大小姐太熟，還是跟竇家的人熟。
    王家棟說：“我明白了，你沒看上人家竇姑娘?！?br/>     “不是不是不是，絕對不是?！迸黹L宜趕緊申辯道。
    王家棟笑了，說道：“小子，你就別跟我耍心眼了，我還不知道你嗎？好了，我明白了，知道怎么跟梅大夫說了，你放心吧，我會給你打好這個圓場的?！?br/>     彭長宜這才放松下來，“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謝謝您嘞——”說著，趕緊給王家棟點上一支煙。
    王家棟吐出一口煙霧說道：“這么說，你心里真的有了那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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