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的臉紅得像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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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意的地方很多,比如經(jīng)費(fèi)不足,比如最后結(jié)果達(dá)不到預(yù)期……等等,太多了,都記不清到底是什么不如意了?”
“遺憾嗎?”
“遺憾的地方太多太多了,第一就是父母去世的早,那個時候我要是有現(xiàn)在這成果,就餓不死他們了,他們是因?yàn)闆]飯吃餓死的;再一個遺憾的就是沒最后見奶奶一面;還有很多很多,我都無法具體說了?!编u子介看著丁一說道:“我記得作家高玉寶到一所小學(xué)校去做憶苦思甜教育,當(dāng)他講到餓的兩眼發(fā)黑的時候,就有一個小朋友說,高爺爺,你為什么不吃一塊巧克力?你不會也問我這么幼稚的問題吧?”
丁一這“記者式的提問”,終于讓鄒子介反感了,她覺得鄒子介的目光里,有了些冷漠,就說道:“盡管我沒有經(jīng)過那個年代,但是我聽老人說過,知道那個年代對我們整個國家,都是一個刻骨銘心的記憶?!?br/>
鄒子介的目光變的溫和了,他說:“是啊,你說的很對。我剛接觸育種,一個首當(dāng)其沖的目標(biāo)就是提高產(chǎn)量,無論是小麥還是玉米。只有產(chǎn)量提高了,人們才能吃飽飯,才能不被餓死,解放軍站崗放哨,餓著肚子不行,老師教書,餓著肚子不行,科學(xué)家搞科研,餓著肚子不行。最初我不管玉米的營養(yǎng)含量什么的,只要它能夠穗大,粒重。后來,我的玉米一度達(dá)到百粒重七十二克!七十二克可能對你沒有概念,當(dāng)時最高紀(jì)錄是百粒重52克。老師說我瘋了,說我為了追求產(chǎn)量到了不管不顧的份兒了,奶奶也說我的玉米不好吃,嘿嘿,后來就注意營養(yǎng)價值的含量了,保證各種營養(yǎng)含量提高的基礎(chǔ)上,我的玉米仍然創(chuàng)下了畝產(chǎn)一千二百多公斤的記錄,嘿嘿,超過了老師。我屋里有個標(biāo)本,那個穗大的就像一個小炮彈。呵呵?!?br/>
“所以,老師給了你那塊金礦石?”
“可能吧?”
鄒子介靦腆的笑了,丁一能感到他的笑的很欣慰也很自豪。
鄒子介說:“我也有短板,而且是無法變長的短板,那就是我不懂市場運(yùn)作,我徒弟賣的種子都發(fā)財了,給我買了這塊金表,我卻年年還在為去海南的經(jīng)費(fèi)發(fā)愁?!?br/>
丁一說:“能改變現(xiàn)狀嗎?”
“難,因?yàn)楦憧蒲械娜?,是沒有時間去搞經(jīng)營的,你不知道,我去年送審了兩個品種,那些材料的準(zhǔn)備工作就做了大半年,都是利用晚上的時間,白天幾乎都交給了玉米地,沒有時間做其它的工作?!?br/>
“送審是什么意思?”
“送審就是國家鑒定,所謂的國家鑒定就是由頂尖的專家組成,只有通過國家級的鑒定,你的品種才能稱得上品種,才能大面積推廣播種,才能在市場銷售。”鄒子介耐心的給她解釋。
“你送審的那兩個通過了嗎?”
“呵呵,通過了,沒絕對把握的品種我不送審,一是耽誤自己的時間,二是耽誤專家們的時間,這些專家都有自己的成果,他們也都有自己的育種基地,時間寶貴的很。”
“你那兩個品種上市了嗎?”
“呵呵,人窮志短,我是真正體會到了這話的含義。我今年一狠心,就把他們?nèi)u了,唉,沒辦法,不然我都沒有錢去海南?!彼f著低下了頭。
“賣了多少錢?”
“一個三萬,共六萬?!?br/>
“沒關(guān)系,反正你會有許多品種問世?!倍∫话参克?br/>
“不成比例,一個普通品種我要至少培養(yǎng)六七年的時間,需要種植十多個季節(jié),賣三萬不多呀,但是沒辦法?!彼哪抗饷黠@黯淡了下來。
“也許,你以后可以找人經(jīng)營你?!?br/>
“嗯,倒是有許多人來找,但是你知道嗎?搞科研的人是不能和利益為伍的,那樣會變味的。”
“但是那樣至少你可以活著呀?”
鄒子介聽了丁一這話,看著她,說道:“你說的一針見血,讓我無地自容了。也許我以后會嘗試著改變,但現(xiàn)在做不到。事實(shí)上,我這兩年好多了,許多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找到家門口來買我的種子,我相信以后會更好。”
丁一又問道:“育種是不是分的也很細(xì)?”
“你指什么?”
“品種?!?br/>
“對,有專門研究培育飼料品種的,有專門研究高淀粉、高蛋白和高油的,等等,很多……我的目標(biāo)和希望就是將來那個紫婷能有超級的表現(xiàn)?!?br/>
“你會成功的?!?br/>
“呵呵,說真的,我也這么認(rèn)為。不過,需要時日?!编u子介自信的說道。
這時,從場院方向傳來彭長宜的高呼聲:
“收工了——”
“該吃飯了——”
鄒子介說道:“咱們回去吧?”
丁一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鄒子介穿過玉米地,往回走。
鄒子介很紳士,每次都會給他扒開玉米葉,防止她被葉子劃傷。
等他們走出來后,丁一就看見了江帆和溫慶軒也坐在院子的葫蘆架下,她摘下草帽,走到葫蘆架下,跟江帆和溫慶軒打了招呼。
彭長宜就給鄒子介介紹了江帆和溫慶軒,鄒子介和他們一一握手后說道:“江市長我認(rèn)識,在電視上,溫局長是第一次見面?!?br/>
“溫局長是管電視的人。”江帆說道。
鄒子介嘿嘿的笑著,不知說什么好。
支書說:“小鄒,市長和局長都來了,你準(zhǔn)備怎么招待這些領(lǐng)導(dǎo)和貴客?”
鄒子介摸著自己的后腦勺,笑著說:“去飯店?!?br/>
“剛才彭主任說不去飯店吃,就在你家吃?!贝逯f。
“那怎么行,我除去老玉米什么都沒有。”鄒子介急忙說。
丁一說道:“那就煮玉米吧,最喜歡吃了?!?br/>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也太奢侈了,你吃這里的玉米,吃一根等于吃了一畝地的莊稼?!?br/>
鄒子介認(rèn)真的說道:“呵呵,讓您說著了,我這里還真種著鮮食的玉米,是專為美國人研究培育的,試種了一部分,我去掰?!闭f著就要走。
支書說:“傻小子,你還真信,難道就給領(lǐng)導(dǎo)們吃玉米嗎?”
鄒子介又摸著后腦勺說:“那怎么辦呀?”
丁一感到這個鄒子介的確很純粹,純粹的有些人情世故都不懂,也可能是和他長期躲在玉米王國里,從事玉米研究有關(guān)吧,不諳世事。
“怎么辦?我正要問你呢?你在搞幾年研究就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了,好了,一會兒你嫂子就來了,去看看碗和筷子夠不夠吧?!敝鴶?shù)落著他。
鄒子介嘿嘿的笑著,說道:“呵呵,嫂子做飯最好吃了?!眲傄M(jìn)屋查看碗筷,扭頭看見丁一滿臉通紅,就說,“我先給丁記者弄點(diǎn)井里的涼水,洗洗臉?!闭f著,就合上電閘,從井里抽上一盆涼水,放在丁一面前的凳子上。
江帆早就注意到丁一曬的通紅的臉,薄薄的嫩皮,簡直一觸就破,就會有血滲出來。他說:“小丁,你憋氣,把臉扎在水里,這樣可以迅速降溫,還可以治療曬傷?!?br/>
“嗯。”丁一雙手捂住頭發(fā),剛要把臉扎進(jìn)水里,鄒子介說:“那我就把臉盆的水加滿?!闭f完,就將剛才抽出來的水倒?jié)M了一臉盆。
丁一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真把臉扎在水里,立刻,涼涼的水撫慰著灼熱的皮膚,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冰爽舒適,她連續(xù)做了幾次,直到感覺臉不那么疼了,才抬起頭。
鄒子介早就給丁一預(yù)備好了新毛巾,丁一把毛巾浸濕,敷在臉上。
這時,溫慶軒的司機(jī)小高開著車回來了,大包小包拎了兩袋子?xùn)|西,還有兩捆啤酒,原來,他去采購食物去了。
坐在葫蘆架下,幾個人臨時動意,不去飯店吃飯了,就在這里吃,因?yàn)猷u子介這里種了好多時令蔬菜,從玉米授粉之日起,鄒子介就會雇一些人幫助干活,授粉,除草,澆地。這些菜就是這些人種的。
丁一見小高買來熟食,就說道:“我去切菜?!?br/>
小高說:“不用切,都切好了,只需找盤子裝上就行了?!?br/>
鄒子介回屋去找盤子,丁一也隨后跟著進(jìn)屋了。
鄒子介打開一個櫥柜,揭開一塊白布,露出了盤子和碗筷。
丁一發(fā)現(xiàn),盡管鄒子介和莊稼打交道,但是他的屋子卻收拾的井井有條,這些碗筷洗的干干凈凈,而且那塊白布也是纖塵不染,不由的暗暗敬佩。
鄒子介搬過來一張大圓桌,擺放好八個小圓凳,丁一把所有的空盤子空碗都放在桌上,最后數(shù)了數(shù),筷子不夠。
鄒子介說道:“筷子不夠好說,我們用樹枝?!?br/>
“樹枝?”丁一反問道。
“對,樹枝剝掉皮后最干凈的了。”鄒子介說道。
小高說,“我去弄樹枝。”
這時,溫慶軒摘下一個嫩葫蘆,說道:“我一會來個素?zé)J片?!?br/>
江帆把啤酒打開,放進(jìn)剛才的涼水桶里。
彭長宜去地里摘了黃瓜和茄子,還有蘇子葉和香菜,嫩蘿卜纓,彭長宜可能是聞到了香菜的味道,不停的打著噴嚏。
江帆笑著說:“既然聞不了那味道,就不要弄了?!?br/>
彭長宜說:“我這不是為人民服務(wù)嗎?”說完,又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丁一和小高把已經(jīng)切好的熟食裝在盤里,丁一數(shù)了數(shù),說道:“不能把空盤子全都用完,,呆會還有涼拌菜和炒菜,就沒盤裝了?!?br/>
鄒子介說:“好辦,我去找盤裝熟食?!闭f著,他來到地邊,扯了幾片嫩玉米葉,在泡啤酒的水桶里洗干凈,然后從屋里拿出一把剪刀,將玉米葉剪成四片,對折后,用草梗圍著穿成一體,又用牙簽固定住,一個玉米葉的方盒子就做成了,丁一就把羊雜肉裝進(jìn)這個玉米葉的盤子里,鄒子介又做了三個這樣的“盤子”,四個涼切肉就都裝進(jìn)了這樣的盤子里。
眾人打量著這四個玉米葉“盤子”,立刻,餐桌上就有了一種返璞歸真的田園風(fēng)情。丁一笑著說:“這個你也應(yīng)該去申請專利?!?br/>
鄒子介說道:“這不是我的獨(dú)創(chuàng),我們在海南,經(jīng)常帶著酒菜就地聚餐,誰都不帶盤子不帶筷子,就用這個辦法裝熟食,用樹枝當(dāng)筷子,既干凈又環(huán)保?!?br/>
“呵呵,真有辦法。”江帆說。
這時,支書家屬騎著自行車趕來了,她用一塊屜布兜來了十個金黃色的玉米面的菜團(tuán)子,說是剛出鍋的。
支書說:“好了,咱們就等著吃了,一切交給她吧。來,小丁,快坐下歇會,鄒子介這個小子也真不懂事,帶著丁記者站在地里那么長時間,看把她人曬的?!?br/>
鄒子介看著丁一,嘿嘿的笑著說:“你的臉明天就會脫皮了。”
丁一瞪大了眼,說道:“真的?”
“嗯,你回去買點(diǎn)燙傷膏抹上?!?br/>
“有那么恐怖嗎?”丁一摸著臉說道。
“有,你的臉皮太嫩了?!?br/>
丁一感到臉非常燙,她又將毛巾浸在涼水里,敷在臉上。
江帆說:“你說你有鮮食玉米,現(xiàn)在能吃嗎?”
鄒子介說:“鮮食玉米下來的早,我種的晚,所以現(xiàn)在吃最合適,我這就去掰?!闭f著,拿起一個籃子,就去掰玉米,小高說:“我跟你去。”
彭長宜這時走了過來,說道:“地里的花生是你家的嗎?”
鄒子介笑了,說:“你問著了,那片花生的主人在這兒呢?!?br/>
支書笑了,說道:“總吃這些,太對不起領(lǐng)導(dǎo)了。”
彭長宜說:“這才好吃呢,咱們?nèi)ヅ倩ㄉ??!?br/>
丁一說:“我也去?!?br/>
彭長宜看了江帆一眼,說道:“你別去了,涼快會吧,跟市長匯報匯報工作。”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你這話讓溫局聽見就有意見了,別忘了,丁記者不歸你管也不歸我管了,她現(xiàn)在的直接上司是溫局?!?br/>
“哈哈哈?!迸黹L宜笑著就和支書刨花生去了。
溫慶軒正在西頭地邊摘毛豆,他沒有聽清他們的對話。
丁一看了江帆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臉不由的又熱了。
江帆關(guān)切的說道:“你的臉的確曬傷了,很疼吧?”
丁一說:“不疼,就是燙,跟被火烤著一樣?!?br/>
“對了,好像他屋里有冰箱,我看看有沒有冰塊,你用冰塊敷好點(diǎn)?!?br/>
江帆說著就邁開大步走進(jìn)了鄒子介的屋子,兩手空空的回來了,說道:“沒有,接著用涼水敷吧,我去給你抽涼水?!闭f著,把盆里是水倒掉,又來到電動水井邊,合上電閘,等塑料管里的水流了半天后,才把臉盆放在水管下,這樣接的水最涼。
江帆把臉盆給她端了過來,放在凳子上,說道:“把毛巾給我?!?br/>
丁一看了一下四周,就見溫慶軒還在往簸箕里摘毛豆,小聲說道:“注意影響了,你是市長……”
“哈哈?!苯舐曅α?,然后小聲說道:“怎么這么不仔細(xì),把臉曬成那樣?”說著,遞給她涼毛巾,然后又說道:“采訪完后記著跟我走。”
丁一“嗯”了一聲,就用毛巾捂住了臉。
江帆笑了,他知道,她的臉上肯定又增加了紅度和熱度,為了不讓她緊張,就問道:“采訪的怎么樣?”
丁一拿下毛巾,說道:“太出乎意料了!”
“哦?”
“這個鄒子介太不簡單了。”隨后,就把她了解到的情況,簡要跟江帆介紹了一番。
江帆不住的點(diǎn)頭,暗暗佩服。
丁一說:“我真慶幸能找到這么一個素材,我對這個畢業(yè)作品充滿了自信和期待?!?br/>
“那就好,祝你成功?!?br/>
這時溫慶軒端著簸箕走了過來,說道:“小丁,咱們周圍有許多的新聞素材,都有深挖的必要,比如,江市長從自己的市長基金里撥錢,讓馬路改道,為老樹讓路,我上次跟你說過,這個就很有報道的價值?!?br/>
江帆說:“溫局,千萬別再炒這事了,到此為止,回頭大家都知道我有市長基金就不好辦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城市管理者該干的事,如果反復(fù)炒作就會讓人生厭的,這一點(diǎn)你們一定要把握好尺寸,我記得上次我就說過了?!?br/>
溫慶軒很欣賞江帆這種態(tài)度,他說:“我知道,我是跟小丁在介紹一些咱們這里發(fā)生的新聞事件?!?br/>
丁一說道:“市長,您能不能給鄒子介點(diǎn)錢,支持他一下?”
“看看,來了吧,剛說完,剛才的話還沒被風(fēng)吹干呢?”江帆說道。
溫慶軒也笑了,說道:“我們小丁好心腸,同情弱者,不過小丁啊,一會這話千萬不能當(dāng)著支書和鄒子介的面說,不然市長就被動了?!?br/>
“我知道。”丁一看了江帆一眼,心里有些忐忑,她后悔不該提這么一個問題,讓市長為難。”
這時,鄒子介的嫩玉米掰了回來,支書和彭長宜的花生也刨了回來,小許拿出一個大盆洗花生,鄒子介就剝玉米。
很快,鄒子介就點(diǎn)燃了外面一個灶臺,他燒開半鍋水后,就把剝的光光的玉米穗放入開水中,煮了十多分鐘后,把熟玉米撈出,把鍋里的水掏干凈后,又舀了半鍋水,把花生放進(jìn)去,添加了花椒、八角、茴香、桂皮、鹽等調(diào)料后,用大火煮開后,填進(jìn)一灶干樹枝后就不再管了,而是小火慢煮,為的是調(diào)料能夠入味。
江帆看著散發(fā)著誘人清香的煮玉米,說道:“這就是你為美國人培育的鮮食玉米?”
“是的。是的,鮮食的品種有很多,但是我這個最糯,最甜,甜度超過美國的同類,所以這個品種是他們比較品種,想要買斷?!?br/>
“好吃嗎?”
“當(dāng)然好吃了,您嘗嘗就知道了。
“那是不是你就可以緩解一下困難了?”
鄒子介苦澀的笑了一下,說道:“永遠(yuǎn)搞發(fā)明的人趕不上經(jīng)營的人,他們想買斷,我目前還在猶豫。”
“為什么?”江帆有些不解。
“呵呵,我思想有些迂腐,可以說有著時代的烙印,這也可能是我不善經(jīng)營的一個致命弱點(diǎn)。我之所以猶豫,是覺得將來這會是一個很大市場。”鄒子介說道。
“會有多大?”
“無法想象,以后的人們會越來越崇尚健康自然的生活方式,你們在肯德基、麥當(dāng)勞吃的烤玉米,都是這種鮮玉米,經(jīng)過保鮮技術(shù)處理過的,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我不想給美國人的原因就是想將來國內(nèi)能夠開發(fā)這個市場,盡管研究者賺不到什么錢,但是經(jīng)營者卻可以賺到豐厚的利潤,呵呵,我還有點(diǎn)老思想,不想讓美國人占領(lǐng)這個市場?!编u子介說道。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能夠研究培育出來,美國人也照樣能夠研究培育出來,只是時間的關(guān)系,再有,在現(xiàn)階段的中國,人們剛剛解決了溫飽,這種鮮食的糧食作物會不會有市場?會有人來做你這個項(xiàng)目嗎?還有,你如果錯過了這次合作的機(jī)會,是不是就意味著永遠(yuǎn)失去機(jī)會?因?yàn)?,把科研成果轉(zhuǎn)化成生產(chǎn)力,是每個科學(xué)工作者的終極目標(biāo),尤其對于你這樣自費(fèi)搞育種的人來說,我覺得生存才是萬全之策?!苯f道。
鄒子介說道:“江市長,你說的很對,老師也這么說我,這也是我目前猶豫的原因。不錯,正如你說的那樣,目前在國內(nèi),這種鮮食食品的確還不被人接受,另外也需要有技術(shù)和資金的支撐,我聯(lián)系過國內(nèi)幾家大的食品公司,他們都看好這個項(xiàng)目,但是撬動市場卻很難,難不在資金和技術(shù),主要是人們的消費(fèi)觀念和市場營銷上。我為什么搞了這個品種,就是小時候的餓肚子的記憶,那個年月,每當(dāng)?shù)搅诉@時,都是口糧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的時候就去地里偷跟苞米,夜里偷偷煮了吃,呵呵,現(xiàn)在還留戀煮玉米的味道。又去吃了肯德基的煮玉米,口感太差了,這才捎帶手培養(yǎng)了這個品種?!?br/>
他說著,就遞給他們每人一根玉米,說道:“嘗嘗這個,口感很好,我增加了它的糯度,也就是黏度,美國人看中的就是這個糯。您可能體會不到,一個品種從研究培育到通過國家審查鑒定,這其中經(jīng)歷的艱辛外人是體會不到的,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你聽說過哪個父母愿意賣自己的孩子,換那么一點(diǎn)微薄的銀兩?不過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這種情況也有,我不是也賣過專利嗎?這個粘玉米我不愿賣的原因就是看到了它的市場前景,不然我研究它干嘛?可是,沒人認(rèn)可,沒人肯做這個項(xiàng)目,這種痛苦有時比賣孩子還難受?!?br/>
“是啊,我能理解,但是你如果現(xiàn)在不賣,興許明年就會被同行或者美國人超越,可能還會比你這個品質(zhì)更好?!?br/>
“這個暫時不會有人超越,因?yàn)橛N這個活兒不是在實(shí)驗(yàn)室能夠完成的,必須經(jīng)過日夜交替時間積累才能完成,即便有人現(xiàn)在拿走我的材料,馬上培育,也是需要一定的過程的。美國同行的確在搞,但是美國人買他們自己人的品種,價錢會比我們高出好多,他們是最講效益的國家,我準(zhǔn)備再等等,如果能在國內(nèi)給它找個婆家是最好的了。至于您說的個人生存問題,最起碼我今年的經(jīng)費(fèi)已經(jīng)湊足了?!编u子介很滿足的說道。
江帆很佩服鄒子介,這是一個沒有被市場利益浸染的純粹的科學(xué)工作者,不但有一種樸素的價值觀念,還有著一顆赤子之心,這樣的人恐怕在國家供養(yǎng)的科學(xué)家隊(duì)伍中,也是不多見的吧?鄒子介,有著農(nóng)民的樸實(shí),有著科學(xué)工作者的敏銳研究方向,還有著純凈的沒有被利益熏陶的內(nèi)心。想到這里,他說:
“我聽支書說,省里每年都給你撥專項(xiàng)資金?”
鄒子介笑了,說道:“我哪有什么專項(xiàng)資金啊?是省廳的領(lǐng)導(dǎo)可憐我,連著兩年給了我兩筆錢?!?br/>
“這兩筆錢你都沒有收到過嗎?”
鄒子介顯然沒有料到市長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道:“我目前不缺資金,尤其是今年,賣了兩個品種,而且種子賣的也不錯,東北遼寧也跟我訂購種子,但是我不敢應(yīng),一是數(shù)量太大,我保證不了,二是我沒有種子經(jīng)營權(quán),至于省里給撥的資金,我早就不惦記著了?!?br/>
“這么說你的確沒有收到過?”江帆繼續(xù)問道。
“嘿嘿,沒有?!?br/>
“多少錢?”
“前年是兩萬,去年是三萬,今年據(jù)省里說會多給點(diǎn),但是還不知道多少錢。”
江帆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可能幫不上你什么,但是有一點(diǎn)可以幫你,就是給你的錢市里不會截留的,更不會挪用你這點(diǎn)錢,以前的我不管,今年只要到賬,無論多少,都會給你?!?br/>
支書聽到了這話,高興的說道:“太好了,子介,快謝謝市長。”
沒想到,鄒子介不但沒高興,反而表現(xiàn)出了惶恐,他說道:“市長,別?!?br/>
江帆一愣,眉頭皺了起來,問道:“為什么?”
鄒子介為難了。
江帆斷定他有顧慮,就繼續(xù)問道:“那是你的專項(xiàng)資金,就應(yīng)該給你?!?br/>
“我錢夠了,您就把那錢給農(nóng)業(yè)局吧,讓局里支配?!?br/>
江帆決定弄清楚鄒子介的顧慮,就追問到:“除非你說出理由,不然這事讓外人知道,會笑話我這個市長的,這么一個大市,居然還挪用你這點(diǎn)可憐的經(jīng)費(fèi)?!?br/>
“市長……”鄒子介欲言又止,半天才說:“現(xiàn)在農(nóng)業(yè)局每月都給我開工資,我又不在單位上班,那錢就當(dāng)我對單位的補(bǔ)償吧。再說,我有個虛榮心,到外面一說,我不是純粹的農(nóng)民育種人,我也是國家干部,有正式身份的,不比別人低多少?!?br/>
江帆感到這不是他的實(shí)話,就說道:“你不是辦了停薪留職?”
“是辦了,就因?yàn)檫@個,省廳領(lǐng)導(dǎo)心疼我,才給我擠出這筆經(jīng)費(fèi),后來有了經(jīng)費(fèi),單位就又給我開工資了。再有,我經(jīng)常私下賣種子,許多事還需要局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原來他的擔(dān)心在這里。
江帆很同情他,說道:“種子是不許無照經(jīng)營,你可以成立一個公司,不就合法化了?”
“哪有時間干公司???現(xiàn)在籽種方面總是出事,我要是成立了公司,就得負(fù)責(zé),就得監(jiān)督,顧不過來??!”鄒子介說道。
旁邊的支書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咱們種子站賣他的種子。”
“這個倒不是問題,問題是真該有個團(tuán)隊(duì)來經(jīng)營你。”
“嘿嘿,現(xiàn)在還不值得經(jīng)營,等將來我搞出大動作,那個時候找市長去幫忙?!编u子介說完,沖丁一擠了一下眼。
丁一立刻就知道他說的大動作是指什么了。
支書說道:“他這個人太實(shí)誠,說白了就是傻,是實(shí)傻!搞了這么多年了,別人都能靠著他脫貧致富,他哪?說句不好聽的,媳婦帶孩子跑了后,他到現(xiàn)在連家都成不上,還要每月給孩子撫養(yǎng)費(fèi)。我早就給他出主意,讓他去找江市長,最起碼屬于你的錢能給你吧,可他倒好,總是說我能過去就過去了,找了市長就好像給局領(lǐng)導(dǎo)告狀。市長你聽到了吧,又說你今年錢夠了,明年哪?后年哪?再有你還要生活哪?到現(xiàn)在媳婦跑了,連個家都成不上。人家誰跟了你,就是不享大富大貴,基本生活也要維持吧?這些他都不想。你愛國,你好面子,你不賣專利,你就餓死吧!”說道最后,支書竟然有些咬牙切齒。
也可能是當(dāng)眾被揭了傷疤,也可能覺得自己的確太失敗,鄒子介聽了這話,默默站了起來,走到灶臺邊,撥弄著里面的灶火。
“唉?!敝劻艘豢跉猓÷曊f道:“只要一說媳婦和孩子,他就悶了,我也是替他著急?!?br/>
江帆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彭長宜拿著一把帶著綠葉的花生走到灶臺前,蹲下,將花生塞到快要熄滅的灶火里。
丁一看了覺得新鮮,就走過來問:“花生還能燒著吃?”
鄒子介說:“確切的說應(yīng)該叫烤花生?!?br/>
彭長宜說:“一會你就會吃到原生態(tài)風(fēng)味的烤花生了?!?br/>
丁一說:“我只吃過煮的,炒的,還沒吃過燒的。”
這時,給鄒子介干活的人陸續(xù)回來了,鄒子介說:“你們該做飯就做飯,這鍋一會就騰出來?!?br/>
大家一見老板有客人,就說:“不忙,不忙?!?br/>
“開飯了,開飯了?!敝蛉苏泻舸蠹页燥垺?br/>
丁一回頭一看,只見大圓桌已經(jīng)擺滿了盤盤碗碗,包括他們自制的玉米葉盒子。
鄒子介說:“花生也熟了?!闭f著,就拿過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一個搪瓷盆,把花生撈出,端了上去。
支書夫人就將花生分裝兩個小盤放在桌上。
彭長宜抬頭見丁一還等在這里,就說道:“你還沒曬夠?回去吧,等燒熟后,少不了你的?!?br/>
丁一笑了,說道:“我只是想看看熟了什么樣?”
彭長宜說:“樣子肯定不好看,黑不溜秋的,但是會好吃?!?br/>
“那以后我也可以這樣燒著吃?!?br/>
“不可以,只有鮮花生才好吃?!?br/>
“哦,還有這講究?”
“當(dāng)然了,你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br/>
這時,就聽村支書招呼他們?nèi)コ燥?,彭長宜說:“好了,馬上來?!彼f著,拿了一根小棍,在早已熄火的灶膛里撥拉著,立刻,一個個黑黑的橢圓形的小黑球被扒拉出來,彭長宜拿起一個,用嘴吹著氣,掰開,里面是白白的散發(fā)著誘人清香的花生米。他說:“你自己拿著吃吧,我手黑了?!?br/>
丁一張開手,彭長宜將掰開的花生放在她的手心,剛挨到她的手心,燙的她手一抖,花生就掉在地上,彭長宜笑了,說道:“你躲什么呀?”
丁一說:“太燙了。”
“呵呵,為了吃,應(yīng)該不怕傷身?!?br/>
丁一笑著蹲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花生,里面的花生仁居然沒掉出來,她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了,說道:“太好聞了,從來都沒聞到過這種香味?!闭f著,就把那兩粒白白的花生仁放到嘴里,說道:“好吃好吃,比平時吃到的好吃多了。”
鄒子介來到他們旁邊,說道:“其實(shí),這才是花生本來的味道,我們的祖先都是這樣把食物燒熟了再吃,經(jīng)過調(diào)料腌制的煮花生,肯定不如燒花生地道正宗?!?br/>
他蹲下身,把彭長宜撥拉出的燒花生,一個個撿起,放在樹葉折疊的盒子里,說道:“走吧,吃飯去吧?!?br/>
彭長宜站起來,自己也剝開一個,吃了。他看到丁一看著,又彎腰撿起一個,剝開,放到他的手里。
丁一連連說:“好吃?!?br/>
鄒子介說:“好吃的話,一會吃完飯,我再去拔點(diǎn),給你燒些帶回去吃。”
“行?!倍∫凰斓恼f道。
彭長宜笑了,說:“哼,你到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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